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mua
奶奶抱着李惜去细娘家里转了一会儿，爸爸mama就回来了。 爸爸怕奶奶抱着李惜上坡艰难，便放下锄头大步流星地走了下去将李惜接过来，对着奶奶说：“妈，快上来吃饭了！” “欸，好。”奶奶明快地应了一句，觉得李惜比先前听话多了，不哭也不闹，很是高兴，说完也不忘给爸爸说一声。 爸爸听了有些不信，“我们的爱哭虫不哭了？” mama将碗筷摆好，应了句，“那估计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可能不哭哟，快来吃饭了！” 奶奶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心想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了。 “都种好了？”奶奶问。 爸爸将李惜高高举起，笑着回答道：“还差一些，待会儿下午再去种！” 奶奶轻点了点头，对爸爸今天努力干活的行为很是满意，笑了笑，不忘劝诫，“你呀，就该多做点事，别就知道打牌，输了又去借钱，你到时候拿什么还哟！” “我晓得了。”爸爸原本笑咧着的嘴僵了僵，“老是说这个干什么。”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屋，端起碗就开始扒饭。 奶奶走得慢，见爸爸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说你怎么记得住呢！” 爸爸没再说话，脸色阴沉的厉害，李惜被mama抱在怀里，想起小时候一见到爸爸这个样子，就吓得哭都不敢哭，只会傻愣愣蹲在一旁。 mama见了，帮着腔说：“妈哪里说错了呢，你少乱发点脾气。” “还吃不吃饭！”爸爸吼了一嗓子，mama只得噤口，又拍了拍李惜的背部，免得被吓着。 转头喊了奶奶，“妈，快来吃饭了。”完后，望见地上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蔬果，问了句：“这是谁拿来的啊？这么小，喂猪的么？” 奶奶脸色有些尴尬，婉转地说了句，“是立局让他媳妇拿过来的，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了。” mama哼了一声，有些气愤，“拿这种东西来，连猪都不吃，还给我们吃。” mama一说完，爸爸就像突然被触着了什么一样，将碗重重扔下，将地上的蔬果全扔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用她假惺惺，妈，以后不要拿她的东西了，我们自己种！” 奶奶虽不想大儿子与小儿子闹翻，但爸爸愿意说自己种，已是十分难得，不想说些扫兴的话，只得应了下来。 总之，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 这个时候白天是没有电视看的。爸爸mama因为去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有些累，mama洗完衣服后便进了房里休息，李惜则是继续由奶奶带着。 爸爸则是说出去转转，李惜知道，他一定是手又痒了，想去打牌。 奶奶劝不住，只好说：“转转就回来吧，别去打牌，别忘了下午还要去种瓜。” 爸爸用手抓了抓头发，随口应下，“晓得了。”说完，便大步流星地下了坡，转眼消失不见。 奶奶摇了摇头，对着李惜说，“你爸爸啊，只要有牌打饭都不用吃了。” 李惜张了张嘴，发出一系列怪声，奶奶却好像听懂了似的，笑着说：“我们惜惜都知道是不，惜惜真棒，mua！” 李惜被奶奶亲的满脸都是口水，却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反而笑得很开心。 奶奶见了，就更高兴了。 婆孙俩正说得十分开心，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李惜循着声儿望过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是段承玉，书记家的小儿子，这厮在李惜的生命里蹉跎了大半时光，见面必吵，再见必坑，三见必打，李惜怎么会把他忘记了呢。 他现在应该是上小学的年纪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其实李惜心里对他是有一点堤防的，因为段承玉在她的心里绝对就是一狡猾的狐狸型，每次都会栽到他手里，只有李惜在与安容在一起后才摆脱了他的‘魔爪’。 “三娘，吃了吗？”段承玉笑得一脸乖乖，李惜曾经就差点被这样的笑容给迷惑了。 在李惜看来，奶奶也不例外，因为奶奶看见段承玉之后笑得十分灿烂，上下两颌龈rou格外的亮眼。 “承玉来啦，快坐，刚吃，你咧？” “我吃了有好一会儿了，过来看看惜惜。” …… 李惜一个口水差点呛着，段承玉居然会来看自己？ 奶奶看他一副孝顺的模样，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好啊，承玉，你现在快读书了吧？” 嗯？难道是李惜记岔了吗？李惜清清楚楚地记着段承玉比她大四岁啊，而且他从小就聪慧又早读了一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学了才对。 承玉自然看不出来李惜的内心活动，高兴中带着丝丝好奇，伸出手握住李惜的肥粗手臂，不停地晃来晃去，反倒把自己逗乐了，对着奶奶说：“是啊，但是mama说我年纪还小，村里的人都没有这么早就读书的，让我也晚两年，到时候也算有个伴。” “那你哥哥呢？” 是了，段承玉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与段承玉的性子完全不同，老实敦厚，从不欺负李惜。 “也是一样的。”说完，便伸手抱过了李惜，放到自己腿上，“三娘，要不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来带带惜惜。” 李惜：…… 李惜顿时整人都不好了，这厮到底想干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想段承玉来抱，万一这人突然发作起来，把她扔到了山上去怎么办？ 