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咖啡馆
一直到硫娜所说的那个咖啡馆的路上，洸平都在思考着“硫娜”究竟是女孩的姓氏还是名字，亦或者仅仅是一个爱称。成为了社会人的洸平越发地觉得现在女子高中生的思路难以理解了。等到他回过神，才发现硫娜所指的咖啡馆其实离自己家也并不远。洸平巡逻的时候有好几次经过了这里，但是都被他草草略过。要说为什么的话，这里实在是缺少作为咖啡馆应该有的气氛。没有什么显眼的招牌，也没有任何招揽顾客的手段。小小的门开在两栋房子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民宅的后门呢。 洸平迟疑着跟着女孩来到了咖啡馆之中，里面的装潢倒是像模像样。和大多数咖啡馆一样，里面的色调偏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错落着放在桌子之间的落地灯。灯上五彩的玻璃灯罩有一种复古的气息。两边墙壁上挂着很多剪报和老照片，洸平猜测这应该是这里老板自己的兴趣。别致的小桌子的舒服的靠椅，以及浓郁的咖啡香气让人沉醉。角落里有几个人正悠闲地坐着，看着他们的神态洸平还以为现在是慵懒的午后。 “我说，硫娜……”洸平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了这个中庸的称呼方式，“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咖啡馆的？我觉得要不是进去过，我是永远也不会走进这个地方的。你知道我的意思么？这种咖啡馆的客人究竟都是哪里找来的呢？” “奇怪的人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奇怪的咖啡馆里。”硫娜像是说绕口令一样地说道。洸平仔细一看，这里的客人却是也都挺不正常的。有一个像是大学生年纪的男人每次服务员走过他的身边都会拘谨地站起身来，好像是在鞠躬，但又不想。另外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摆弄着吸管，看上去神情专注。 突然之间，洸平觉得硫娜的话有着异样的说服力。 “这样一来，你自己也是奇怪的人咯？” “或许吧。” 一个看上去像是店员也像是老板的中年男子搭着手巾拖着银色盘子来到了两人身边。硫娜熟稔地点了一杯有着奇怪名字的混合果茶，洸平则保守地点了一杯冰咖啡。店员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悠然离去。那个样子有点像是机器人。 “洸平先生，请您和我讲一讲时槻风乃的事情吧。”硫娜双手叠放在腿上，脸上微微带着一些期待。 “她啊……”洸平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有这样的传闻的。” —— 身穿华丽哥德式服装的美少女──时槻风乃 总是在深夜聆听著少女们的烦恼 每当她说起童话故事时…… ……就会有人死去。 “您是说……有人死去？”硫娜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虽然在你看来人类的死亡或许很不常见，但是时槻风乃就是这样一个伴随着死亡的少女。她总是会在午夜时刻接触少女，而之后往往会发生不幸的事情。出事的或许是被时槻风乃接触过的女孩，也有可能是女孩身边的人。但是这一切都若有若无地和时槻风乃有关。时槻风乃常常会和那些少女说起童话故事，还有一些只有她们才懂的暗语，之后死亡就发生了。所有的死亡总是围绕在时槻风乃身边。倒不如是说，时槻风乃引起了这些死亡……” 洸平在叙述之中渐渐夹杂进了自己的感情，语速也越来越快。她想到了自己的meimei，想到她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那个场景让洸平内心之中的某个部分开始崩裂。涌动而出的感情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喉头，直到硫娜在一旁用冷静的语气插了话。 “但是，警察先生不是这样认为的吧。” 好像从噩梦之中挣脱了一般，洸平满头大汗地喘着气。他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恢复冷静。想好这个时候可靠地店员端着冷冷的冰咖啡走了过来。洸平连续喝了两口，这才恢复了继续说话的能力。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要紧的，洸平先生。”硫娜微微一笑，“不管洸平先生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下去的。警察先生不认为案件和时槻风乃有关系么？” “是的。实际上开始的几件案件发生之后，他们也暗暗调查过时槻风乃，但是没得到什么结果。”洸平回忆道，“不管什么时候，时槻风乃总喜欢将自己包裹在哥特萝莉式的服装之中。那种衣服一层套着一层，非常不方便活动。要是以那种姿态去做作案也太过勉强了。另一方面，这些死亡事件总能找到其他的凶手或者是自杀原因，也都流畅而顺利地结案了。一些活下来的少女在做笔录的时候踢到了和时槻风乃的对话，但是那些都是和童话相关的没有意义的暗语。所以警察认为这些事情和时槻风乃没有关系。” “我来整理一下洸平先生说的话。”硫娜思考了一会儿，用充满知性的眼神看着洸平，“有一个叫做时槻风乃的女孩在午夜之中和少女对话。在时槻风乃和那些女孩谈论完关于童话的内容之后，那些女孩或许会死，或许会杀死他人。而时槻风乃所做的只是说童话故事而已。” “就是那样……”洸平听了之后挠了挠脑袋，“听我说，那个女孩所做的并不仅仅是说童话故事而已。那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祥，接触到他的人都会被诅咒……” “真的是那样么？