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祸乱根源
春去冬来，经历了叛乱丛生，天灾人祸的中平五年即将走完了它最后的一个月。 月初，洛阳城迎来了它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 刘辩坐在门廊内，腿边放着一个火盆，还有一樽温热的赤火烧。 赤火烧是史子眇根据刘辩所建议的方法，最新酿造出来的酒。采用小麦、栗、稻米、蜀黍等多种农作物，反复蒸馏、发酵来酿制而成的。赤火烧酒色透明，口感醇厚，度数也比梨香酒要高，已经接近了现代白酒的样子。 冬天要能喝上一口，心里犹如炭火烧的一样温暖，加快了血液的循环，让人觉得热血沸腾，故刘辨起名为赤火烧。 初期只成功酿制了十几坛，自然先送来给刘辨品尝。刘辩给荀彧和魏翊各送去一坛，除了今天自己开了一坛品尝外，剩下的都准备等蒋奇凯旋后赐给他们庆功！ 望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覆盖他目光所及的所有世界，刘辩痴痴的出着神。手里虽然把玩着酒杯，却丝毫没有喝一口赤火烧的意思。 蒋奇出征黑山军已经近一个月了，因为交通不便的关系，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刘辩自然忧心于前方的战事。但是不久前大宗正刘焉的一份表章，却使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大宗正刘焉上表灵帝说国家之所以如此动乱，是因为刺史的权利太小，无法有效的管理好一个州的吏治，建议将刺史改为州牧，增大其权利，并派遣有贤名的大臣或宗室出任。 导致东汉末年群雄割据局面的祸乱根源终于出现了。 当初汉武帝将天下划分十三个州，并派品秩六百石的刺史去监察二千石的郡国的太守或王国丞相，就是为了起到一个互相牵制的作用。郡守和王国丞相比刺史品秩高，但是刺史却身背皇命属于钦差性质，双方都互掐着对方的脖子，谁也不敢造次。 但是现在灵帝要将刺史改为州牧，成为了郡守和国丞的上级。没有了牵制的作用，获得一州之地的州牧就有了和中央政府叫板的力量。 此事尚在廷议当中，刘辩烦恼的是是否应该出面阻止。 这是一个改变大汉帝国命运的机会，如果成功的话也许就会延迟未来的分裂局面，为帝国争取四年或者八年的时间恢复生息。但是令他烦恼的事阻止刘焉的这份表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诚然他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识和见解为现在的当政者提醒，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朝廷之中也一向人微言轻，会有多少人能听自己所说？而且这么做还会过分的暴露自己，不符合自己低调做人，扮猪吃老虎的打算。 另外还有一点最重要，这个时代的朝堂上并不乏目光远见之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份表章给帝国所带来的危险呢？ 那是因为对此时内乱频生的大汉帝国来讲，刘焉这份包藏祸心的文章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此时的大汉帝国，大规模的黄巾起义虽然已经偃旗息鼓，但是余部化整为零继续在各个郡县侵扰官府。而周边的游牧民族羌、匈奴、鲜卑等也趁机不断的在sao扰边境。 游牧民族也好，黄巾余寇也好，这些人的流动性都很大，基本上是走到哪，抢到哪。朝廷派出的中央军跟在后面疲于奔命，大都是今天平了东面，明天西面又闹腾起来。长期以往军费耗用无数，国家难以支撑。 而光靠地方政府自行剿灭又行不通，各郡、国之间的太守和国丞都是平级，互不统属，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更别提一起协调作战去剿灭州里的反叛。而刺史的权利只是监督功能，更不可能调动比他品秩大很多的太守和国丞。有些刺史连自保的能力都够呛，如益州刺史郗俭，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都在叛乱中被杀。但是加大了刺史的权利变成州牧后，有了对州内各郡的管理权，遇到叛乱便可以自行组织州内的所有力量加以扑灭。显而易见是自从改为州牧之后，各州内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在十年间陆续的被彻底消灭了。 正因为预见到有如此的作用，这份表章在朝堂中才顺利通过。不久灵帝就下诏，着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室刘虞为幽州牧，始作俑者刘焉本来想去交州，因为那里山高皇帝远，很符合他取一安身立命之所，割据一方的当土皇帝的思想。但是谶纬家董扶对刘焉说京师必有大乱，益州有天子气。刘焉动了心，便谋求朝廷为益州牧，董扶也随着刘焉去官去了益州。 朝廷的决议已下，有心反对的刘辩衡量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 挽救大汉帝国的机会还有一个，只要自己做好准备，按着原计划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 洛阳的大雪连续三天，时停时有，等到真正的停下来的时候，路面的积雪已经深没小腿。 