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
慈幼局破败院子的一角。 一个少年抑制着心头的情绪，紧紧攥着手中的灵章。 少年叫景岚，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已经是第三次参与灵脉觉醒仪式。 他是孤儿，双亲在他刚出生数月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村里的人说，父母是死在异人的口中，当村民找到他们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地的狼藉，残留地rou丝附着在骨头上面，支离破碎。 村人们出了钱，将景岚双亲的遗骸收殓，葬在村里唯一的乱葬岗内，而景岚则被大伙送入了村里的慈幼局。 因为他们深信，异人会带来不祥！ 同龄人会肆无忌惮地当着景岚的面嘲笑他。 孩子们喜欢捉弄景岚，将他慈幼局里研习的书本烧掉，在他吃的食物里放虫子，这些都是小儿科。如果众人不开心，甚至将他围起来一顿痛殴。 每次，景岚都是伤痕累累得回到慈幼局，而慈幼局的老先生则丢给他一些药便不管不顾了。 村里的大人们虽然不会那么露骨地表现出对景岚这个异人口下幸存孩子的鄙夷，但跟他接触之间神色却是相当地古怪。 这感觉很不好受，景岚只觉得自己跟周围的人是完全存在于两个世界，看着那些孩子能在双亲的抚育下健康成长到十六岁的觉醒仪式，而自己却… 两年前，十六岁的景岚踌躇满志地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就连一向冷漠的老先生都亲自为景岚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为他壮行，而景岚也信誓旦旦地告诉老先生，他一定会觉醒为修仙者，为慈幼局涨涨脸面！ 当年那还带着稚气的口吻言犹在耳，但随之而来的一切却让景岚大梦初醒。 他的思绪被过往牵引着，只记得，那日的天幕似乎特别的暗沉。 “景岚，你上来！”山麓村的村长是一名八层练气境修士，同时也是掌管村中灵阁的阁老。这种身兼两职的现象在附近的村里比比皆是。 十六岁的景岚自信满满地在众人或诧异，或鄙夷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踏着石梯而上，在身前一块洁白无瑕地石碑前站住了。 那石碑雕刻着一个法阵，成六芒星的样式，在法阵中央则有一个凹槽。 那地方，便是安放灵章的地方！ “拿着吧，”村长将一个六芒星样式地灵章放到景岚手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参与觉醒仪式，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觉醒仪式，如果今天不能觉醒的话，那这辈子便不可能觉醒了！” 说着，他将结印手法又细细地对景岚讲了一遍，确认他记住以后，村长说道：“将灵章放入凹槽，激活法阵后，你就结印凝聚灵脉！” “是！”景岚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颤抖着手将灵章缓缓地向着凹槽贴了上去，在镶嵌上去的那一次刹那，他终于稳住了颤抖的手，坚定地按了下去！ ‘咔哒' 灵章完美的镶嵌了上去，传来无缝契合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六芒星闪耀却并没有出现，有那么一瞬间，场中一片寂静，就像被强行静止了一般，过了片刻，窃窃私语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不会吧，法阵完全没有反应？就是再不济也会有星芒闪烁啊！景岚肯定是中了诅咒！” “就是啊，这灾星真的是中了异人的诅咒了，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早说了，这孩子就是废物，怎么可能会成为修仙者呢？看来我瞧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 周围传来的嘲笑和讥讽，都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景岚的耳中，他只觉得‘哐当’一声，就像有人一榔头重击在他头顶，脑中一片空白。 嗡嗡！ 尖锐的耳鸣声瞬间吞噬了景岚，但此时他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只是一直反复地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法阵没有闪烁？” “一定是我没放好！” 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般，景岚哆嗦着双手，将灵章又拿了出来，他双脚不自觉地痉挛着，脸上流露出恐怖的神情，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将他的信心打碎了！ 再来！再试一次！再来！ 景岚机械的重复着镶嵌，结印的动作，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断从石碑上传出，但六芒星法阵似乎和他卯上了，依然岿然不动，一丝光亮都没逸出。 这时，一双手按住了景岚。 “够了！下一个！”村长面色寒霜的制止了景岚。 “不，不行！村长爷爷，再让我试试！这次…一定会有反应的！好吗？”