李惜越想越觉得段承玉有阴谋，顿时急中生智，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阵阵，眼泪就跟珠儿似的串了下来。 段承玉见了，马上慌了手脚，说：“惜惜不哭惜惜不哭。”边说边拍着摇着，可李惜的哭声就是越来越大。 段承玉一咬牙，从兜里掏出来一朵花，塞到李惜面前，“惜惜乖，不哭，不哭的话哥哥就把这朵花给你，好不好？” 李惜才不理他，哭得更厉害了，势要将去上厕所的奶奶从厕所里唤出来。 “惜惜不哭不哭，我知道昨天是你长尾巴的日子，这个，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说完，段承玉对着李惜浅浅一笑，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向上轻轻一勾，就像天上的月亮一般，弯弯的，很是好看。 “哇，惜惜真乖，真的不哭啦，mua，哥哥奖励你一下。” 李惜的双眼突然瞪大，段承玉….段承玉……他居然亲了自己一口，果然是披着羊皮的衣冠禽兽，这厮指不定在小时候不记事的时候怎么欺负她呢！ “呜哇…呜哇…呜哇….”李惜哭得更是厉害，把正在睡觉的mama都给吵醒了。 “承玉啊，她奶奶呢，怎么是你抱着啊！”mama揉了揉睡得有些惺忪的头发，笑着问承玉。没办法，承玉长得乖，又白净，搁农村里就是各家妇女抢手的心头好。 李惜见到mama，哭得更是伤心，伸着手就要去mama抱，承玉瞧着李惜的模样，也不笑了，只是低着头，飞快地将李惜抱到mama的怀里，转身就跑了。 mama看着承玉，以为李惜又咬人了，朗声唤了好几声，也没叫住他，便低头对着李惜说：“说，你个小坏蛋，是不是又咬人啦？这才刚长了这么一点点牙齿，你就学会咬人了啊，果然是属狗的，小坏蛋。”说完，咬着牙凶狠地拍了拍李惜的屁股，嘎嘣得脆。 李惜撇了撇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段承玉真是阴险，走了还来这么一手，害mama误会，欺负自己还不会说话…… “哦~好啦好啦，不打不打，惜惜不哭不哭，乖，走，我们去找爸爸。”mama将脸贴到李惜的脸上，闭着眼揉了揉，李惜顿时就笑着去摸mama的脸，李惜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拉过mama的手，摸过mama的脸了，多久了啊…… mama下坡之后，遇见刚回来的左边大爷，笑着问：“胖哥，你晓得大宝在哪里打牌没有？” 左边大爷十分激动，嗓门十分响亮，给mama指着方向，一张晒得黝黑的脸都在发光，“还不是在那里，打得正欢实咧，你快去吧，都快输的叮当响了。” mama抱着李惜忙应了句，马不停蹄地就往村中央里走去，一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李惜知道，mama生气了。 一路上，mama走得飞快，李惜想要跟mama说，不要急也不要哭，可张了张口，只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mama以为李惜害怕，伸手拍了拍李惜的背部，又抱得紧了些，脚下却一点儿没停。 很快就来了村中央了，这里俨然就是一个赌场，这家的主人喜欢打牌，总是叫着这里那里的人来打，长久一来，人成了习惯不用叫也都来了。 mama抱着李惜去的时候，爸爸正坐在一个角落打牌，前面只摆着几张欠条，与别人前面摆着花花绿绿的人民币来说，寒酸的可怕。 mama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滴落在李惜的手上，灼烫异常，李惜以前最怕的就是mama的眼泪，李惜曾经发誓，再也不会让mama哭，可到死，也没有完成这个心愿，反而伤得mama最深，比爸爸更不如。 李惜拉住mama的手臂，想要劝她，走吧，爸爸劝不住的，快走吧！ 但mama没有听到李惜的声音，径直往前走，眼里是李惜从未见过的伤心与决绝，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宝你媳妇来啦！’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伙都知道大宝家里的情况，再说，这个时候家里来人找，就跟古时候正房在捉|jian是一样的道理。为了看热闹，人群自动给mama让了一条道，mama走到爸爸身前，爸爸却还是只盯着手里的牌，看也不看mama。 mama的声音总是软糯糯地，可如果仔细听，便能明白mama的心此刻已不是软糯糯。 “回去吧！” 与爸爸一起打的人有些不忍，劝着爸爸，“是啊，大宝，你快回去吧，改天再打改天再打。” 爸爸不听，觉得十分没有面子，对着mama使劲吼了一嗓子，“这里没你的事儿，赶紧给我回去。” “瓜不种了？”mama咬着唇压抑着自己不让哭出来，反问道。 爸爸有些不耐烦，“明天种，一样的，快回去。” 多少个明天，总是说明天，李惜总是能听到爸爸说这句话。 mama想必听得更多，见爸爸又这样说，气急之下，将李惜往爸爸怀里一扔，转身就跑走了。 爸爸以为mama要打架，扔个东西过来，反手一推。 李惜便正好撞在桌角上，一股热流顺着李惜的眼角流了下来，好痛。 人群一下子就哗然了，大概是没见过流了这么多血的。 爸爸也反应过来发现是李惜，又见流了血，忙抱着李惜就往四组跑，那个时候的村子都是分组的，医生在四组，李惜从没有见过跑得这么快的爸爸。 人群里有人追上来，给爸爸塞了一些钱，“你先拿着，去给惜惜治病，以后再还，快，快去。” 爸爸只点了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跑。原本跑远的mama见李惜爸爸满手都是血，也跟了上来，不停的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爸爸哪里有时间说话，只是拼命地跑，mama就哭得更加厉害了，只跟在后面跑。 村里的人不像城里家家闭户，每个人每家都敞着门，再加上方才村中央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谁的嗓子不是一把好手，一瞬间，便就人人皆知了。 李惜家又一次，在村里成了笑柄。 或许，更贴切的说，只是同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