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顺者昌逆者亡（1/4）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屈指可数。

    小山村越发的沉闷，林昱没日没夜的在河底练刀。

    整个山村都弥漫着一种忧伤哀静气息，大部分妖怪都被苏老悄悄遣送出去，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他老了，又大敌当前，又加上劫难当头，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昱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自从他在大师兄口中了解到苏老将要渡劫，心头便一直被灰色笼罩着，那种天道沧桑的压力及妖域强者生存的思虑，让他的心像是被缰绳捆住了一样。

    这种情绪堵在心头，只能通过练刀将自己折腾的疲惫不堪才不去胡思乱想，就像在永夜中从不间断的练字，十六年如一日，才没有在黑暗中失去理智。

    二月二如期而至，风雨入泽州。

    鱼灵感已然成神，主宰通天河的妖神。

    通天河龙宫所在之地是一处非常隐秘之处，龙宫修建之前其实是一处难以进入的凶地，四周遍布着暗礁漩涡，漩涡不知通向何处，暗礁也镌刻着诡异莫测的阵法，若想要在这江底漩涡中布阵的话，除非有通天的神通，否则的话极难成阵式，因为都会被这奔流给泄去了势。但一旦成了阵，还是历经万年而不毁的神秘大阵，那就真真是个凶阵，将龙宫所在地隔绝成一个有别于世外的地方，即使是修炼有成的水中大妖也不敢轻易闯入其中。

    相传万年之前，有一条龙居于其中，后来修炼有成，飞升魔刹天，留下了此处秘境。龙宫与周围水域所不同的是，灵气浓郁，灵草灵果无数。

    数百年前，一尾绿鲤鱼侥幸闯入其中，得了那龙宫的传承，一百多年便修炼到了妖族的意态，三年前一举渡劫，到了神态的修为。

    妖族的神态，也就是人类的知命境。进入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不再仅仅是单纯的运用天地间的灵气，而是从本质上掌握了天地灵气的运行规律，明白了天地与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明悟了一丝世界的本原。

    进入这种境界的人或妖，或许才可以看作真正的得道。

    神！自称掌控着天地间的一切。神态，寓意和神灵一样掌握着万物生灵的生死。相比于妖族的霸道，人类的知命境显得文雅玄奥。知命即懂得事物生灭变化的道理，前人有言：“吾以为命有二，有一己之命，有天下之命……知命者，知天下之命也。”

    不管是知命境还是神态，都可以称之为神了。

    但红尘天是没有神的，凡人的世界容不下神灵的存在，所以修炼到这一境界，便会引来天劫破开红尘天与上界的天壑，修炼者自然飞升而去。若是修炼者因为种种原因渡不过天壑，要么在凶险的天壑中身死道消，要么掉落下界。

    红尘天容不下神，神却飞升不去，所以有无穷的天劫逼着神应劫飞升。但不是所有人都想再次面对无情的天劫，在生与死之间，有人选择了放弃飞升，有人选择了等待。

    红尘天容不下神灵，所以他们建一座城以自困，沧海城建立三千八百年，王老仙便坐困了三千八百年，世人早已忘却了他的名字，只知道那座城里有个仙人，很老很老的仙人，有四千岁了，叫作王老仙；所以他们画一地为牢，极北荒原上，魔君画地为牢，不动不吃不喝，修炼数百年，当修炼修到荒原上的雪都老了，才再次飞升而去，有人说魔君在天壑中化为灰烬，有人说魔君飞升罗生天，有人说魔君还在那修行准备飞升，但现在魔君坐困处有一座城拔地而起，叫着雪老城，也叫作魔都。天上白玉京里还有许多神，他们是超凡的，是伟大的，但还主宰不了凡人的天地，因为这片天容不下他们。

    鱼灵感得了大造化，却没有飞升上界的命，所以他亦要坐困通天河，当修为越来越强，天劫便会来的愈加频繁、愈加猛烈，只有将自己困住，将气机隐匿，才能躲避天劫的到来。

    但他们依旧是神，有着超于凡人的神通。

    龙宫之中别有天地，一条瀑布从龙宫之顶倾泻而下，瀑布之下便是一马平川宽阔无比之地，一片宫殿坐落期间，宫殿不是很精细，却有着妖族特有的一股粗犷的韵味。宫殿正中心就是那银河落九天的瀑布，在瀑布冲击之处有着一股特别的幽寒灵气透出来，然而却因为这瀑布的原因，这里无法郁结灵气，在瀑布上方可以看到那灵气飘扬在空中，被鱼灵感以大神通移来的太阳光芒照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瀑布之下就是一方深潭，深潭之中幽暗深沉，暗流涌动。依照那水势，任何生物都根本无法在里面定身，一只绿鲤鱼却只是一扭一钻之间便已经到了深潭之底。

