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杰克和艾米丽 一
我的名字是宇论纸鱼子，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女生。今天我搬家到了胃之头镇。初中的时候我一直在美国念书，现在回到日本之后，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果然东京街上的人很多，大家的脚步都很快，看起来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城市。 我的父母一直都在海外工作，从我出生就没怎么见到过他们。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我也经常转学，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这次也是一样，我被他们随意地寄放在叔叔家。想到自己要在这里继续念书，我不由地有些紧张。不知道我日语的发音会不会很奇怪，现在转学过去会不会交到朋友呢？ 我按照地图照着叔叔的家。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站在“胃之头公园”的门口。虽然沿着大路走比较不容易迷路，但是如果直接穿过胃之头公园似乎是一条近路。 “啊……应该怎么走呢？”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挂起来了一阵风，一张传单飘了过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寻人启事。 “赤越淳子……小姐？” 赤越淳子,年龄是27岁，似乎在公司里上班，爱好是读书，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我盯着传单看了一阵，不由自主地像想起赤越小姐专注看书的样子。从照片上看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为什么会下落不明呢？我也很喜欢看书，在这一点上不由地对赤越小姐产生了一些同情。看来日本似乎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想着这些事情，走进了胃之头公园。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想早点找到叔叔家，毕竟晚上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危险了。胃之头公园里面有一个很不错的湖，金色的叶子铺了一地，看起来很漂亮。湖边有一个男生正拿着很专业的照相机在拍着什么，附近还有一个女学生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的草丛，还有位老绅士坐在长椅上沉思。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踩着叶子，看起来很高兴。看着他们，我不由地露出了微笑，手上拎着的行礼也变轻了。 小女孩发现了一个穿着橙色外套的少女正在地上刨着土。 “jiejie，jiejie，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找东西呢。” “在找什么东西呢？” 少女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的汗。 “很感兴趣么？” “是啊是啊，我也来找吧。”小女孩也蹲了下来。 “来，这边。” “好的！”小女孩也和少女一起刨起了土，“会找到什么呢？好期待啊！” 我笑着看了看她们，然后紧了紧外套继续往前走。看起来都是一些很和善的人，我想我在这里的生活应该会很愉快吧。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我回头一看，之前的那个小女孩一脸惊恐地坐倒在地上。而刨土的少女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找到了！” 听到惊叫声的人全都跑了过来，我也走上前去。 在少女刨出来的土坑里有一只手。人类的腐败了的手。 我捂住了嘴，之前的摄影少年也垂下了手里的照相机，大家都被吓呆了。但是刨土的少女却完全没有体察到这个气氛。她伸了伸腰，然后抓住了那只手，开始努力地往上拽。我感觉有一阵难以言表的臭味弥漫了出来，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但是橙色外套的少女却兴奋地继续拽着。很快，她拽出来了一具腐烂了的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布片，脸也变得面目全非。 “找到了！找到了！” 橙色外套的少女兴奋地大喊着，然后很自豪似的叉着腰。她扫了一遍围观者，然后似乎从中发现了自己认识的人。 “啊！段先生！”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我的身边，之前坐在长椅上的老绅士生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穿着西装，但是看起来却不那么严肃。总体上来说，应该是个和善的人。 “啊……啊……是小栞么……” 原来这个奇怪的女生叫栞么？ “段老师好！”栞很高兴地对着段老师挥着手，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老师，我找到了哟！” 栞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掏出来了一张传单。仔细一看，这好像就是我不久前看到的寻人启事。 “两个月之前失踪的女性——赤越淳子，现在我找到了她的尸体！”栞对着我们举起了手中的传单，那个样子好像是在模仿电视剧之中的少年侦探一样，“大胜利！请为我的发现——鼓！掌！” 公园来的大伙全都看着栞。明明是尸体发现现场这样严肃而又有点可怕的情形，被栞这样一搅和，就完全变了样子。不知道是谁打破了沉默，开始拍手，然后大家就开始鼓起掌了。我四下看了看别人，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鼓掌。什么啊，完全不知道在搞什么啊！为什么我要鼓掌啊！ “但是——” 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样，栞抬了抬手，让大家收住了掌声。 “只是到这种程度是完全不行的！