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鸟居久惠 十一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潜入者，走到了街市上。周围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面孔，也仅是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人。一切都像是在演戏，大家欢笑着，吵闹着，但是又被剧本所束缚着。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夜里了，我倒在床上觉得很累，却又完全睡不着，索性一股脑坐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仍旧无法理解，为什么硫娜可以直接在迷宫区之中对潜入者做出干涉呢？照理来说，迷宫区应该是一个陨落的神明的神域，应该算是另外一个世界。迷宫区之中的一切都是和外部世界脱离的，除了死亡和超能力，不论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外界。潜入者的身体在进入迷宫区前的一瞬间就定格住，等到出来的时候又再次恢复，这是大家所公认的常识。就算是代表十字教神明的神术也无法将迷宫区的事物带到现实世界来，就算是其他的神也无法干涉迷宫区。因为迷宫区是专属于那个陨落的神的世界。 但是硫娜却打破了这个规则。她打破了这个迷宫区之中最为基本的常识。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硫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现在才发现我对她一无所知。 不过怎样，我都明白，硫娜应该遇到**烦了。她或许会被疯狂的研究员抓去做实验，或许会被直接处理掉。不过我听说这个隔离区之中大部分的研究所都是硫娜赞助的，他们应该还不会想着杀掉自己的雇主。或许硫娜会被敲诈一大笔钱。不过也有可能会被其他的人联合处死。不过硫娜或许根本就杀不死。 我想象着他们在硫娜的身上帮上铁块，然后将硫娜沉在河里的样子。气泡从她的嘴里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这样的话，那个铠甲男又会怎样呢？会成为试验品的吧。明明硫娜那个时候动用能力是想要帮助她，但是最后却谁也没能救到，连自己也被拖累进去了。真是好蠢啊。 我想这些事情，觉得心里很难受，脸上也皱成了一团。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着喝点什么。所以我披上斗篷，走到了深夜的街头。如果是那个混球老板的话，或许又会给我一杯牛奶的吧。其实我并不讨厌牛奶，也并不喜欢喝酒。我只是讨厌老板为我端上牛奶的眼神罢了。老板看着我，又像是在看别人。 快走到酒吧的巷子口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男人的打骂声。我转过头，看了看。一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孩拳打脚踢，女孩也不反抗，只是嘤嘤地哭。我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的穿着的色调看起来很相似，样式也一样。 “什么啊，原来只是情侣吵架啊。” 我耸了耸肩，准备继续往前走。这样的事情在隔离区实在是太常见了。这里的男人十个里有八个是人渣，剩下的大部分是同性恋。女人大部分也都是些傻蛋。这个女孩也不聪明，她明显没有找到一个好男人。不过这或许也怨不得她，在隔离区，大部分女人是无法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就算是人渣，也无可奈何。 男人的表情狰狞，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生气。不过对于他这样的家伙，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会打女人的吧。女孩一边哭着，一边低声说着些什么。男人突然一把将女孩的脖子卡住，将她摁在墙上。女孩呼吸困难地抓着男人的手臂，但是脸上还是强行装出笑容来。在忽亮忽暗的街灯下，我看清了她的脸。总觉得她的表情和现在的我很相似。那都是一种不知道应该忧伤还是应该生气的脸，但是脸上都生硬地露出了微笑的酒窝。 我停下了脚步。 “我说啊，那个家伙真的是你的老爹么？你不是说你的老爹那里应该有一笔积蓄么？”男人松开了女孩的脖子，逼问道，“我说啊，我从凯特那里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知道的。讨伐队那边出了事，judgement分裂成了三个部分，secret直接解散了，他们的队长现在还处于失踪的状态。就是把握着这个时机，我才出来大干一场。