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苏武归汉 格颖之言
大约过了两三天时间,渥也迷偶尔会来冯姝帐中虽不常来却令人好好守卫伺候着冯姝,龙城的巫医也几次过来替冯姝检查身体。 这一日,听说单于已经答应将苏武等人放回汉朝,冯姝想着应该见一见,却见渥也迷正一边低头深思着,一边正慢慢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握了一把极精致的青铜宝剑,冯姝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剑。那是临走之前霍光赠给刘曲歌的。 今日日光倒不算毒,空气中吹起了一点凉风,风轻抚着脸颊,发梢被轻轻扫过脸上。渥也迷都似乎没注意,只是静静注视着手中的宝剑。今早去单于王帐见到此剑,甚为喜欢,壶衍鞮单于倒也不是吝啬之人,便向渥也迷道出这是汉家公主之剑,随即将宝剑送与渥也迷。 渥也迷手握着宝剑,一时陷入沉思,他恍然想起多年前那场血战,那握剑的女子,与他对持的,刺向他的便是这把青铜宝剑,渥也迷记忆犹新。难道自己真的是色迷心窍了吗?就像壶衍鞮单于所说,渥也迷被汉家公主美色所迷犯了糊涂。 渥也迷心里拿不准,她到低是谁呢?她来匈奴的目的是什么?该不该尽早结束了她。不,不能。像是几万个心声在心中叫喊着,渥也迷不敢违背自己的心意。她怀了我的孩子,不能杀她,她是孩子的母亲,是将来要陪他共度一生的人。 想到这里渥也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眼中微微一笑,心中道了句:“渥也迷啊渥也迷,你好糊涂。” 不知不觉,腿脚便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冯姝帐前,却正好遇见了正准备出帐门的冯姝,两人目光相接,稍微愣了愣,都站在原地。 冯姝一眼瞧见了那青铜宝剑,向渥也迷款款迎来,温柔的道了句:“爷”而后朝渥也迷手中宝剑看了看,微笑道:“好漂亮的宝剑。”那微笑中隐藏着一丝冷厉。渥也迷怔怔看着她,注视良久,冯姝见他不说话却这样看着自己,倒有些红了脸似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觉得好,便送给你。”渥也迷淡淡道。心中怀着一些忐忑。他其实是不想拿此剑来面对眼前之人的,却见她似乎不认得似的,于是便想试一试。也想观察一下送给她之后她什么反应。 冯姝微笑着,眼漏一丝冷光,从渥也迷手中轻轻接过自己一直注视着的青铜宝剑,而后,一道冷光闪过,宝剑出鞘,剑尖直指眼前之人。 渥也迷静静站在原地,镇定的并未退后,双眸犹如深深的胡泊一样,让人看不到底。又像是一道迷,让人久久猜不到谜底。冯姝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而后将宝剑归鞘,解释道:“不知这宝剑是否锋利,拿出来试试,这一试,果然,确是一把好剑。” 渥也迷静静注视着眼前女子,许久,淡淡说了句:“是吗?”而后微微一笑。 时间快到午时的时候,渥也迷被单于派人叫去了王帐。冯姝自己在帐中用完膳食,不多久便听外面一个苍凉的声音道:“臣苏武,摔众人前来拜别公主。”冯姝听到那声音,微微一惊,而后快步走到帐外,却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刻正站在目前,身后约莫八九人左右,常惠和王充分别站在两侧。 那老者脸上沟壑填充,似是历久风霜留下的痕迹,双唇干涩的有些苍白,高高的鼻梁,双眼矍铄,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什么似的,一身官服,原本看打扮觉得此人泱泱的,瞧那双眼确实分外精神,冯姝略安了心,胸中起伏不定,道了句:“您就是苏武?” 那老者抬眼看了看她,眼中放出一丝光芒,微笑着道:“确是老臣。” 看那沧桑的模样,冯姝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微微道:“众位请。”说罢将众人引入帐内。 因为没有多余的桌椅,冯姝只能从箱子中拿了几张团子,众人盘膝围坐在一起。 “久闻大人高义,大人...辛苦了。”像是想对苏武说什么,冯姝噎了一下,却没说出来,顿了顿也只说了辛苦了三个字。 “公主远嫁匈奴,其中高义又岂是我等能够比拟的。”苏武淡淡道了句。 “公主远在匈奴且要保重身体,匈奴苦寒又是极为凶险之地,公主兀的好自小心。”似乎还想多说什么。苏武顿了顿,却没有说出口。 想着眼前之人此刻还能回到故乡,冯姝的双眸湿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越来越软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臣听闻公主在匈奴几经危难,却为左贤王所救,眼下,公主切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切莫在匈奴丢了性命。”