我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么？这可是杀人事件，杀人弃尸体的恶性犯罪事件。大家想一想，赤越小姐一定非常可怜吧！被人这样残忍的对待，说不定会引起什么灵异现象哟！赤越小姐正在怨恨地皱着眉头呢。” 栞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脸放到了尸体的脸旁边。本来是即恶心又恐怖的事情，但是栞却满脸兴奋。老实说，我们完全无法从赤越小姐的尸体上看出什么来。栞旁边的那张尸体的脸也被虫子吃得乱七八糟。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栞。 “仔细想想，我们生活之中真的会经常遇到弃尸案吗？我觉得，我能成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简直像是中了大奖一样！”看叉着腰对我们说道，“所以——作为发现尸体的人的权利，我发誓一定要将这件事解决了！” 虽然听起来很有气势，但是我觉得栞的样子有点蠢。我看着周围人的脸，大家都保持着大吃一惊的表情。 “事件的铁则——犯人绝对会回到犯罪现场！”栞很坚定地将手指着我们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在场的你们，都有可能是犯人！啊，比如说你！你！还有你！” 拿着相机的少年被怀疑了，似乎是栞的熟人的段先生被怀疑了，之前和栞一起挖土的小女孩也被怀疑了。小女孩哭着抱住了她的mama，然后栞的手指也指向了小女孩的母亲——连那个母亲也可能是犯人么？不知不觉之中，我似乎也被栞指着了。诶？为什么啊！我才刚刚到日本，才下的飞机啊！ 美国的父亲和母亲啊，总觉得我好像转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来了。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很快，警察就来了。警察对我们做了一些简单地问话之后，就将尸体带走了。栞兴高采烈地追着警官去了派出所，而我则找到一个机会溜了出来。什么尸体啊，杀人啊，我真希望这些东西能理我越远越好。当然，像栞这样的怪人也离我越远越好。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胃之头公园，转过弯之后就看到了“宇论堂书店”。这个书店也就是我叔叔的家，这样想来，我应该可以随便读书了。想到有整整一家店的书可以读，我不由地有些兴奋。在胃之头公园遇到了那些怪事也全都忘了。 宇论堂书店看起来不大，店面也有点破旧，不过装饰倒有些温馨。在店门口有一块用毛笔写的牌子，注明这里是一家主打古书的书店。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店门，立刻就被里面的铺垫盖地的数吓到了。本来不大的店面之中摆满了书架，书架之间仅仅留有一人可过的空隙。除了必要的通路之外，这里的面全都摆满了书。书架上有书，地上也堆着书，就连书店的门上也挂着一个小小的书架。 总而言之，这里全是书。 “……打扰了……”我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走过了书架，小心翼翼地朝着店里面说道。很快，我就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之间从书店柜台旁边的小门里窜出来了一个围着围裙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很长的刀。他大概三十岁，看起来很强壮，有点像是足球运动员。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叔叔了。看到他的围裙和刀，我才想起来我的叔叔直到现在还是单身。虽然作为兄长的父亲也和叔叔提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叔叔似乎一直没能遇到合适的人。 “你是谁！” 叔叔挥着刀对我说道。 “啊……那个……对不起！”看着叔叔手里的刀，我不由自主地道歉了，“那个，今天可以暂住在您这里么？好吗？” “什么啊！”叔叔皱起了眉头，用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很大声地说道，“是纸鱼子吧！”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理解,叔叔的那个表情是在欢迎我的到来。 “哦！纸鱼子！好久不见啦！纸鱼子！” 叔叔一把就将我抱在了怀里，我的脸直挺挺地贴到了他胸口的围裙上，我感觉满脸都是鱼腥味。叔叔手里的刀在我的耳侧晃来晃去。我连连想要避开叔叔手里的刀，叔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将左手拿着刀换到了右手——情况完全没有改变啊！ 我费了好大劲才逃离了叔叔的怀抱。虽然他的热情已经传递到了，但是我还是不太习惯。从小我就没有怎么见过父母，所以也没有被他们抱过，现在叔叔的热情只让我感到非常尴尬。 “纸鱼子啊！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安心！安心！”叔叔摸了摸我的头，叔叔对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里屋，“啊，我锅里还炖着东西来着——我还继续去做饭了。你知道今天我们吃什么吗？” 不用说，一定是鱼了。我已经满鼻子是鱼腥味了。不过叔叔的确让我感到非常安心，我觉得这才像是家的味道。正当我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叔叔突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去了公园了吧。” “诶？”我不由地发出了小小的惊叫。 “去了吧……”叔叔的声音完全变了样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脸来，“看到尸体了吧。” “没……没有。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低下头嗫嚅地说着。叔叔看了我半晌，对我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然后转身走了。 我看着叔叔的背影和他手里明晃晃的尖刀，心里有些发紧。为什么叔叔会知道我去了公园？为什么叔叔会知道尸体的事情？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