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托儿（2）
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实很简单，你说吧，这上了年岁的东西，什么时候多？那自然越造越多越不值钱。那时候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家里的东西那么值钱呢？只是想着世道光景不好，这些东西自己也留不住，而且也不是什么传家宝，卖了能挡一阵是一阵，家里那么多孩子要养，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想不得什么留给后人，更别说留给博物馆了。 但是不得不说，洋人毕竟算得上是先我们一步了，在我们看不起老祖宗的东西的时候，人家就知道这是宝贝，来中国买了一些又一些，从来都不嫌多。 当然中国人也是不嫌多的，不过不是宝贝不嫌多，而是钱不嫌多。 现在看来，那些国宝级的东西卖给外国人，那是卖国贼，那是不该做的，但是在自己家人食不果腹的时候，也想不了这么多了，后人？自己也得活得到那时候，活不到留给哪门子的后人？ 那时候，这人也没想这些，有人卖，自然也有人帮着卖，这常发爸爸认识的这个周公子，那家里就是开这种拍卖行的。 这拍卖行吧，那时候中国人买的少，那都是外国人在买，中国那些贵公子一个个都是凑个热闹罢了，那些什么明青花元青花的，谁在乎？哪个能看得出来？有的公子哥没学问，能把那青花瓶底下的字看懂，就不错了。 洋人那时候能耐，一个个的，比中国人还懂中国人，老百姓看着，这不就是个蓝花瓶子，啥玩意元青花明青花这青花那青花的，不懂，可是洋人懂啊，这瓶子是干啥的，那瓶子是摆哪的，门儿清。 那时候无非就是在价格上坑一坑那洋人，这品质、真假，那是一点不敢掺假。 这时候，拍卖行的“托儿”那就应运而生了。 常发爸爸那时候也算是个富二代公子哥，这常发奶奶嫁得好，虽然这常发爸爸不是那亲生的儿子，但是这家也没有孩子，对待常发爸爸，那是比亲生的还要像亲生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那还不是这常发爸爸到身边的时候年纪不小了，分离这么些年，还摊上个不争气无所事事的爹，吃净了苦头，这也得好好弥补一下吧？再加上常发奶奶就想着，自己当年自己跟着男人跑了，没有带上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也过得不好，怕常发爸爸，记恨自己，所以对他更好一些。 但是这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可能也是遗传，常发爸爸小时候没钱，在茶楼那也算是勤快，小嘴甜得呀，哄得整个茶楼里里外外各个高兴得合不拢嘴，对他那是相当的好。 可是到了常发奶奶这边，竟然也变成了这好吃懒做的样子，这下，竟然跟着这什么周公子，做起了卖国贼的买卖来。 不过这常发爸爸也是聪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去参与拍卖，也不参与买货，只是帮着在旁边喊价，举牌。 嘿合着又干起了老本行，这可算是第二代“托儿”了吧，“托儿”20？ 不过这确实也不算什么，那时候，大家谁不把点东西拿来卖啊，不去盗墓不去盗那紫禁城，那就算好的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出来卖，这算什么呢？ 有了自己父亲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自己是真的公子哥，常发爸爸也算是很小心谨慎了。再加上拍卖行并不是拿着现金买东西，也不是拿着现金听曲子，身上确实也不会有那么多钱，只要在限期内交了就行了。所以也很少有人打这个常发爸爸的主意，毕竟那时候的上海滩，有钱的公子哥多了去了，常发爸爸这种的，明显就不够看，而且那么多公子哥都在抬价玩，这常发爸爸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主。 这生意看似好做，但也不好做，你说这有些人觉得这些卖了没啥，但是总有先进思想的人觉得有啥的，这个人的想法是控制不了的。 所以拍卖总有人捣乱。 比如说疯狂举牌，把价格抬得很高，最后没付钱再比如说带着一群专家疯狂质疑这个东西的真假，反正各种招数，层出不穷。 再加上那时候政府迫于压力也有在干预，所以这拍卖总是不顺利。 办着办着，就没办不下去了，东西也卖不掉，每天不是有人来捣乱，就是政府那边来电话，这可咋玩？ 这常发爸爸自然是没了工作了，就在家无所事事，玩着呗。 那时候谁不知道，这老刘家媳妇带了个儿子，全家都喜欢，宠得无法无天，整天无所事事调戏小姑娘啊？ 再加上这常发爸爸没文化在那拍卖国宝的事情一传开，这常发爸爸的名声更差了，简直是到了臭名昭著的地步。 这名声，那时候自然是没人肯嫁了，这到了年纪，竟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其实说起来这常发奶奶也是个死脑筋，非要找的那是门当户对，不是商贾之家，也要是个书香门第，你说这么正经的小姐们，谁愿意嫁给常发爸爸这个混子呢？ 再说了，看似这老刘家家大业大，以后的钱肯定是归这个败家少爷的，可是这败家玩意，现在就这样，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都不够他败坏的，别到时候，还要自己娘家倒贴这个没有用的男人，还败坏了自己的家业。 到了年纪找不到，常发奶奶也不愿将就，这婚事就一直搁置着，知道常发爸爸三十多岁，马上就四十了。 看着自己年近不惑的儿子，孤身一人，还是那样没有正事，这常发奶奶心也死了，自己这种儿子，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怕是都不愿嫁过来，更别说是好出身的姑娘家了，就算人家姑娘又瞎又聋，人家姑娘娘家也不会拿着自己姑娘的下半辈子和自己家的财产做赌注的。 不过这事吧，到了常发爸爸四十岁，竟然自己给解决了。 不过这解决的办法，着实是让这个常发奶奶是急得跳脚。 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这常发爸爸竟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夜总会跳舞的舞小姐回来，说是怀孕了，要结婚？ 