常惠看了看冯姝,眼中一丝关怀,略显温柔的道。 “大人放心。”冯姝微微一笑,却只淡淡道了这一句。其中许多心酸,又岂是他人能够理解的。 “苏武此次归汉,多亏公主,不知公主有没有什么需要转告皇帝陛下的,苏武归汉之后定代为转告。”苏武静静看着冯姝,眼中闪现一丝关怀,道了句。 “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冯姝如鲠在喉,停顿良久,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什么,冯姝道:“听说郑吉霍云等人也从匈奴逃回汉朝了,不知是否安好。大人归汉若有消息,可否命大将军霍光传书与我。” “哦....臣等遵命。”苏武稍微疑惑了一会儿,而后笑了笑,拱手作揖道。 天色似乎越来越暗淡了,苏武着急返回汉朝,于是便向公主此行,冯姝一步一步送他们一行出的帐外,而后苏武等人拜别壶衍鞮单于,一行人便朝南而去了。 眼望着苏武等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从一行人渐渐成为一个渺小的点,而后消失在湛蓝地天际,冯姝内心似乎有些忧伤,暗自叹了口气,却被一旁的渥也迷听在耳中。 走在路上,苏武骑着马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说给旁人听,道了句:“这位公主不一般啊。” 常惠听闻,微笑着,像是在畅想着什么,眼中略过一丝忧伤,却被掩藏在那微笑之后,道了句:“是啊,是不一般。” 匈奴的草原越来越大了,大的可以延伸到天际似得,到处都是绿油油一片,马儿踏在上面不时陷出一个窝来,那八九匹马载着一行众人,在黄昏的暮色中渐渐消失在天际。 冯姝伸了个懒腰,清晨的空气倒是不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头遥望沃野千里的草场,心情似乎美好了许多。 冯姝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便会出身,是否应该先准备些衣物,免得到时候来的仓促而无暇准备。于是便进的帐内,翻箱倒柜了一番,将自己之前曾经穿过的一些旧衣物翻找出来,仔细捉摸着开始裁剪起来。 渥也迷进的帐内,抬头瞄了瞄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桌案上放着几件烂布条,正仔细缝补的冯姝,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冯姝似乎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却见渥也迷手中握着一些木料,正朝自己走来,冯姝略微一惊,眼皮向上扯了扯,然后又垂了下来,继续低头观察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渥也迷轻轻坐到冯姝身边,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淡淡道:“给孩子做个玩具。”说完便自顾自的整理着手中的木头,冯姝也不看他,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似得,淡淡回应:“嗯” 也不知什么时候,渥也迷手中的玩具像是整理好了,只见他忽然站起来,拉了拉,冯姝抬眼瞟了瞟,原来是个小推车,木头做的,小孩坐在一侧的木板上,大人可以拖着旁边的扶手来回拉动。 “启禀左贤王”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冯姝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那人像是有什么顾忌,朝冯姝瞄了瞄。渥也迷似乎看出来人的顾忌,道了句:“无碍,直说。” “郑吉等人已经逃离,此刻正兵分两路,一路朝汉朝朔方奔去,一路朝祁连山奔去。”来人小心翼翼的道,单膝跪在地上似乎有点不稳似得。 “岂有此理,一群逃犯逃离匈奴境内进入如无人之境,他们怎么逃的,不是派人去拦截了吗?匈奴那么大地方,一路也有关卡,怎么跑的?”渥也迷微微发怒,他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逃离匈奴的。身后的冯姝心里却长长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要落了下来。 “听说是身上有腰牌,所以一路并没有阻拦,加上逃跑的时候没有发现,追赶的时候他们又分了几路,虽然也有杀一些但几个主要人物还是逃了。”跪着的侍卫单膝任然跪着,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垂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有些胆怯。 冯姝此刻微微感觉一丝不利,如果顺着腰牌查下来,只怕要查到她身上。脸上却依然一副镇定之色,手中依然忙活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听库房的人说,阏氏.....”跪着的侍卫偷偷瞟了眼冯姝,想说什么却吞吞呜呜的。渥也迷直直注视着眼前之人,那眼里的眸光,像一把锋利的剑,要把他刺穿似的,乌黑着脸,也不说话。
