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朗天涯
关心紧张的趴在地上，心砰砰的跳着，头还在晕。“千万不要演砸了！”这是她现在心里的唯一想法。 关心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一直在公会的培训基地接受训练。由一个叫郭为峰的联络员负责她的日程协调工作，教练就是先前那四个面试官。 这四个人开始似乎也没和她交朋友的意思。因为和她相处了很久之后，他们连名字都没告诉她。于是她也就没客气，分别叫他们“胖老师”、“瘦老师”、“马老师”、“牛老师”。 胖老师当然是因为胖，瘦老师当然是因为他瘦。所以当“牛老师”和“马老师”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样叫他们时，她回答说因为马老师长了张马脸，而牛老师和他这么配，牛头配马面吗！所以就这么叫啰！ 马老师当场就严肃的纠正她：“怎么能这么叫呢？你牛老师是有老公的人，我们就是再配，也不好这么叫的！”牛老师粉脸一红，一个直拳打过去，马老师佯装被打中，向后一仰头，喷出一口想象中的老血。 其实正看着老师们耍宝的关心不知道的是，马老师真的姓马，叫马家其，而牛老师真的姓牛，叫牛小丽。事情就是这么巧。 胖老师教的是沟通技巧，瘦老师教的是智力拓展，马老师教的是表演伪装技巧，而唯一的女老师，也就是被她配给马老师的牛老师教的是防身术，其实更象是挨揍术，以及毛活编织术。 关心也问过为什么要学织毛活，可是没人告诉她原因。老师只是吩咐她，在她的住处有件旧毛衣，如果演出进展顺利，她要拆了这个旧毛衣，然后把毛线织成帽子和围巾送给目标人物。 四个老师的教课水平都很高，显然在武侠公会中一直也是担任着训练师一类的职务。关心这一个多月过的很充实，甚至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也喜欢上了这四个老师。虽然老师们可能碍于上面的命令没告诉自己他们的姓名，但老师们的爱，甚至联络员郭为峰对他的关心，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就在关心认为自己再有个二三个月就能出徒的时候，一天晚上突然被通知，演出开始了！ 传达命令的人说，大约二小时后，也就是大约九点到十点左右正式开机。关心暗叹了一声“倒霉”，因为她一直还没搞明白这个任务的目的，上课教的都是行动的具体步骤，可为什么这么干，这个目标人物是谁，没人告诉她，她也没有摸索明白。 即使都到了这时候，她也只是被告知目标人物是个通缉犯，很危险。她的任务是：用色也好，用友情也好，最终引诱他入套。但入的是什么套，她就不知道了，只是要她按指示一步一步行动。 你要说这个任务最终是想抓住这个目标人物吧，可用得着这么费事吗？公会中藏龙卧虎，派出个把高手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吗？就算目标人物也是高手，但公会里有郭大侠这样的中国第一高手在，还有什么人搞不定？用得着让自己这种菜鸟费力巴叉的冲在前面，还搞的这么复杂吗？想不通！ 关心在出门前被郭为峰安排的人换上了一身暴露纱装，在去的车上又被补了一个大浓妆。一个小时后她被拉到一个夜总会的消防通道门口。 在车上，来送她的马老师嘱咐她：“你的身份是一个伪装成小姐的小偷，进去后偷点东西，然后被人追着跑到后门等着。这个过程会有我们的人辅助你并控制时间和节奏，你不用担心。但追你的人不管是谁，他们肯定不是我们的人，他们可能会打你，所以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他们会追打你到后门外面，出后门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目标人物，然后按培训的要求做就是了。注意！出了那个后门以后就没我们的人帮你了，要全靠你自己了，加油！” 关心听罢暗记于心，然后咬了咬牙，和马老师拍了一下掌，又向其他人看去，并看到郭为峰鼓励的眼神。在郭为峰低声的“加油！注意安全！”声中，她猛的跳下车，冲进了夜总会。 关心一开始很不顺利，她混进去之后才发现，夜总会中音乐震天，各处装饰的金光闪闪，使她很不适应。她转了半天之后，头也大了，眼也花了。 她看了看表，快九点半了，但还是没找到下手的目标。直到看到一个包间里出来了一个中年人，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她并用嘴型催促她“快！快！快！”时，关心知道不能再等了，一咬牙跑到前面一个看来是想去卫生间的光背壮汉后面，一把把他的大金链子扯下来就跑。 壮汉当时就被扯蒙圈了，愣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嗷”的一声跳起来就追。嘴里还骂道：“你个臭****是穷疯了吧，敢在这种地方抢到你大爷我的头上来了！” 关心一路上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暗中帮她指路并拖延壮汉的追击。最后她总算按时来到后门，并适时地被壮汉打了出去。 关心这一下摔的不轻，身上的纱衣也不御寒，趴在地上冰凉冰凉的，关心都有点想念自己的秋裤了。但戏不能停啊，眼见光背带鱼壮汉冲上去要追打目标人物，关心急忙按剧本要求冲上去抱住壮汉的腿尖声喊道：“和那个人没关系，他是过路的，我把东西还给你就是了，你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 壮汉大怒：“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低头一拳闷在关心眼角。关心暗道一声“来的好！”，顺势微微把头向后仰，受了这一拳。然后她就在“我演技已爆棚！”的幸福感中晕了过去。 关心醒来时已是清晨，一开始还有点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有一只眼能看见东西。