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为朋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环境的扭曲不可避免地会造成心灵上的扭曲。当然，另一方面来讲，心灵上的扭曲或许也会造成rou体上的病态。 精神和rou体似乎以某种难以言明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大剑训练生本来就是出于青春期的女孩，心里的想法杂乱而又跳脱，只要稍加引导，就会造成集体洗脑一样的效果。孤立无援的女孩们自然而然地抱成一团，将大家的丑恶暴露出来，讴歌，再加以正当化。这样扭曲的心理或许也会让训练生的rou体向着非人的方面发展——这或许就是组织只带走了一部分没及格的训练生的原因。 蒂法和硫娜已经看了一段时间的闹剧了。事实上，在贾思林逼迫多丽丝说自己是猪的时候，两个女孩就经过了这里。看到这一幕的训练生还有很多，但是大部分人都对贾思林的暴行视而不见。但是蒂法明显要“多管闲事”。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校园霸凌。”蒂法远远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多丽丝。平时总是挂在蒂法脸上那种傻乎乎的、大大咧咧的表情消失了。硫娜可以感觉到蒂法一直以来那种“游戏人生”的心态被压了下去。 “什么是校园？什么是霸凌？” “校园就是我们这样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生活的地方。”蒂法解释道，“霸凌就是一些坏女孩欺负好女孩的行为。” “……”硫娜歪了歪头。她觉得要是按照蒂法的说法，自己似乎无时无刻都处在霸凌之中。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霸凌的世界。 已经决定要阻止这场霸凌的蒂法开始转动她几乎要生锈的大脑——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思考一件事情了。在认识到自己和硫娜这两个“老弱病残”打不过团伙作案的贾思林之后，蒂法决定用智力压制对方。为了救落水的人而将自己的命也打进去，这可不是智者的行为。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蒂法和硫娜阻止了几个训练生对多丽丝的折磨。 “你们在干什么！” 蒂法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口气却是质问的口气。贾思林看了看蒂法，她认出来这是那个贵族小姐。 “我们在教育这头猪啊……”贾思林呵呵笑了两声，“怎么？这头猪原来是你养的么？” “首先，她不是猪。”蒂法想要将多丽丝拉了起来，但是虚弱的女孩只能趴在蒂法的怀里喘息，“第二，我刚才叫了教官。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你觉得教官会管这些事情么？他们甚至不管我们的死活。”贾思林身后的训练生怨毒地喊着。 “他管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这里有人说了他的坏话。” 蒂法扫了一眼训练生们，这些女孩开始发抖了。她们诽谤多丽丝和教官有关系，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要是让教官知道了，说不定她们这些人也要被淘汰。贾思林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觉得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心思复杂，但是制约权衡之类的高级戏法确不是很了解，行事容易走极端。 不过蒂法下一句话却让贾思林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教官要过一段时间再来。”蒂法笑了笑，她早就看穿了贾思林的心思。 听了蒂法的话，训练生们一下子就萌生了去意。 “她说她叫了教官来，你们就相信了么？” “……” 训练生们都沉默着，她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贾思林。 贾思林一下就明白，这帮人已经不会听她的话了。在平时，贾思林是这帮女孩的领导者，是她们的神。但是现在贾思林要是妨碍她们，女孩们也不介意把贾思林当成另一头猪。 贾思林觉得自己被蒂法愚弄了，对方只是一两句话就打散了自己建立的小势力。她想起来了蒂法贵族的身份，并且对此感到深深的忌惮。但是贾思林这种人是很难承认自己的失败的，她让自己的手下们散去后，自己留了下来。 “……我还有一些事想要问你。”贾思林努力保持着气淡神闲的表情，“你不是说教官过会儿才回来么？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些交谈的时间。” “可是我不觉得和你能有什么好谈的。” 蒂法小心地查看着多丽丝的伤口，她发现大部分伤口都不致命，伤的地方也很隐蔽。显然贾思林有把多丽丝当成长期沙袋的打算。蒂法痛恨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孩，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痛恨”这种情感。 “你为什么要帮助她呢？”贾思林看了一眼多丽丝，“她这种家伙或许下个月也会被淘汰的。她什么也不能带给你。” “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多思考一下就会明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垃圾上面了。”