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剑胚 六
“我的恩人里面……有一个人，不喜欢您。” 多丽丝小心翼翼地说道。硫娜听完了之后差异地挑了挑眉头。她在成为训练生之后，除了蒂法，基本上没和别人有所交流。为什么会有人讨厌自己呢？ “硫娜大人，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个愚蠢的家伙么？”多丽丝看到硫娜茫然的神情，连忙补充道，“就是那个妄图一硫娜您为目标，想要追赶并且超越您的人？” “哦哦，就是后来在训练的时候，累死的那个人么？” “对，就是那个愚蠢的家伙。明明自己就只是个蠢货，竟然想要成为蒂法大人和硫娜大人这样的天才。”多丽丝用理所应当的表情说着相当刻薄的话，她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同情过那个死去的少女，“不过那个蠢货和我的恩人是一个村子的。她们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我的恩人也相当讨厌您。” “是……这样啊……” 硫娜有些哭笑不得。她先是导致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死，然后另外一个陌生人又因为那个少女的死而对硫娜怀恨在心。而这一切要是多丽丝不跟硫娜说，硫娜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都是我不小心，我和硫娜大人见面的事情被恩人知道了……” 多丽丝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硫娜无法听见她后面的话，但是她已经明白了多丽丝现在的处境。她现在一直依附的那个人不喜欢硫娜，再到多丽丝偷偷和硫娜会面之后，就不许多丽丝来和硫娜赴约，并且生气地毒打了多丽丝。硫娜伸手摸了摸多丽丝的长发。 “那就让我和那个人说一说吧。你不能一直被那个人所奴役。”硫娜对着多丽丝用认真的语气说道，“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么？” 多丽丝听完硫娜的话之后，愣住了。自打她出生以来，她就被寄放在她养父母的家中生活，只是定期有钱送过来，算是多丽丝的抚养费。从小，多丽丝就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她渐渐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社会的夹缝之中艰难求存。对于所有人而言，多丽丝的存在都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也没有人问过她想要做什么。多丽丝用颤抖的手钻进了拳头。 “我也可以有想做的事情么？” “当然，你当然可以用有。”硫娜点了点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大剑，斩杀妖魔，为父母报仇。当然还有短期的愿望，我希望可以和蒂法尽快和好——要知道我们最近似乎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矛盾。” 多丽丝怔怔地看着硫娜。 “好了。也说说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想……我想活下去……我想要成为正式战士。” 多丽丝迟疑地说道。硫娜用眼神给予多丽丝鼓励。 “我想，活的很好，活的比一般人都要好。我要成为正式战士，我要变得非常厉害，谁都打不过我。我要很有钱，有很多钱，然后住在很大的房子里。我想要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我想要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我想要别人都仰视着我，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我要顾很多佣人，那些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包括我的养父养母，我都要让他们成为我的佣人，每天服侍我……” 好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多丽丝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硫娜在旁边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多丽丝说了一阵子之后，突然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不好，我都说了一些什么啊？” “没有啊，我觉得这挺好的啊。” “我，我说的这不都是一些非常自私的话。想硫娜大人这样的，都是为了斩杀妖魔而成为战士。这样可以保护更加多的人。但是我却只是因为想要变得更强，怀着这样卑微的愿望要成为战士。”多丽丝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她紫色的秀发里，“我，而且我这么弱小，竟然说要住在大房子里，这实在是太过可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呢？我……” “不，有可能的。”硫娜抓住了多丽丝的肩膀，“不管你是谁，你都可以有幻想的权利。谁也不知道未来你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现在高高在上的人说不定也会在瞬间落入低谷，而你也可以成为人上人。没有谁是出生就注定要变成什么样子的。你现在也有梦想的权利。” “可是……可是我，我的梦想。我觉得我的梦想非常低劣。”多丽丝像是在挣扎着一般摇着脑袋，“我现在就想让那些鄙视我的人成为我脚下的奴仆。我甚至连养育我到大的养父和养母都不喜欢，我一定很奇怪吧。” “我觉得你有这种想法很自然。”