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让那个壮汉把一只眼给封了，现在还肿的和馒头一样。 然后她心中一惊，在被里摸索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衣物完好，还是那一身纱衣，在被子里活动活腿脚，也没发现身体有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关心起身抬头看，发现自己正坐在公会给自己租住的小屋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 这个小屋是公会让郭为峰给他安排的，她其实一直在公会的训练基地住着，在这儿也没住过几天，但教官要求她把小屋中的东西和所处位置都强行背熟，以防演出时出现纰漏。 关心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屋内唯一的窗前背对着她向窗外看。关心眯起独眼，观察起这个人来。他有一米七四或七五的样子，消瘦的身形，背微驼，上身是一件半新半旧的黑色冲锋衣，下身是已洗的泛白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军用胶鞋，却是黑色。 关心因为爱慕王新钢的缘故，爱屋及乌的也研究过军用物品，这种军用常规胶鞋本该是迷彩色，这个人穿的这双应该是被他特意染成了黑色。 窗前的人听到她起身的动静，适时转身，看向关心。 这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和身材一样也很消瘦，但说不上英俊或丑陋，就是平淡，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他的年纪的界限看上去有点模糊，她猜测大约在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也并不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觉的是穷凶极恶的人嘛。”关心寻思着。 “醒了！”这个人问。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哦！”关心觉的既然一只眼已经肿的和馒头似的，也就不再按计划装淑女了，索性本色出演，故意带上了东北腔。“认识一下呗，我叫关心，你叫啥呀？”关心问道。 “我叫朗天涯。”那个人回答。 “一听就是假名，是浪迹天涯的意思吧。”关心暗想。 “你为什么偷人家东西？”朗天涯问道。 “还是你先说说怎么救的我，又怎么找到我家的吧！”关心按胖老师教的沟通技巧，再一次抢回发问权。这是为了在以后二人相处中，养成一种她握有主动权和由她说了算的心理暗示。朗天涯也没在意，向她细述了一下昨天夜里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晕过去之后，夜总会后门里捅出大量保安，将二人团团围住，朗天涯知道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唉，自己即没坐火车也没吃火锅，就更别提唱歌了，在大马路上走着走着怎么也糟此横祸。”朗天涯暗叹，鉴于他通缉犯身份，如果引发纠纷，事必引来警察，那他岂不是为了这一点琐事却一步蹈入深渊。 朗天涯也算行走江湖多年，于是先完全放弃武力反抗，让对方抓着自己。然后他开始辩解，先是扯了几个自己遇到过的江湖上的老贼和自己的交情，再和对方盘了盘道，又按江湖规矩赔上身上的所有金银共计七万八千六百元整，这才得以脱身。能用钱解决当然是最好先用钱解决了。 朗天涯到这个地方来是有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肯定是不能办了。本来他都不想带关心这个扫把星走，可一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把“同伙”就这么扔这里不管；二是自己已身无分文，带上她至少可以避免自己一个人流落街头。 至于找到她的家，那就更简单了。他打开她的手机的通话记录，找了几个近几日有通话记录，并且是在通讯录中的本地号码拨过去，本想找到她的朋友把她接走，再借点散碎银两用用。但电话中的人好象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孩，没一个人好心的来帮她一把。他只好巧妙的问了问，终于打听到她的住址。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电话和里面的所有信息都是公会通讯部为他专门准备的。接他电话的就是公会的沟通专家。 当然朗天涯在上面的叙述中是不会承认自己通缉犯身份的，只说是看关心可怜，又没朋友过来帮她，这才出手相助。 听着朗天涯的叙述，关心发现一个问题。朗天涯好象有点腼腆，说话时不敢看自己的双眼，唔，不对，是独眼。关心对这种神态很熟悉。 从小到大，纵横男人多如狗的世间二十余载，关大小姐自持貌美如花，对这种羞涩小男生的表情变化了如指掌。如果自己脸上没被伤成独眼龙，她还会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容光所逼，不敢直视。但自己现在已都被揍的跟猪头一样了，他还是不敢直视，那就是他自身的问题了。 “嘿！嘿！嘿！”关心心中暗喜：“对付这种小男生我最拿手了，看来这个任务不难完成嘛！”她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一点也不紧张害怕了。 “你晚上在这儿睡的？”关心假装不安的问道。 “不是，我晚上是在别的地方。”朗天涯含糊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