没想到你给我提供的目标竟然一点油水都没有。”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有的，几年前应该是有的。他这几年应该也赚了更多的钱。”女孩战战兢兢地靠在墙上，梗着脖子大口吸食着空气。眼泪和鼻涕将她脸上的装弄得乱七八糟。男人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什么啊，现在的你看上去真恶心。真的很恶心啊！”男人捶着墙大笑了起来，女孩也跟着笑，“我说，现在一看你还是有点像你的老爹的啊，你们两个人一样的丑啊。” 女孩皱着眉头，依旧跟着笑。男人也在笑，但是他笑了三声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狠狠地将女孩推倒在地上。 “我说啊，很好笑么！你真的觉得很好笑么！” “不……不好笑。”女孩被男人的粗暴行径和狰狞表情吓倒了。 “只有酒，我要这些酒有什么用！带起来这么麻烦，也很难卖出去。只有这些酒，又有什么用？”男人生气地说道，“钱呢！你老爹的钱呢！到底在哪里？我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钱在哪里？” 女孩蜷缩着身体，只是哭。男人见状无奈地站起身来，踢了踢女孩。 “废物，我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不把那个老头杀掉了。竟然连自己家里面的钱在哪里都不知道。这里除了酒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么？这么多酒我怎么带的走啊！可恶。” “那边好像还有几瓶牛奶……”女孩指着墙边的货箱说道。 “魂淡，为什么酒店里有这种玩意啊！”男人生气地将牛奶瓶子一脚踢翻，“那个傻狗，没脑子的家伙，真是蠢。我总算知道那个老头的钱去哪了。他竟然把牛奶弄到了隔离区里来！” “……牛奶……是很贵的东西么？”女孩畏畏缩缩地问道，“我小时候喝过，我觉得很好喝，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钱。” “一点也不贵，但是……”男人懊恼地挠着头发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这个蠢女人解释。所谓的隔离区，就是鸟不拉屎的荒地。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这里连草都不长，所以也没有牛。所有的牛奶都要从隔离区外面运过来。你看到的这种装在瓶子的牛奶，和那种袋子装的，盒子装的是不一样的。这个是真正的鲜奶，要是一天不喝第二天就可能会坏掉，所以必须是昨天或者是今天运过来的。在隔离区里没有人想要喝鲜牛奶，那是奢侈品。运货到隔离区的人，也不会运这种东西。所以这些牛奶的运费大概是它本身价值的几十倍。喂！你怎么又哭了！” 女孩趴在装牛奶的箱子上哭。 “小时候，我喜欢喝牛奶。我不知道牛奶很贵，我也不知道我喝的是不是鲜牛奶。但是我就让爸爸给我买，爸爸说他买不了，然后我就跑出去……”女孩哽咽着说，“爸爸买这些，一定是在等着我，他在等我回来……但是……” “哦哦……原来如此。”男人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奋起一脚直接提到女孩的身上，“都是因为你这个蠢东西啊。你知道像那个老头那样每天进鲜牛奶要花多少钱么？怪不得我找不到他的钱，原来他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赚到钱。可恶！你这个蠢货！” “对……对不起……” 我沉默着看着他们。暴怒的男人和不知道在向谁道歉的女孩。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脸一半时候像是人，一般时候像是鬼。我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了衣兜，取出了纽扣。所谓的电磁炮就是用电磁诱导的原理，将金属以高速射出。如果是正面打在普通人的身上，或许会瞬间汽化。 我将纽扣抛出，但是它却又颓然地落在地上。我用颤抖的手抛出纽扣，这次它依旧翻滚着落在了地上。我回过头，好像看见了硫娜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颓然坐在了地上。 “什么啊，自己说的好听，你不是也失败了么？自己的Team解散了，人也失踪了。这就是你的方法么？那个络腮胡子失败了，铠甲男也失败了。大家全部都失败了。” “到底应该怎么才好啊！” 没有人会回答我的话。 天亮了，那对男女准备离开了。男人插着兜往前走，女孩拖着右脚跟着。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然后在朝阳里融入人群。整个城市在朝阳里活跃了起来，又开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