硫娜摇了摇头说道，“一直被人欺负的人，心里会这样想很正常。你没有什么奇怪的，你和大家是一样的。” “我，我和大家是一样的么？” 多丽丝美丽的大眼睛里溢出了泪水，硫娜拭去了她的眼泪，然后摸了摸多丽丝的脑袋。在硫娜很小的时候，要是硫娜哭了，硫娜的母亲也是这样做的。在不知不觉之中，硫娜已经成被安慰的那一方变成了安慰别人的那一方，硫娜的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未来——这或许就是成为的滋味吧。 多丽丝受到了硫娜的鼓励之后，心情明显变好了。硫娜为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就带着她回到了训练生的宿舍。训练生虽然没有经过妖魔血rou的融合，但是身体素质都很不错，这样的伤口不是什么大问题。硫娜和多丽丝手牵着手，谈起了一些日常的话题。硫娜对多丽丝说起来了蒂法任性的一些事迹，多丽丝听得很认真，反应也很有趣。 “我不知道蒂法大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多丽丝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种完美无缺的大小姐？” “啊，你这样说也没有错，她的确是大小姐。至于说完美无缺呢……” 硫娜回忆起蒂法的种种事迹，不由地露出了苦笑。自己开始的时候可真是被蒂法骗得很惨，如果不是席梦娜当时提醒自己的话，或许硫娜还要一直被骗下去。不过硫娜和蒂法也却是经历了很多磨难，蒂法本质上是一个好人，这一点硫娜再清楚不过了。硫娜正想着，突然发现身边的多丽丝没有继续往前走。 硫娜困惑地停下了脚步，只见多丽丝抿着嘴唇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硫娜握了握多丽丝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怎么了？” 多丽丝像是没听到硫娜的话一般，直直地看着前方。她明媚的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灰影，睫毛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硫娜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发现有一个穿着训练生制服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路口。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和碧蓝色的眼睛，看起来身材高大，眼角稍稍有些下垂，不过也算是个美女。 “贾思林……大人……” 多丽丝用颤抖的声音呢喃道。被多丽丝称为贾思林的少女梗了梗脖子。硫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贾思林，硫娜知道这一定就是那个经常欺负多丽丝的少女。只是贾思林看起来和硫娜想象得不一样。硫娜小的时候周围也有个喜欢欺负别人的家伙，硫娜觉得这样的人一定是长得满脸横rou，目露凶光。但是贾思林的脸长得却相当端庄。贾思林注意到了硫娜的实现，却连看都不看硫娜一眼。只是用锥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扫着多丽丝的脸。多丽丝看起来十分害怕。 “过来。” 贾思林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多丽丝听了，身体条件反射似的要往贾思林那边走。硫娜赶紧拉住了她。 “你不用听她的话的！” 多丽丝将脸扬起来，用出生的羊羔一般的眼神看向硫娜。硫娜摸了摸多丽丝的头，然后回以她肯定的眼神。 “你不用听她的话。” “我……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多丽丝用颤抖的语气对着贾思林说道。那个声音语气像是在对贾思林宣告，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和暗示。贾思林自从救了多丽丝之后，就一直将多丽丝当做是自己的下仆。她要求多丽丝绝对忠诚于她，对于她的所有要求都不能有半点的反抗。如果不然，多丽丝失去了贾思林的保护就很难在训练生这残酷的世界之中继续生活下去。 贾思林听了这话，脸又阴沉了几分。 “也就是说，你要背叛我了？” “我……” “很好，很好，你真的很好。”贾思林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是谁救了你？要是没有我，我想你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吧。在那之后，你长跑跑不动，又是谁拉了你一把？之后的训练动作你做不标准，又是谁帮了你？而你，你有是拿什么来回报我的呢？” “我……我，对不起……我……”多丽丝被贾思林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面红耳赤，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体也颤抖着，“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我知道不应该背叛贾思林大人……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在被别人命令了。从小的时候看是，养父养母一直指挥着我，干这个，干那个。我不想，我绝对不想，不想在被人摆布了！” 多丽丝说着说着，眼睛之中泛出了泪花。但是她的表情却异常认真。她颤抖的双唇在夜风之中张开又合拢。 “我，我也可以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在待在贾思林大人身边了，真的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