满城放眼望去，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濯龙园里，刘辩披着银狐皮的大氅，踩着雪向湖边走去。唐姬、任红昌和万年公主等三女跑在刘辨的前面，三个女孩叽叽喳喳笑在一起，像是在唱一台戏。 刘辩未理会三女的笑声，低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转眼间又过一年，刘辨得想一下这一年来的利益得失，蒋奇出征许久，也让他心中颇有牵挂。 刘辩不理会唐姬等人，可并不代表三女会放过他。行至湖边后，三女转头看到刘辨仍自顾自的低头思考，唐姬有些嗔恼，团起了一个雪球打在了刘辨的脸上。 刘辩一惊，抬头一看唐姬在湖边掐着腰咯咯的笑了起来。万年公主性格内向，躲在唐姬的背后捂嘴偷笑。而任红昌自从过年的那一晚后，对刘辨总是抱着一种若进若离的态度，这次来濯龙园游玩也是唐姬将她与万年公主生拉硬拽过来的。此时瞅到刘辨挨打，想笑却又不想显露，只好羞赧的别过去脸。 “殿下这一年忙东忙西的没个休息日子，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游玩，为何还要紧锁眉头的去想事情？”唐姬故作恼怒的问道。 自从唐姬在协助刘辩在濯龙园杀死陈朝后，心情抑郁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才解开心结。刘辩知道她很小就进宫陪伴自己，在这里也没个知心的姐妹，便叫任红昌过来陪她，二女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后来刘辩又见万年性格内向，也是形单影支的，便将她也拉了进来，凑成了大汉皇宫里的姐妹淘。 今日雪停，刘辩见三女又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许久没有放松的他便提议带她们三人去濯龙园滑冰。只是这一年习惯忙碌的刘辨路上难免走神想事情，心疼他身体的唐姬怕他累垮，便故作相恼的将他拉回游玩上来。 刘辩见三女立在湖边，姿态不一各有特色，衬着雪地的银白，犹如宣纸上点染的一丛牡丹。一时心神荡漾，便也不再去想其他，装作没事的样子，向她们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习惯了忙，便不自觉地去想事情，让唐jiejie担心了，我真是该死！” 唐姬与刘辩相处许久，对他非常了解。见他表面装作无事，嘴角却挂着邪邪的微笑，知他要使坏，便先发制人的挖下腰又团起一个雪球向他打去。 刘辩见被唐姬识破内心，急忙躲开飞过来的雪球，从地上抓起一团雪也向唐姬撇去。 唐姬尖叫着跳开，刘辩动作很快，连任红昌、万年二女也没放过，团起两个雪球向她们撇了过去。二女急忙躲开，一边叫着，一边也从地上抓起了雪，和跳开的唐姬从不同方向向他撇来雪球。 以一敌三刘辩自然没有胜算，不一会儿便被打的浑身是雪，最好只好告饶道：“jiejie们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大家不是要滑冰吗？” 三女见刘辨求饶，便一同停下了手，见刘辨被打的身上一团一团雪痕的狼狈相，各个笑的花枝乱颤。 听到刘辩提议滑冰，几人便叫随行黄门将刘辨仿造前世的冰鞋、冰车拿来。刘辩怕不安全，还让两个黄门去试了一下湖面的结冰的坚硬程度。在得知安全后，便穿上了冰鞋，唐姬也曾和刘辩学过滑冰，便也同样穿着冰鞋。任红昌和万年第一次玩，便选着了冰车。 二女坐在了冰车上，双手握着铁钎，滑着冰车比起了速度。而刘辩则不顾唐姬的羞涩与反对，牵起唐姬的手在冰上玩起了花样滑冰。 四个人玩了两三个时辰，各个玩的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尤其是第一次玩滑冰的任红昌与万年，开心的惊叫声比刚才集体打刘辨雪团时都要大。 四个人聚在一起歇息，三女身上透出一股诱人的体香，刘辩身在其中提鼻一闻，便觉得心旷神怡。 仔细欣赏着三女的样子，任红昌沉鱼落雁之姿自是不用说了。这两年唐姬的模样也更加的顾盼生姿。虽然现在穿着厚厚的大氅看不出来，但是脱下大氅后的曼妙身材刘辩倒也常见。 万年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年龄也快到了及笄之年。刘辩前阵子还偶然听到了张罗万年出嫁的声音。只是万年母女地位低微，而灵帝本人也对子女素不关心，便也没有人正式提及此事。 不过金枝玉叶到了年龄迟早都要出嫁的，刘辩与万年感情很好，又有着很现代的观念，自然不想她盲婚哑嫁。在他心目中倒是想撮合万年和蒋奇一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手段，只是觉得以蒋奇的实诚性格和同样内敛的万年倒是绝配。 但是刘辩也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乱点鸳鸯。他决定等蒋奇回来先多让二人接触，发展发展感情。万年此时的岁数也比较小，最好二十岁时再考虑让他出嫁。 此时刘辩正在胡思乱想，魏翊由远及近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给他带来了三个消息：下军校尉鲍鸿征讨汝南黄巾得胜而归，不日进城；一直让刘辩牵挂的蒋奇终于有了消息——深入了赵郡境内，袭杀黑山贼寇左髭、丈八。 最后一个则是最令刘辩注意的：天子诏破虏将军、河东太守董卓为前将军，与左将军皇甫嵩征讨凉州贼王国。 