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胚 四
硫娜一家都没有什么信教的传统,她所在的小镇教风也不是很严格。要不然也不会也不会出现蒂法弑父的事情了。在双子女神的信徒看来,弑父可是罪大恶极,是不能再被双子女神所救赎的存在。于是硫娜没有像别的人一样去祈祷,但是她也不是特变担心自己能否通过妖魔血rou的融合。 所谓妖魔血rou的融合是训练生成为真正战士的重要一环。组织的人会在训练生的肚子上开一道口子,然后将妖魔的血rou移植进去。在几天的融合期之中,训练生将会和妖魔的血rou融为一体,成为半人半妖的存在。那时候战士的身体素质会飞跃式地提高,并且可以用腹部的妖魔血rou产生妖气,使用妖气战斗。但是要是融合失败,训练生很可能会死亡。更可怕的是,有些失败的训练生还会变成她们最为痛恨的妖魔。 硫娜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融合成功。这种事情与其说是靠个人努力,倒不如比拼的是运气。硫娜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做可能增加融合成功的成功率。相比于这件事情,硫娜比较在意自己和蒂法之间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缓和下来。 吃完午饭后,脑子里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硫娜来到了昨天和多丽丝相遇的地点。她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能等到人。正午的太阳高高地垂挂着,硫娜就地躺倒在了地上,用手遮着眼睛。她相信多丽丝应该会来的。之前多丽丝一直都显得很憧憬硫娜,而且在和硫娜做约定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闪闪发光的。硫娜找不到任何一个多丽丝不来的理由。她猜测着是不是对方记错了时间,亦或者是没有找到这个地方。蒂法和硫娜当时约定练剑的时候,蒂法可从来都比硫娜要来得早。想到自己和蒂法过去的事情,硫娜突然既沮丧又无聊。她翻了个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硫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她梦见自己在林子里面砍柴,但是手中拿着的不是柴刀而是平时训练时用的训练剑。每当她累的时候,她就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声,那是席梦娜的声音。席梦娜正坐在硫娜身后的椅子上,在油灯下面给硫娜缝补衣服。她的脸色苍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硫娜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所以继续砍柴。每次砍柴,她就会将砍好的树枝放到旁边的袋子里。渐渐地,袋子的底部变黑了。硫娜觉得十分困惑,就凑过去看,原来袋子的底部溢出了鲜血。硫娜这才发现自己砍得根本就不是什么柴火,而是人类的肢体。人类相处重叠,拼拼凑凑看上去就像是一颗丑陋的大树。硫娜不断地从书上砍下来人的肢体,然后放到袋子里面。正在这时,硫娜突然发现蒂法正趴在自己的身前,她拍着硫娜的脸颊。 “你睡觉的姿势都这么奇怪么?” “奇怪么?” 蒂法说着,爬上了那颗由人组成的大树,和大树合为一体。 “你在做什么?”蒂法问道。 “我在做什么?” 硫娜被这一问稳住了,她愣住了。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那是席梦娜看见硫娜在偷懒所发出来的声音。硫娜知道要是不继续干活的话,席梦娜怕是又要发出来一连串的讥讽和谩骂。硫娜一个激灵挥动手中的训练剑,一剑将蒂法从树上整个砍下来。蒂法被砍下来之后呆愕地长大了嘴,然后被席梦娜一手抓去。席梦娜将蒂法举起,然后撕开蒂法的腹部。她的嘴变得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是妖魔的嘴一样,一口将蒂法的内脏全部咽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在吃一只山鸡。席梦娜又将蒂法整个人塞到了腹中,她心满意足地说道: “nium(九)。” 硫娜大吼一声,向着席梦娜冲了过去。她一剑将席梦娜砍成两截,然后剖开了席梦娜的肚子。她想要找到被吞入腹中的蒂法。硫娜在猩红的rou堆之中翻来翻去,她翻到了很多人。那些在集市想要逃跑却被马车碾成碎片的普通人,那些穿着铠甲惨死的士兵,一个带着帽子拿着十字弓的秃子,以及一个戴着草帽手中拿着断了柄的斧子的酒鬼。硫娜在草帽旁边久久站立,她突然觉得这堆rou块看上去十分可人,简直就像是当年曾经吃过一次的黄油面包一样。硫娜又用手捧了一口地上的鲜血,那感觉就像是蜂蜜水一般。硫娜大快朵颐着,她嫌那草帽烦人,就将那草帽掀开。 “你终于学会怎么偷懒了么?” 硫娜大吃一惊,草帽下面的那张脸竟然是齐默尔曼。他的脸色苍白,嘴里吐着血。 “对不起啊……硫娜。