第三百六十二章 计中计
“可有线索再追查出到底是谁?”苏通问,“战事一触即发,总不能到时候都这样朝令夕改。” 云初摇头,“线索已断,我们也只有暂时这样做,你我单独回京也正可以引蛇出洞。” “我们今晚就走,怎么引蛇出洞?”苏通很疑惑。 “战事紧迫,容不得拖延时日,”云初缓声道,“我们需得即刻启程,至于jian细这一次也不可能一网打尽,我们所谋一为锄jian二为敲山震虎,他们若不收敛那也得再确查信息是否为饵,不敢轻易传信楚国。” “将计就计是好,但为何不利用他们把楚军引至某处瓮中捉鳖呢?如此对我们岂不更好。”苏通仍是有几分不解。 “此法自然是好,可惜我们尚未确认jian细身份地位,他的传信究竟能引起多大的变数,只好如此。”云初点着头,但苏通看那样子,其实是早就考量过了,又听他说,“消息从我们这儿出去,到时查出眉目,不愁无计诱他上钩。” 战事上,刀光血影里闯过来的人,说起这些事十分从容不迫,叫苏通看得满腔笃定,竟也不再担忧。 他终于醒过来了,又有了并肩相靠之人,苏通踏实不少,但也不能所有的事都靠云初想,自己也得动脑子,“你说去请的那个人,是天医阁的人?” 云初诧异地愣了愣才点了点,“其实南下时,我已经想到了,只是这个人不会轻易出山,只好先来淮阴再去亲自请他。” 苏通看他模样,猜到,“是齐风?” 云初点头,苏通心里也不免惆怅起来,便说,“我代你去,你先回京安排其他事,我保证把他请下山来。” 云初也不知齐风再见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晚晴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过得好还是不好呢,一想到这里,心思就疯了一般躁动狂乱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苏通见他难受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由伸手抓住他手臂,“云初……来日之事,来日再想,眼下首要是如何守住云汉。我虽与齐风只有几面之缘,但他为人潇洒仗义,也不是不晓得厉害关系的,你不用担心。还有络玉姑娘,也是个外刚内柔有情有义的,我看你只要完完整整地回到她身边,再续前缘比我们解决此刻的困难容易很多。” 云初眼里一片脆弱的温柔,苏通在心里叹了又叹,竟脱口而出道,“我看你这样啊,日后天下安定了,也只有待在络姑娘身边了,戍疆这种事你哪里还有心力去做。” 云初脸上微红,苏通也不知自己怎么忽然打趣他,但心底竟也有莫名地跟着轻松起来,“那是好事,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初脸上仍旧红润未退,心里却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少年时候的相处的欢快,那个时候的苏通还在,真好呀,岁月摧残了那么多人事,他挺了过来,守住了他自己。 有这个朋友兄弟,真是他云初此生大幸。 “一路奔波回来,你先稍在这儿微歇一歇,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吧。”云初说着。 苏通也不逞强,回京要好几日的功夫,可不是熬个一两天就到的事,挪到躺椅上小憩,“好,走的时候你叫我。” 云初点头,等苏通闭上眼睡了,他才起身去找傅将军说明,安排了马与干粮,等苏通一醒来,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趁夜离开了军营,知晓他二人离开的也只有云初带来的亲卫,连傅承玉也只知道明天的计划。 为此苏通还打趣云初,“这守卫还是不够严密,这么容易就混出来了。” 云初面不改色,“再缜密的布防,若有心人要破,总能觑得时机。” 苏通虚虚一笑,好像不该在这样严肃的问题上开玩笑啊。 跟着云初赶路,比他同莫付清一道时累人多了,第一天苏通还好,第二天勉强撑过,第三天苏通浑身都散架一般,里里外外没有哪一处不在喊痛。反观云初,竟然还是一张风云不变的脸,看不出什么痕迹,苏通想难道他看不出来我很累很累,已经快不行了? 这一日坚持到黄昏,苏通彻底不行了,在云初起身又准备赶路时,苏通维持瘫靠着树的姿势,转动了眼珠盯着云初那背影,牙都开始泛疼,“再休息一会儿。” 云初闻声停了下来,转身看他模样,才后知后觉发现苏通情况不太好,忙上前蹲在苏通一旁问他,“你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通朝他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累了没力气,还没缓过来,再休息一下等我缓缓。” 