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剑胚 二十
硫娜在融合之后，从天上一下子跌倒了地下。几经沉浮，人情冷暖，不知不觉之中，硫娜心中满是积郁。而后他在地牢之中被关了很长时间，多日不见阳光，早就有些神志模糊。这些日子又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体力也大幅削减。看到多丽丝向着自己挥剑，不免心神上受到严重打击，陷入了多丽丝用妖力产生的幻觉之中。 “硫娜大人……不，硫娜。”多丽丝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硫娜的眼睛说道，“你已经输了。原来我已经可以打败你了，那么我就再也没有叫你硫娜大人的必要。” “……” “硫娜，我以前的确很弱小，但是现在我变得。我变得起强大了，我不再是那个我了。”多丽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了起来，“现在想想看，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你如此谄媚。那简直是我的耻辱，我竟然还要教一个连数字都不会认的傻瓜，丑八怪，恶心的爬虫……哈哈哈哈！……” 多丽丝大声地咒骂着，她一边骂，一边高兴地大笑着。她好像要将自己这么多年被人骂过的所有话全都重新吐到硫娜的身上。那个张狂的表情，和之前的多丽丝简直判若两人。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去你的朋友，谁和你是朋友。要不是你能够帮到我，比较好利用，又有谁会去接近你？你想的太美了吧！”多丽丝一下子撕破脸皮，变得极为刻薄而势利，“你简直令人作呕。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的表情，好像是在怜悯着我，又好像是在自责——去你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不需要你这样惺惺作态的假君子。明明自己已经变得像是破布一样，却还是想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么？” 硫娜无话可说。多丽丝对着硫娜做鬼脸，扭屁股，肆意妄为。 “怎么？生气了？那你来打我啊？你来杀了我啊！” 硫娜不禁苦笑，她根本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眼前这个提着剑的多丽丝或许也不是真正的多丽丝。那些爬在自己身上的死人，都是硫娜自己的执念。她夜里做梦常常会梦到这些死去的可怜人，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硫娜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活下来，她也想过要是自己早点和蒂法合力将妖魔斩杀那又多好。这些已经成为硫娜心中心魔。与其说硫娜是被多丽丝用妖力所迷惑，倒不如硫娜是陷入和自我斗争之中。 “真是可笑，原来你是这么弱。” 多丽丝双手拄着大剑站在硫娜的脸上，她的剑锋抵在了硫娜的脖颈。预备战士的剑并没有开刃。战士使用的大剑需要等到她们完成演练任务斩杀妖魔时才能发给她们，到时候她们也将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剑印。所谓剑印其实就是标志着一个战士的图案，它会被刻在剑上，也是战士存在过的证明。本来应该斩妖除魔的大剑却被多丽丝悬在了同伴的身上，她的脸狰狞地扭曲着，金色的瞳孔发出了妖异的光。 “我最讨厌你了。明明我是那么明显的带着自私目的接近你，你为什么不多警觉一点？无关无故追随你的人，一定是对你有所图啊，这个道理很难懂么？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却还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和我说话。让我觉得你是个特别的人，让我离不开你，到了最后又开始对我说抱歉。与其这样，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讨厌我，赶走我，打我，骂我？那样我还会自在一点！” “多丽丝……” “不要用那种语气叫我！” 多丽丝尖利地咆哮着，她手中的剑尖撞到了硫娜的脖颈。冰冷的钢铁锁住了硫娜的喉头，硫娜感觉到一阵窒息。视线之中多丽丝的脸模糊了起来，但是多丽丝的声音却显得越发地清楚。 “你竟然还在笑？你在笑什么？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丑陋么？是啊，我现在的脸一定是扭曲着的吧。一定比你还要难看的吧。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不是这样的……多丽丝……”硫娜艰难地张了张嘴，“我只是突然理解了我父亲的心情。那时候我还很小，我长得很瘦，也和现在一样不怎么聪明。我的父亲……他把我的饭钱用来买酒喝了。作为补偿，他送给了我一个顶草帽。就是我现在头上戴着的那一顶。我终于可以明白了，当时父亲的心里是多么的后悔……”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多丽丝冷冰冰地说道。 “我只是有些后悔而已。”