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人之将死,回想起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齐默尔曼说完就爬进了硫娜的嘴里。然后地上那无数的死尸也都爬进了硫娜的嘴里,硫娜觉得自己的嘴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吞下去了所有。所有都在融合着,所有都在旋转着。她张大了嘴,想要惊叫出声,这才忽地醒来。远处,太阳已经落到了半山腰,正是黄昏。硫娜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她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所浸透,那个噩梦久久地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不能消散。里面的内容虽然荒诞不经,但是硫娜却好像能感受到其中每一个细节一般,异常真实。硫娜坐在地上大喘着气,她觉得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担心自己会融合失败。又或许是童年被妖魔屠村的阴影一直盘旋在心头,这才做了一个如此真切的噩梦。 “你看到了么?” 硫娜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她连忙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训练剑。那个声音虚无缥缈,而且听上去有气无力,更像是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硫娜借着昏暗的夕阳仔细观瞧,只见那声音的主人穿着银色的紧身衣,有着金色的长发,容貌秀丽,身后背着一柄巨大的剑——那正是正式大剑的打扮。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个人的右眼不知道为何被黑色的纱布所蒙住,看上去异常诡异。
硫娜在知道对方是正式战士之后,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她在心里是十分尊敬战士的。这或许和她第一个遇到的战士是席梦娜有关系。渐渐长大的硫娜在回忆中才明白了很多席梦娜当年举动的意图。席梦娜这个人心底不坏,只是性别很别扭,绝对不愿意讲话直来直去地说清楚,做事也喜欢绕圈子。硫娜知道要是没有席梦娜,自己或许早就死了。所以她也很尊敬其他的战士。不过对面的女战士看到硫娜鞠躬,却好像没注意一般。 “你看到了么?” “您是说看到什么?”硫娜困惑地问道。 “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女战士的眼神呆板,看上去好像人偶一般,“我知道你看到了,你不正是因为那看到的东西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么?” “您……您是指那个梦么?”硫娜有些吃惊地问道,“您能知道我做梦梦见了什么?” 战士听了这话,走到了硫娜的面前,蹲下身子。她将头微微偏转,让蒙着黑布的那只眼睛对准了硫娜,这个动作让她金色的头发如流水一般滑下。女战士看了半晌,说道。 “我的名字叫绮丽,是组织的正式战士,排名9,也就是组织的‘眼’。” 硫娜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了。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我是硫娜。目前还是个训练生,快要融合了。” “不,你还不知道你是谁。你要读懂你刚才所看到的,你才能明白你到底是谁。”绮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 “您……您知道我刚才的梦到底有什么意义么?”硫娜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 绮丽咳嗽了几声。 “那……” “但是……它知道……” 绮丽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那个动作就好像待在她眼眶之中的并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其他的某种活物。硫娜被绮丽诡异的举止所吓倒,不由觉得后背发毛。 “我将我不应该知道的秘密都封印在了它里面,这样我就不知道了。要我是知道,我恐怕就不能再继续知道更多了。”绮丽神神叨叨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不过,我想让你来解开这个封印。在你知道你到底是谁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将它交给你。你或许能成为新的‘眼’——或许是最后的‘眼’。” 硫娜呆呆地看着绮丽。 “所以说,那个‘眼’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绮丽说完咳嗽了几声,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