董卓？是董卓！刘辩听后深吸了一口气。 大汉帝国覆灭的另一大祸乱根源，终于也进入了刘辨的视线，登上历史舞台。 前世时，刘辨曾经在论坛上和别人讨论过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董卓会怎样？ 一些人认为没有了董卓专权跋扈、倒行逆施，就不会有关东诸侯的讨董联军；就不会有火烧洛阳，迁都长安。朝廷也不会威信扫地，坐视地方军阀做大。 董卓，实在是大汉帝国分裂灭亡的罪魁祸首。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大汉帝国之所以灭亡是从桓灵之乱开始，国家遭受了一些列的天灾人祸和政治内耗，董卓之乱只是起到了一个导火索的作用，将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大汉帝国彻底彻底推向了深渊。 刘辨的观点偏向于后者，但对他来讲那些历史上的人物与事件只是一个个符号而已。通过一些列的串联与加减，便有了历史的结果。桓灵之乱也好，董卓乱政也好，组合在一起，便成为了大汉帝国灭亡的原因。但是要拿掉其中一个符号，也许结果就会有所大不同。 想不到刘辨穿越以后，那些原本抽象的历史人物变得真实起来。尤其是董卓那臃肿、狰狞的面孔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魇中。 对于这个将会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刘辩一直耿耿于怀。对他的戒心甚至超过了曹cao、刘备这些历史牛人。 多年来，刘辩一直留意着关于董卓的一切消息。从他发迹陇西开始，到对内镇压黄巾起义，对外平灭羌族叛乱。从一个良家子出身的羽林郎到现在成为了前将军、河东太守。 如果不看以后他的行为，单纯以董卓的到现在为止的功绩来看的话，他应该还算是一名威震边陲的勇将。只是以后的势力扩张，导致了个人野心的膨胀。 在听完魏翊所带来的消息后，刘辩结束了人生短暂的忙里偷闲。不顾唐姬等众女生气的抱怨，和魏翊返回寝宫的密室里密谈去了。 返回密室后，刘辩针对董卓的出现，交代一件任务给魏翊。 “去河东结交董卓？”魏翊奇怪刘辩为什么要布置这个任务给他。此时他不但要负责尚方署本职的工作，还要兼管纸坊和钓鱼台的运营，还有负责打探消息建立谍报组织。最近刘辩还要他研究印刷术的制成，只给了大概的研究方向，剩下的就要他自己组织人手去研究。 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的他根本无暇去河东，刘辩坚持要他亲自去结交董卓。早在谍报组织刚建立的时候，刘辩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魏翊多注意此人，有机会就安插眼线到他身边。这使得魏翊奇怪这位董卓是何方神圣，让刘辩会如此关心。 魏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刘辩却不能告诉他这个董卓就是半年后，带兵进入京师，将自己废掉杀死的人。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我听人说董卓脑后有反骨，且行止鹰眼狼顾，非人臣之相，所以特别的注意此人。” 古人皆相信相学和谶纬之术，刘辩将所知道的三国里最有反臣标志的两个特征说了出来，魏翊倒也相信了。刘辩又将前世历史资料中对董卓及其手下等人的特点和性格的描述大概对魏翊说了一遍，并嘱咐他尤其小心董卓手下一个叫李儒的谋士。要他带好金银，必要时对董卓及其手下贿以金银来拉进关系。 魏翊将刘辩所说一一记下，便回去做好准备出行。没走几步突然一件事，便返身回到刘辩面前。 “殿下前几日让我去查的那个人，我已经查到了，此人确实现为侍御史。”魏翊禀告说。 前世刘辩为了写穿越小说，曾经查阅过很多历史资料，曾经瞥到这个人此时在洛阳出任过侍御史。前几日记起这件事，便叫魏翊去查了一下，果然和心中所记一样。 魏翊又说道：“此人刚直不阿，目不容瑕，同僚之间亦多有争吵。听说他此时正准备去职还乡，不知殿下是否想要卑职安排他与殿下见一面。” 刘辩思考了一下，想到了原本历史中他与袁绍的关系，谨慎的说道：“你先去河东，这件事先放一放，安排人监视，定期向我禀报就行了。” 魏翊躬身领命离开。 正巧唐姬也从外面滑完冰回来，没了刘辩跟她们一起玩闹，就算开心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冲着叫走刘辩的魏翊狠瞪了一眼，魏翊只好一边赔笑着一边逃似的跑开了。 刘辨见唐姬怒气冲冲的回来，急忙道歉并保证以后必定好好的陪她玩一天。唐姬生气的并不是刘辩不好好陪她，而是刘辨不停的工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心严厉的规劝一番，可架不住刘辩赖皮赖脸的性格，实在生气不起来。 看着本就消瘦的刘辨日渐惨白的气色，心疼的唐姬只好吩咐下去多炖些大补之物给刘辨支撑身体。 转眼间又过数日，魏翊已准备好一切用度，以去河东采购奇石的名义，开始了任务。与此同时，蒋奇的部队也进入到了河内温县附近，不日即将回到洛阳。 此时蒋奇也与魏翊在温县附近的情报人员取得了联系，将剿灭左髭、丈八的经过先一步传给了刘辨，比朝廷知道的要早上很多天。 刘辨在看他写的经过中提到了一个名字，不由得一怔，心里惊讶道：“竟然是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