你心想，这常发奶奶是什么人？大户人家的太太，自己家虽然不是那种家大业大的，也不是那种跺个脚上海抖三抖的，但是也不代表可以接受舞小姐吧？更何况那时候大家对于舞小姐还是不能接受的，别说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了，就连那些只有温饱的普通人家，那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不能接受怎么办呢？那就只好棒打鸳鸯了。 不过这舞小姐也算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常发奶奶一出手，那就知有没有啊，这什么孩子，什么怀孕，那都是假的，哪有什么怀孕啊，只是为了嫁给常发爸爸给的托词罢了，这么容易怀孕，这么容易被骗的男人，家里还有钱，谁不赶着上门来骗来。这要是嫁来，能享多久福就享多久福呗，怎么也比在舞厅跳舞的好。 这舞小姐拿了常发奶奶的钱，那是欢天喜地回了乡下，就是苦了这常发爸爸，为了这个舞小姐，和常发奶奶闹了好久。常发奶奶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硬生生是断了常发爸爸的钱，不给他花。 很快就过了好几年，看着自己娶妻无望的儿子，这常发奶奶心中说不急也是假的，就想着怎么也先找个家世清白的，没钱就没钱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多好，难道还能找个镶金边的姑娘吗？这自然也是没可能的。 这时候正好家中老妈子的闺女，和这常发爸爸看对眼了，竟然私下开始约会起来。 常发奶奶想着，算了，这小姑娘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身家清白，除了穷点，母亲是佣人，也没什么别的，做事也勤快，自己儿子也配不上更好的了，更何况自己儿子马上也要四十好几奔五的年纪了，再不找个人，这就绝后了。 这才算有了常发mama的存在。 这也算是作孽，常发竟然是在常发爸爸五十岁的时候才出生。 那是常发爸爸身子已经是不好了，半挂不挂的，这来个喜事，也算是冲喜了。 常发奶奶想着这是个喜事，那就干脆半个席，冲冲喜吧。 可谁曾想，你说这冲喜，正冲着常发爸爸就去了，常发爸爸看到那些人来，高兴啊，这拉着人就喝了一杯又一杯，这竟然活生生倒在了酒桌上，再也没起来。 常发奶奶看到这事，也是深受打击，不过这老太太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面临着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也没有气到和常发爷爷一样忧思成疾不久于人世的地步。 那时候常发mama还年轻，不过好在身子硬朗，拖着个大肚子，也cao办了所有事情，没有让常发奶奶cao心劳累。 常发出生的时候，家中已经败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架的凤凰，那还是凤凰，养活着常发，那是没有问题的，怎么也不至于让孩子流落街头。 常发这成长，也算是无忧无虑，只是这常发mama，也没什么时间教育常发。 怎么说呢？那时候家中败落，虽然有那么点财产吧，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再加上常发奶奶年纪大了，也不能让老太太跟着受苦，所以常发mama就出去找了活计。 常发在家也就没什么人管了，这老太太也管不动，也舍不得管，想来也是，这老来得孙，老年丧子，对这来之不易的孙子，自然是疼爱得紧的，哪里舍得打骂？ 这常发小时候，有着奶奶的呵护，长大了，家里也没人管得了他，竟然也成了无所事事的混子。 我见到常发的时候，常发竟然在医院坐着，当“医托”呢！ 我那天正好去医院体检，路过住院部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背影，我就觉得，嘿，这不是常发吗？我就想着上前去看一眼。 只见这常发在医院，正拉着人患者谈心得呢。 看着那常发啊，坐在医院检查室外头，拉着患者的手，和患者说：“你知道吗，就我刚患病的时候，那真的，感觉生活都是黑暗的，而且我和你还不一样，你知道吧，你看我这腿。” 常发说着就把腿给撩开了，我打眼一瞧，溜光水滑，这腿一瞅没啥毛病，我看着常发就说开了：“就这腿，我那时候刚来的时候，那肿的，你是不知道，那简直和大象腿一样，你知道大象吧？就那泰国的，好几吨的那个。” 常发一拍大腿，说道：“这大腿，那时候都废了，肿的不行了，我来医院的时候，大夫说我那是什么糖尿病的并发症？我哪懂这个？” 那患者说着：“恩，我也是，大夫和我说不能吃糖不能抽烟喝酒。” “嘿，你是不知道，你说这现在哪有人不抽烟不喝酒啊，这男人不吃糖倒是没啥，这抽烟喝酒谈生意嘛，烟酒不沾，啥玩意能谈成啊？”常发笑了，然后和患者说：“不过我现在比你好了。” “你血糖控制住了？”那患者很好奇地问。 “控制啥血糖啊？我和你说，我糖尿病好了，我现在正常了，你看我这腿，半点看不出后遗症吧？我跟你说，要不是这医院不让抽烟，我非要给你看一眼不可，我和你说，我现在抽烟，一天两包啥事没有。”说话间，常发的检查单子出来了，常发拿了之后顺手就给这患者看了，笑着说：“你看我这血糖，看得出糖尿病吗？各项指标都正常，啥毛病没有了吧？我和你说，传统医疗方法不行，医院医生只会告诉你打胰岛素，控制血糖，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这啥都不吃，还活着干啥？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啊。” 患者一听这话，猛然点头，很快问道：“那你这病哪里治好的啊？” 常发竟然转头要走，说道：“我不能和你说，一说感觉我倒像推销的了，不行不行。” 这患者看常发要走，连忙上前请求常发带自己去，常发和患者装模作样拉扯了一会，就带着患者一前一后出了医院。 我看着俩人，摇摇头，这“托儿”，真是祖传的，骨子里的，改不掉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