云初晓得他性子,想起苏通以往娇惯的生活,这几日确实累得狠了,“那你歇歇,我去打只野兔来,吃过再走。” 苏通点点头,从淮阴出来,这是他们的第一顿rou,闻到rou香的时候,险些抹泪花子,吃着兔rou,对云初的烤rou手艺赞口不绝,脸上也笑容满布,十分满足了。 云初看着他也笑开了,“这点就满足了,想想京里的山珍海味,回去你别撑得走不动路。” 苏通也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但是云初这一说,那一瞬间真是想起了好多美味珍馐,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幸好有兔rou掩饰,他瞄一眼云初习以为常的模样,他清楚这是常年累月东征西讨磨砺出来的,而他幸有兄长父亲们庇佑,免于这样的奔波。 “我身体比不得你,接下来也会拖慢你的行程,”苏通咽下兔rou,看着云初望着他,正色道,“你先走,反正我们去的地方也不一样,我自去祈福寺请了齐风往淮阴,也不会回云城。” 云初沉默未应,苏通又说,“啊,你说的那些美味,等赶走了楚衍,我再好好的尝个遍。” 总是这般恣意啊,哪怕是分别,哪怕是谈及战乱之事,云初一时不能确定他是真的豁达,还是只想让他多放心离开。 见云初不动也不说话,苏通又说,“你不用担心我,这里又不是战场,我有自保之力,按我的速度算,顶多三日我便能接到齐风,三日后我发信通知你就是了。” 如此,云初才点点头,但二人还是一同到了驿站,苏通进去休息,云初接着赶路离开。 躺在简陋的床上,苏通长长吁出一口气,困顿消了一半,头粘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人声嚷嚷,吵得他睁了眼,却见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不由从床上惊坐而起,眉眼紧皱,“我不是才躺下一会儿!” 他连衣服都没脱呢,怎么眯一下眼天就亮了。 好在这一惊,刚才朦胧迷糊的睡意都散了,连忙结账赶路。 赶到祈福寺时,苏通与主持说明来意,却在厢房里坐了大半日都未等到齐风,他也耐着性子等到夜里,本打算夜里还不见人,他就自己找了,但齐风在晚霞落山时,轻轻扣向了厢房的门。 苏通还有些诧异,起身开门,样貌逆着光看不清,但那身样,扑面而来的浓烈的药味儿,叫他心都跟着紧了紧,不觉将齐风让进厢房里,自去点了灯,才看清齐风神色并不好。 “找我作甚?”齐风迎着他的目光问,声音里多少夹着不爽快,苏通没明白他这火气从何而来,也只好说,“在下冒昧上门,实是有事相求。” 齐风沉默着,就那么盯着他,苏通接着说,“天医阁阁主白琼,时下正在楚国,帮楚衍做事,云家老仆凌雁遭其毒手方才脱险,我们担心楚衍行卑劣手段,用毒来攻,想请你相助。” 齐风初闻白琼之名,眼皮便跳了跳,再听白琼所行之事,嘴紧抿,眉眼相夹,脸色黑沉,“要我如何助你们?” “找到白琼确认楚衍那儿是否有计划用毒,她可曾给过楚衍毒药,最好将白琼带离楚国。”苏通道。 齐风看着苏通,幽沉道,“楚衍那里有毒,这段日子我走不开身,先配一些解药给你带上,等我这里安排妥当了,再去与你们会合,处理白琼的事。” 苏通愣住,一来他不知齐风缘何一言断定楚衍那里有毒,二来齐风此番不与他下山,三来只给他解药像是早知楚衍有哪些毒,但给他的解药到时候谁知怎么一一对应? “我会注明每一种的毒发症状,你对症用解药即可。”齐风又道,“配药需要两日时间,你在此休息,两日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就要走人了,苏通立即起身道,“齐大夫,这两日在下等着也是等着,可有我效劳之处?” “不必。”说完,齐风便开了门出了厢房。 等到那人影消失了,苏通才慢慢跨出厢房,掩上门,站在风中深吸一口气,祈福寺的最北的地方,在夜色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连灯火的影子都没有。 但苏通还是跟了上去,小心翼翼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隐在竹海深处的昏黄灯影,两层阁楼,四间竹屋,院子不算小。 苏通摸上去,刚探头便瞅见了一个熟人,那姑娘端着东西急急从厨房出来上了阁楼去,她身上的药味儿比齐风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