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赤忠之臣卢植
刘辩等人回宫后，与何太后相见。劫后重生，何太后自然抱着刘辩痛哭流涕。 唐姬、任红昌、万年公主三女也从蒋奇的军营中回来，站在接驾的人群中。万年公主担心的打量着刘辩、刘协，生怕他两身上少点什么。唐姬则见到刘辩平安归来，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偷偷在人群中抹着眼泪。只有任红昌既恼怒又担心的瞪着刘辩，满脸不知是喜悦还是愤怒的复杂表情。 刘辩知道任红昌是在生气自己一早就料到宫中有危险，把她们送往别处，自己却孤身犯险，令她们担心。 面对三女的关心刘辩心里既甜蜜又内疚，当着何太后等人的面也不好表示什么，便以内疚的目光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卢植在一旁看着刘辩与何太后母子重逢，心里也颇感安慰。何太后见他也随刘辩入宫而来，便对刘辨说道：“辩儿，此次我们母子能化险为夷全赖卢尚书鼎力相助，辩儿要好好酬谢于他。” 刘辩一愣，奇怪于何太后为何对卢植如此刮目相看。莫不是因为甬道处救了她的缘故？也没时间细问，心中有事的刘辩对何太后说道：“宫中遭逢大难，母后也受了不少的苦。还请母后早些回宫将养身体，免得皇儿牵挂。” 此时何太后身子也确实乏了，便点头说道：“如此母后便回宫了，辩儿也要早些休息。” 刘辩答道：“皇儿谨记，明日皇儿再去给母后请安。” 何太后带着宫人回了长秋宫，唐姬等三女见刘辩拉着卢植有事商议，一肚子的担心话只好放在心里，回宫耐心等着刘辩回来。 宫中刚刚经历大乱，崇德殿与嘉德殿都受到了波及，地面狼籍一片，根本没法呆人。刘辩只好在损害较小的却非殿与卢植议事。 因卢植说有机密要事，刘辩就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人，只留卢植与他在殿中。 卢植见刘辩竟对他如此信任，心下感动，忽的跪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备好的六颗天子之玺，高高举过头顶。 “此六颗玉玺乃臣寻找陛下的途中拾获，微臣寻觅多时，唯不见传国玉玺。臣觉此事兹事体大，恐有宵小利用此事作乱，故不敢声张，身藏玉玺到此时才敢拿出献与陛下。” 这六颗天子玉玺是刘辩被张让挟持时，为了引救兵前来，在途中一个一个丢下的。想不到卢植真的通过这个找到了自己。只是卢植没捡到传国玉玺，便误以为是被丢到了哪里，害怕有人借机生事的他一直没敢说出来，直到现在剩下他们二人时，他才将玉玺拿出向刘辩禀明此事。 刘辩笑着接过玉玺，说道：“我还一直纳闷卢公是怎么找到我的，原来果然是这样。卢公心思细密，为人谨慎，对我大汉的忠心也可鉴日月。只是卢公不必担心传国玉玺，早在宫中乱起之前，我就把传国玉玺藏在了一个安托所在。既然已经回宫，也好派人去将它取来。” 刘辩传来了宫门黄门，命他们去濯龙园自己埋玉玺的地方挖出传国玉玺，交回了他的手里。 卢植见玉玺失而复得，终于放下了心。转而又奇怪于刘辩怎么会知道宫中会有大乱，提前将传国玉玺藏好呢？ 心中虽有疑问，可卢植还是决定先说另一件令他忧心的事。 “陛下，臣有一事还要向陛下讲明。” “卢公有何事尽可与朕说。” “臣要说的是关于前将军董卓之事。臣素知董卓为人，乃当世豺狼虎豹，心怀异志，野心极大。今率兵甲入京，恃强而骄，勾结近臣，有不轨之心。如若任由他妄为，恐生祸患，陛下应及早图之。” 卢植的一席话让刘辩不住点头，卢植与董卓曾经一同共事剿灭黄巾起义，自然对董卓的性格与野心有所了解。所谓勾结近臣，大概就是看到董卓和魏翊蒋奇走的比较近，害怕他实力壮大后无法控制，便提醒刘辩小心。 卢植的赤胆忠心令刘辩异常感动，蒋奇和魏翊是在他的授意下接近董卓的。为了保密，他所图谋之事除了他们三人，连亲近的唐姬、任红昌都不知道大概。 看着卢植焦急、担心的神色，本来有心隐瞒的刘辩突然生出了莫名的不忍，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看看左右无人，便以一种平淡的口气说道：“魏翊与蒋奇，是朕的人。” 刘辩说的暧昧，可睿智聪慧的卢植怎会听不出其中意思？ 先是一愣后霎时恍然大悟，接着便是有些悚然了。 一直以来刘辩都是以不尊礼法，工于奇巧的形象示人，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只知玩乐，什么都不去管的少年皇子。谁能想到在他飘然于世的外表下竟然会有如此的城府。 卢植此时才觉得在刘辩的身上似乎围绕着一团迷雾，只能看清隐约的绰绰影像，却猜不出其中的大概。 尤其是对于董卓的这件事来讲，卢植惊悚于刘辩深处内宫，但是对于董卓对大汉帝国的威胁却比所有人都看的清楚。