所谓诅咒又或者是不祥……这些东西真的存在么？” “我不知道……但是……” “这个问题我们先暂时搁置，我想问的是，时槻风乃是主动去接触那些少女的么？” “并不是这样。”洸平解释道，“实际上平时时槻风乃都呆在他爷爷家里。她爷爷已经过世一段时间了，所以那间屋子基本上属于半露天的荒废状态。时槻风乃不同意拆掉那栋房子，所以也就维持了原样。时槻风乃在晚上长期徘徊于那附近，遇到了一些少女。” “也就是说，时槻风乃并不是主动想要去引发死亡。实际上和那些女孩的相遇只是偶然——说是偶然也不一定，半夜的时候出门到处乱走似乎也是那些女孩自己的责任。”硫娜分析道。 “如果时槻风乃不在大晚上出门的话不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给那些女孩带去不祥了！”洸平想到自己的meimei，不由地大声说道。 “可是啊，洸平先生。如果时槻风乃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会诅咒周围的人的话，你又让她去哪里呢？”硫娜睁大了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让自己受到诅咒的身姿映到父母亲人的瞳孔之中么？还是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永远也不出来？” “那……那是……” “洸平先生，我思考过了。”硫娜说道，“时槻风乃之所以选择在午夜出门散步，并且徘徊于废弃的老屋附近，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遇到自己么？我想目睹了那么多死亡，时槻风乃也一定理解了自己的异常性，所以她才要避开世人。但是她做不到永远待在房子里不出来，所以会在午夜时分出门散步。这或许就像是被命运所囚禁的囚徒的放风行为吧……” 硫娜的话好像是清泉一样，渐渐冷却了洸平焦灼的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讲理的话。如果因为时槻风乃周围容易引起死亡的话，就禁止她外出，那不就是像是囚禁犯人一样了么？就算是躲在家里，或许还是会波及到亲人和朋友。午夜时分徘徊于废弃老屋的时槻风乃不正是一种自我放逐的行为么？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自大了……我……” “不，洸平先生或许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我只是和时槻风乃同为女性，能够更加清楚地体会一下她的处境罢了。”硫娜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洸平先生看来时槻风乃可能是引起meimei受害的凶手，但是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罢了。立场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看法。或许时槻风乃并没有亲人，或许她在老屋徘徊有她自己原因。我以上所说的都只是猜测。此外，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吧。” “为什么时槻风乃接触到的都是少女呢？为什么她总能在少女身边引起死亡呢？” “其实，在meimei出事之前，我也见过时槻风乃。我发现meimei一个人夜里出门，觉得很不放心，所以跟了过去。meimei走后我和时槻风乃聊了一会儿，但是她……不，是那时的我太傻，没能察觉到今后即将发生的不幸。我听了时槻风乃的话也没有怎么往心里去，我……” “也就是说，您和令妹都见过时槻风乃。但是最后出事的人只有令妹一个人。只有令妹受到了时槻风乃的影响？”硫娜想了想问道。 “对，是这样的。我觉得是因为青春期的女孩子比较单纯，容易被他人的话影响。而我已经成年了，所以或许不会因为时槻风乃的童话故事而产生什么悲剧。”洸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那么，青春期的男孩子又如何呢？”硫娜皱起了眉头，“要是说性格不安定和冲动的话，青春期的男孩子也是一样的吧。为什么不是男孩子而是女孩子呢？” “大概因为时槻风乃自己是女孩？所以她只愿意和女孩子交谈？”洸平推测道。 “那么，要是一个长得很像女孩子的男孩子去找时槻风乃又如何呢？” “啊？”一瞬之间洸平没有反应过来硫娜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是说，如果一个长着很女性化的男孩子穿着女性的服装去找时槻风乃的话，时槻风乃会不会说出童话，引起男孩子身边的死亡呢？”硫娜很认真地问道。 “那……那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长得很像女孩子的男孩子啊……”洸平喃喃地说。 “那，洸平先生。”硫娜白皙的脸颊隐藏在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之中，看起来带着异样的艳丽，“您觉得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硫娜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压了过来。可以被当做模板的标准的美少女的脸庞映在洸平的眼中，却让他有些无法区分这张脸的性别。洸平觉得自己的喉头发紧，后背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椅背上。仔细观察硫娜的身姿的话，的确从妩媚之中透着一种干爽的英气。要是将目光移到胸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