景岚语无伦次，一次次地失败让他的双眼都涣散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恐惧，不就是没有觉醒成功吗！但是，他在脑海中也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 那些一起前来参加灵脉觉醒仪式的孩子们，那些没能觉醒成功的孩子们，他们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景岚，口中大叫着“废物！” 景岚想起来了！那些没能觉醒的孩子们，当他们将灵章镶嵌进法阵的时候，石碑或多或少都亮起了光芒！有的是四盏，有的是三盏，最少的也点亮了一盏！ 可景岚。居然一盏都没点亮。 “我再试试！村长爷爷你就再让我试一次吧！”景岚终于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委屈，嚎嚎大哭起来，用力掰着如同铁箍般钳着自己的大手，却始终不能挣脱村长的束缚。 “够了！”村长忍不住了，直接一把将景岚推下了石阶，八层练气境的修为，让景岚失去重心，整个人倒着滚下了石梯！ 砰！ 景岚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周围的人们立刻散了开来，形成了一片真空带，但辱骂嘲讽之声却更加激烈，甚至有孩子上去扯起了景岚的头发！ “肃静！”村长的声音如同老钟撞击般散了开来，场中一下安静下来，“让他走吧，他是废体，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修仙者，我们继续，下一个！” “废体！他居然是废体！哈哈哈！” “居然是这种体质，这小子这辈子也就这出息了，异人的诅咒果然降到了他身上！” “他这辈子都完了。” 众人听到村长的解释，都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有人轻蔑，有人嬉笑，也有一些妇人，则是少有的起了一丝恻隐。 废体是不可能凝聚灵脉的，那些不能成功觉醒的孩子们，他们的体内或多或少都有灵力的存在，而灵力不论多寡，都能使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这些不能觉醒的孩子，将被传授灵力使用的生活技巧，从事劳作。 而废体对于景岚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自明了，不能做出个人贡献的人只能沦为社会的渣滓，被人唾弃鄙夷也在情理之中了。 景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慈幼局的，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地不成样子，连鞋子都丢了，头发乱蓬蓬地，用手一摸，居然黏糊糊的，竟然是痰！ 一想到自己满怀期待地去参加觉醒仪式，幻想着今天能够体面地回到慈幼局，给大家一个惊喜，让老先生欣慰下。 到头来却是这么个下场。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吧？ 想到这，景岚脸上被尘土覆盖的泪痕，又淌下了新的泪迹，哽咽的喉咙疼痛极了，身体不断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泪珠掉在地上，带起一粒粒土珠。 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失败了？” 三个字，仿佛一堵横亘两人之间的冰墙。 “先生，我、我有努力去觉醒，但是、但是--“景岚哭岔了气，话都说不连贯。 “哼！滚进去！”老先生直接打断了景岚的话，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先生，你听我、我说--“景岚双手乱抹着眼眶，可还是抑止不住泪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先生的身后。 “我努力了、先生，真的，你相信我。”景岚伸出手，抓住了老先生的衣襟。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先生会如此的不近人情，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景岚也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 啪！ 世界旋转了。 这一巴掌打在了景岚的脸上，扭曲了他左半边脸，景岚失去了意识。 那一夜下了雨，上天仿佛将这一年的该降临的雨露都一股脑地泼了下来。 景岚是在后半夜被寒冷惊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就这么躺在院子里，竟然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抬头望去，往日如同家般的慈幼局现在就好似冰冷的牢笼。 老先生的那一巴掌彻底地打醒了他。 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 往事不堪回首。 从两年前的记忆中挣脱出来，景岚无奈地苦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灵章，正午的太阳炽烈地照耀在他身上。 “最后一次，这次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