硫娜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心是如此轻松，“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多丽丝。如果你要杀掉我的话，就杀了吧。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补偿。” “闭上你这张伪善的嘴！” 多丽丝像是要将硫娜碎尸万段一般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剑，但是那剑尖却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一直无法挥下去。多丽丝就算直接松开双手，那大剑也会让硫娜尸首异处。但是多丽丝却做不到。她一边咒骂着硫娜，好像要将硫娜生撕活剥，但是她的身体却在无法一直地颤抖着。多丽丝不断地解放着妖力，她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手指死死地抓着剑柄，连指甲间都渗出了鲜血。可是那把剑却总也无法落下。 硫娜看着挣扎的多丽丝，心里涌起了很多情愫。可他还没能将那些感情整理清楚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低语。 “你真的想让她这么杀掉你么？” 硫娜只觉得这个声音虚无缥缈，却完全找不到来源。她觉得自己一会儿像是躺在故乡的树林里，一会儿又像是在地牢中。她无力分辨这个问题的目的，不过她也不需要分辨。硫娜的心中早有答案。 “我想，这样或许也不错。我变得如此，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样子又这么丑陋，甚至连融合都不成功。如果我死了多丽丝能够得到她想要的自由，那么不是很好么？” “傻瓜，你真以为那个贾思林会兑现她的诺言么？只有你活着，那个小丫头的未来才有一点希望，如果不然，她一辈子都是别人的奴隶。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但是你甘心么？” “你……难道是……” 那一声傻瓜陡然将硫娜的神智唤醒了大半，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更令硫娜惊讶的是，那声傻瓜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 “你现在最好把你舍己为人的表情收起来。那个丫头脑子有些想不开，腹部的妖力已经弥漫到了胸口。你现在如果不制住那个丫头，我想她在获得之前先会觉醒。” 硫娜瞪大了眼睛，她隔着冰冷的训练剑砍到了多丽丝的脸，她的瞳孔一片混沌，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那好像是破碎的瓷器粘合在一起的表情让硫娜心疼不已。说到底多丽丝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太过的感情在她心头积郁，她已经快要迷失了自我。而每一个战士的肚子里都住着一个恶魔，他们总会趁着战士意志虚弱的时候侵占战士的身体。多丽丝现在这个样子，硫娜都可以感觉出来非常地危险。不知怎地，之前束缚在硫娜身上的手好像是纸片一般，硫娜轻轻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决斗的那片空地上，贾思林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而多丽丝则像是受到什么重击一般瘫软在地。 硫娜不清楚，这种幻境其实是由施术者的妖力和精神一起支撑的。硫娜现在打破了多丽丝的幻境，就像是直接打击了多丽丝的精神一般。多丽丝一下子xiele气，好在那妖力不断解放的状态也随之被终止。多丽丝的泪痕交错的通红眼眶重新有了焦距，她轻轻看了一眼硫娜。硫娜感觉到那眼神好像再说，“你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说什么补偿果然是骗人的。”。硫娜想要解释，但是多丽丝却头一歪昏了过去。 硫娜抬脚要走过去看看多丽丝的情况，却发现不知不觉之中这小小的空地上又多出来两个人。一个穿着训练生的制服，身材高俏，一头金色的卷发看起来好像是画中的女神一般。硫娜虽然觉得这个人长得有些眼生，但是那个倔强的眼神分明是蒂法。想来这就是蒂法融合之后的样子了。硫娜转了转头，看见了和蒂法遥遥相对的另一个黑袍人。硫娜不由地瞳孔一缩，她认识，这正是那个和宿舍长沆瀣一气对自己动刑的家伙。蒂法转过身来对硫娜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了黑袍人。 “我赢了。” “你影响了他们的决斗。”黑袍人摇了摇头，“这是作弊。” “我只是说几句话。你也可以对那个女孩说话。”蒂法狡黠地笑了笑，“不过我想结果或许还是一样。硫娜本来就有战胜多丽丝的实力。” “我对她的要求，实力只是一部分。”黑袍人冷冷地扫了一眼硫娜，“智慧，心态，还有其他方方面面，都是考核的重点。说实话我不是很满意。” “但是你之前答应过我。” “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也不打算反悔。是你赢了，孩子。” 硫娜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硫娜紧走了几步，抓住了蒂法的胳膊。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