“阏氏之前曾经拿着王的银牌进过库房,说是您的意思。”那跪着的侍卫偷偷抬眼看了看渥也迷,像是要看他什么反应,而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撒谎,妾从未进过,妾都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它在哪里?”冯姝心里似乎有些慌了,听那侍卫一言,立即便沉了下来,口气中略带怒气。 渥也迷转头看了看冯姝,冯姝此刻也正怒睁着双眼瞧着他,两人目光相接,冯姝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渥也迷略微思忖了下,便对那侍卫道了句:“去帐外领罚20军棍,以后记得不要诋毁阏氏。” 那侍卫惊慌的看了看渥也迷,又看了看冯姝,连连唯声道:“是是”然后退出帐外。不一会儿冯姝便听到帐外传来一声声惨叫声和杖责声,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七上八下的心定了下来。 做完一件衣裳,冯姝寻思着是否应该查查当年是如何被陷害谋杀狐鹿姑单于的,这个事情不弄清楚,恐怕自己以后都要在恐惧中生活了。于是便对渥也迷道:“爷,妾想去王帐附近看看。”像是征询渥也迷的意见,冯姝小心的探问。 “为什么要去那里?”渥也迷一脸愕然,问了句。 “妾被陷害杀了狐鹿姑单于,想查清楚到底是被谁陷害的?妾真的没杀人。”冯姝直起身来,一脸渴望,楚楚可怜的望着眼前的渥也迷。渥也迷心底咯噔一下,脸上却像没事人似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听他道了句:“好,我叫人跟你去。” 渥也迷于是吩咐一位侍女跟着冯姝,冯姝大喜,道:“爷相信妾是被陷害的了?”渥也迷笑了笑未发一言,冯姝脸上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施步,却不想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没多久,到了王帐门外,冯姝恍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初嫁过来的情景,五内翻腾,像是有什么要吐出来似的,却到了喉咙口怎么也没吐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反应。 王帐已经空置了许久,外围都慢慢长出来一些绿草,拦住了王帐的入口,像是有什么咯到脚了,冯姝略感脚底不舒服,俯身下去,却见草丛之中,一点银色忽闪忽现。 伸手拾取,却原来是一致酒杯。却见酒杯杯底出现一些黑色,冯姝早前略微学过一点医术,此刻判断这可能是有毒的,因为银杯遇毒会变黑,只是毒素不同变化的时间不同而已。 “难道这就是那日狐鹿姑单于喝过的酒杯?”冯姝道了句。身后的侍女一脸狐疑看着她,不明就里。 “可我如何证明这只酒杯不是我给狐鹿姑单于的呢?”冯姝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侍女听的,低下头静静盯着手中的酒杯。 “当日宴会上人那么多,酒杯是经过侍女的手给单于的,但是那么多侍女,难免中间会有疏漏,什么人走进谁会知道?”冯姝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 “奴婢知道。”身后的侍女却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忽然道了句。 冯姝大惊,转头一脸愕然望着眼前的侍女:“你知道什么?” “那日婚宴奴婢就是负责管理阏氏和单于的饮食的。”那小婢,闪动着双眼,带着白色的冒着望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奴婢记得,当日颛渠阏氏的贴身侍女来过,说是颛渠阏氏要一些食物。”那侍女看了看冯姝,却见冯姝急待她回答的模样:“怎么样,格颖,快说。” 格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略作思忖,道:“奴婢当时也奇怪了,怎么颛渠阏氏的侍女突然过来要食物,不是都由我们端到宴会上,或者我们送过去吗?” 格颖看了看冯姝,继续道:“后来那个侍女就突然不见了,也是奇怪,听颛渠阏氏身边人说是会老乡去看望父母去了,不回王庭了。” “你的意思是说,当日饮食器皿都是你们负责的,其他人是不负责的?”冯姝顺着颖儿的说法试图将思路理顺,却见颖儿继续道:“是的,颛渠阏氏的贴身侍女是不负责的。”冯姝眼望前方,脑中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