他不相信刘辩要对付董卓是从最近才开始布局，可是又困惑着刘辩为什么就能看透今天董卓的危险，不是他目光卓远，就是他能未卜先知。 卢植隐隐觉得，整个洛阳上空已经让刘辩悄悄的支起了一张大网，想要网住的，似乎不止董卓这条大鱼而已。 如果一个普通的士族大臣知道这种事情，难免会心中揣揣，对这个目光远大，性格阴霾的皇帝有所防备。可卢植不但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反而生出了一种由衷的欣慰感。 因为在他的一生中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恢复大汉雄风，再现盛世之治。为了这个梦想他愿意付出他的一切，家族、名誉、地位、甚至生命都无法凌驾于他的这个梦想之上。可是饱尝了桓灵两帝的政治昏庸的他感觉这个梦想开始离他越来越远，自己也都越来越身心俱疲。 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目光远大，胸有沟壑的皇帝，虽然行事有些阴鹫，可对卢植来讲，心中那即将熄灭的梦想之火再次被刘辩燃起了一丝光亮。 深感于此，卢植有些兴奋的说道：“陛下有所准备，臣多虑了。陛下若有何事但请吩咐臣下，臣植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卢公公忠体国，对朕忠心耿耿，朕自然知道。”刘辩安慰卢植说。“如今大汉上空虽然暂时乌云遮顶，可卢公耐心拭目以待，朕必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时。 卢植恭敬的施礼道：“陛下之能，臣万分不及其一。若有一天我大汉能重复武帝之世，臣即使百死亦无悔焉！” 刘辩笑说：“卢公也不要说的如此决绝，今后重整朝纲，还要卢公多加助力，即使此时，仍有需要卢公出面之事。” “陛下有何吩咐？” “朕封你为北军中郎将，节制北军五营。” 卢植听刘辩所说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了刘辩的用意。北军五营原是何进麾下兵马，何进死后无人统领，成了如今洛阳城中最大的游移力量。控制了他们，就等于在洛阳城里的局势中占据了主动地位。 可是北军五营向来只是对何进惟命是从，何进死后那些将领都抱着待价而沽的心态，冷眼看着洛阳城中纷乱的局势而不向任何势力表态。卢植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控制住这只军队，如果短时间内驾驭不住这只强军，被人趁虚而入的话，那岂不是辜负了刘辩对他的一片殷殷期望？ 想当初太尉周勃是怎么诛杀诸吕的，登高一呼，军士皆袒左臂。（注1）这种事情他怎么遇不到呢？ 卢植心里苦恼于如何控制北军，然而刘辩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他茅塞顿开，转忧为喜。 “如今汝南黄巾复起，朕命你率北军五营兵马，即刻前去平寇。 卢植眼睛一亮。短时间内是无法控制住北军五营，如果将他们带离京城，各方势力都拉拢不到，自然没有人形成绝对的优势。而卢植觉得刘辩把北军五营这么大一股力量拉走，必然会存有后手，而蒋奇魏翊就有可能是他的最后杀招。 思虑于此，卢植心里不再有一丝担忧。以朝廷的名义带北军五营去平寇，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也不可能违抗皇命，除非他们有人想在就要造反。 “陛下高瞻远瞩，睿智通达，臣佩服万分！”卢植由衷的说道。 刘辩自谦的连连摆手。写了一道诏书给卢植，命他持此诏书明日去军营里宣读，即日马上率军离城。 卢植领旨出宫后，天色已经渐暗，因为心中高兴，卢植回家的步伐自然快了许多。一进门便命人将珍藏的二十年的窖酒挖出了，好好庆祝了一下大汉有了希望，自己的梦想也有了希望。 卢植的夫人齐氏见卢植如此兴奋不由得心下奇怪，平日了因为忧心于时局常常闷闷不乐，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要把酒言欢，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 正待要询问，身边的卢植竟一把拉住她的手，调笑着说：“今夜凉风习习，正适宜安你我安睡。” 虽是老夫老妻，可听到丈夫的调笑，齐氏还是脸色霎时绯红，扭捏的甩开了卢植的手，心里更加的奇怪道：“老爷究竟这是怎么了？” *************** 注1：事见《史记汉吕后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