    深入潭底，便见一口井，潭中现深井，或者说是潭中有一口泉眼，极为玄奇。泉眼之中灵气郁结，所蕴含的灵气竟是格外的浓郁，而且这浓郁是含而不散的，难怪从外面看不出来，而瀑布上空飘扬的灵气只不过是被瀑布的激流冲出来的泉水而已。

    数百丈的瀑布之下的深潭之中，水浪翻涌，无一处安静之处，而那最深的地方则有一处幽静所在，那是一口井样的泉眼，不知通向哪里，看似平静，其内却是暗流涌生。

    那尾绿鲤停在那激流乱涛之中，汹涌的乱流涌过他的身边时却像是根本就没有遇到半点阻碍，这是天生的避水之能。

    泉眼之中看似平静，宁静的如同潭底一方巨大的玉石。实则竟是无比的暗流汹涌，这暗流即无向外之力，也无向内之力，只有着一股绞杀的乱流在涌动，好在这绞杀并不是什么飞剑绞杀，没有利刃加身，那些只是水。

    天地玄奇，有许多地方本就会形成一些绝杀之地，这个地方并没有形成绝杀之地，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封闭感，他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牢笼一样，能够将神意rou身都困锁住。

    这里也是一个天成的牢笼，正好困住他这个难以飞升的神灵，让他逃避天劫。

    既然上天不让其飞升而去，那就安心做好凡间的神灵。那尾绿鲤挣脱泉眼的束缚，一跃而出深潭，在跃出水面的一刹那，化作一个绿袍大汉。

    黑夜给了人们无尽的遐想，诗人为美丽的夜色创造出无尽的诗篇，同样，黑夜也给了那些罪恶以藏身之所。

    当有一些人鄙弃着黑夜之时，他们却忘记自己的影子也是漆黑一片，不是他们发现不了自己的罪恶，而是他们自己习惯了的白天，因为习惯了面朝阳光，所以眼中容不下黑暗。道教祖庭龙虎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他们眼中的妖就是黑暗，就是罪恶的源泉。

    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修行的人，或妖、或鬼魅，他们都会有自己活下去的权利，都有要活得更好的梦想。

    因为要活着，所以不论黑夜还是光明，都只为生存而已。

    对于聚集在龙宫中的无数妖，鱼灵感就是一束光，带领他们在修炼的路上走得更远，在人类修士的杀戮下更好的活下去。对于人类或苏味道一行人而言，鱼灵感就是无尽的黑夜，带来无穷的恐惧和死亡。

    站在瀑布前面的有三个人，应该是三个妖，虽然他们有着完美的人类外形。花娘子一袭红衣，将身子裹成了葫芦形状。如果一个女人的身材长成了葫芦的模样，那张脸的漂亮与否就不太重要了。其中一个光头大汉，他背负两把板斧，斧刃有着一抹烧红的铁般的赤红。另外矮胖小眼八字胡，倒没什么出奇之处。

    鱼灵感看着面前三人，眼神一眯，道：“那苏味道，没来？”

    花娘子一扭细腰，媚眼如丝，笑道：“大王，那只老鼠区区意态一重天，倒是又臭又硬，看来是不肯献上他的大闺女了。”

    光头大汉闷声道：“大王，待火蜈取了那老头的头颅，绑了他的闺女，献于大王。”

    那矮胖小眼八字胡取出一副龟壳，掐指一算，讥笑道：“火蜈，莫要说大话了，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从卦象上看，你这一去可是十死无生啊！”

    “笑话，我火蜈意态三重天，他区区一重天，杀他易如反掌。”那叫火蜈的光头大汉取出大斧，斧刃上一抹赤红鲜艳如血，又如一团火蔓延整个斧身。

    “是极，是极，火蜈大哥若是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花娘子在旁边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那矮胖小眼八字胡笑而不言。

    火蜈看着花娘子，得意道：“还是花娘子有眼力，杀他一只老迈的老鼠，一斧而已。”

    “够了。”鱼灵感一声冷哼，火蜈立马收声，又对那八字胡道：“龟易，算算那只老鼠什么时候渡劫？”

    那名叫龟易的妖掐指一算道：“若没有变故，当在七日之后，到时候，黎水沿岸雷霆万钧，正是他身死道消之时。”

    “那就再等他七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既然想死，即使渡过了雷罚，也逃不过我的神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