贾思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用真诚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和你为敌，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成为朋友。” “你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的。” “你是讨厌我手下的那批人么？她们的确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立刻会去解散她们的。”贾思林注视着蒂法的双眼，但是蒂法却对她不屑一顾。 “你这种人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去听的。” 蒂法的三句“你这种人”终于赶走了贾思林。贾思林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看蒂法，像是要将蒂法的身影刻在心里一样。正当她咬牙切齿地准备离开时，却被另外一个人拉住了。那是一直跟在蒂法后面，比蒂法矮了一个半头的女孩。 瘦瘦小小的硫娜，看起来就是个小跟班。 由于对于贾思林的厌恶，蒂法如她所说，完全没有注意贾思林说了什么。蒂法没有注意，但是有的人却听得很仔细。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硫娜拉住了贾思林，“对你来说，大剑意味着什么呢？” “大剑……？”贾思林品咂着这个人类对于战士的蔑称，“大概像是使命一样的东西吧。为了拯救世界，所以我们去消灭妖魔。” “使命啊。”硫娜点了点头，“听上去很沉重。” “的确。这个世界需要拯救，上次的大旱灾就是对于大家的提醒。”贾思林认真地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应该互帮互助才对。你劝一劝蒂法，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 “只有当上了大剑，才有功夫谈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吧。” “你说得对。” 贾思林想了一会儿，同意了硫娜的说法。她觉得硫娜也很不简单。 “你叫什么？” “我叫硫娜。” “成为大剑后，我回来找你交朋友的。” “好的。” 和硫娜简短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贾思林走了。这时蒂法也终于检查完了多丽丝全部的伤口。大剑训练生经常受伤，所以每个人也都会一些处理伤口的技巧。现在多丽丝身上那些恐怖的瘀伤已经好了很多，当然组织提供的加料饭菜也功不可没。 “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鼓励她成为一个战士。”硫娜这样回答道。 “你脑子有洞么？那种人为什么还要鼓励她！”蒂法狠狠地瞅了瞅硫娜的脑门，“看来我平常对你的教育还不够，你这么善良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硫娜有些困惑，她从来不记得自己和蒂法之间是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关系。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也并不善良，善良的应该是蒂法才对。 “我觉得贾思林或许能成为战士。” “那种人成了战士，后来也会被西萝莉之类的虐杀掉的。”蒂法不以为然地说。 “西萝莉是什么？” “那个太复杂，你听不懂的。所以以后再解释。你当我没有说过。” “好的。”硫娜说道，“如果贾思林成为战士，你也会和她交朋友吧。她刚才想要和你交朋友，但是你不答应。如果她成为了战士，那么就不一样了吧。你来找我交朋友，不就是因为我可能成为一个战士么？” “我和你……诶……那也算是一个原因啦……”蒂法揉了揉脑袋，“怎么说呢？人和人的关系是相当复杂的。有缘分、相性、气氛之类的因素……总而言之，大家成为朋友是一件很难说清的事情。” 硫娜不明白。对她来说，只要一起吃过饭就是朋友了。和硫娜一起吃过饭的人也很多，但是最后活下来的确很少。所以硫娜从来不太会去挑选朋友。 “总而言之，我们是朋友啦。”蒂法拉过硫娜，上下摸来摸去。 硫娜保持沉默。 看着两个女孩的互动，多丽丝心中涌起了很多情感。对于多丽丝来说，蒂法好像是从地狱之中拯救她的双子女神。蒂法清亮的声音就是圣歌，蒂法亲切的面容就是圣光。一时之间，多丽丝小小的心里再也容不下蒂法之外的东西。在她看在蒂法为自己治疗伤口的时候，她高兴得快要昏过去了。 所以，在她看着蒂法和硫娜亲切的交流，她觉得有些嫉妒。于是，她开始为蒂法这样的行为找一些合适的理由。 “她比我更先认识蒂法jiejie的。” “她和蒂法jiejie是舍友。” “蒂法jiejie显然更喜欢她一点。” 多丽丝在心里的自言自语却只能让她更加悲伤。她心中那份炙热的感情开始渐渐发酵，变质，腐化…… “你要吃一点么？” 多丽丝微妙的心理活动被打断了，她吓得两腿瘫软，差点坐倒在地上。硫娜困惑地把半块面包举在半空中。 “我……” 多丽丝觉得硫娜似乎是怀着好意，但是她出奇地不像接受硫娜的好意。一种类似于竞争不服输的意识主宰了多丽丝的嘴唇。 “我不用了，我现在肚子有点疼，吃不下东西……” 硫娜放下了面包，却依旧看着多丽丝。 刚才，多丽丝拒绝了硫娜的食物。 沉默笼罩了两个女孩。 蒂法注意到她的两个好朋友之间尴尬的气氛，她认为只是小女孩之间的闹别扭。蒂法甚至有一种将两个女孩抱在怀里，大喊“这就是翅膀啊”的冲动。 “真是的，硫娜。你中午偷偷强了我的面包吃了吧，我现在饿死了……” 蒂法十分自然地将硫娜手里的面包夺走，然后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接着，她揉了揉多丽丝的脑袋。 “不要担心，你现在就跟着我们一起练习。一个月后，你肯定能跟上训练的。你是不知道一个月前硫娜有多差劲。我们就做给那个贾思林看看，我们也很厉害！”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和谐起来。就此，蒂法的小势力增长为三人，离组成偶像团体拯救即将解散的史达夫又更近了一步。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