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风暴眼
第八十五章风暴眼 “把帆捆好，拿到下面的船舱里面，小心点别划破了！” 霍伊斯扯着嗓子对水手高喊。 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三根桅杆上的船帆好不容易都被卸下，他正在指挥手下人将帆收好，如果挂在桅杆上，谁知道会不会在暴风中遗失。 忙完船帆，霍伊斯吩咐大副赶快带人去各个船舱中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容易移动，有的话赶快固定，他自己则直奔驾驶室而去，在门口正好看到了迪恩。 “咦，你怎么还在这？赶快造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固定好，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霍伊斯有点不耐烦的说。 “我是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完全不需要你照顾。” 迪恩微笑着回答。 “呃……” 老船长这才想起来迪恩以前是出过外海的，当下也没说什么，推开了驾驶室的门走了进去。 “你回船舱去，我来驾驶。” 霍伊斯一把抓过舵轮，驾驶员被他推到了一遍。 这位估计很清楚自己船长的脾气，点了一下头飞快跑出去，迪恩进来后顺手关上门。 霍伊斯一手掌舵，另外一手托着烟斗抽了两口，眉头紧锁的看着西南方向。 几分钟前那边还是被落霞的余晖所笼罩，现在已经变成一片黑色。 “这风暴不小。” 霍伊斯嘴里喃喃的说。 几十年的航海经验，让他隔着很远，也能大致判断出风暴的威力来。 “内海而已，风暴威力再强大也是有限。” 迪恩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一边往腰上绑，一边说。 “在内海沉船和在外海沉船没什么不同。” 霍伊斯显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不过还是一伸手，要了一根绳子，和迪恩一样开始绑向自己腰间。 捆好自己后，他们都把绳子的另外一头固定在了舵轮前的工作台上，迪恩特意打了两侧水手结，最后用力拉扯了几下，感觉非常结实才抬起头，向窗外看去。 此时海风已经开始强烈，吹得窗户上的玻璃“喀拉，喀拉”震动乱响。迪恩走过去，直接将两扇窗户卸下来。扔到了外面。 易碎的玻璃在风暴中是致命的隐患，一旦破碎飞起来，几乎是无数乱飞的刀片。 窗户一去掉，迎面而来的海风让人呼吸一窒，随后稍微适应一下，倒是给人一种乘风破浪的豪气。 “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了！” 霍伊斯掐灭了烟斗，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后，眯起眼睛说。 “但愿咱们能挺过去！” 迪恩感受着一波波起伏不定的海浪，回应他说。 “嘿，这就要看海神的意志了。” 霍伊斯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的把住了舵盘。 从西南方向出现的暴风如同一只可以吞噬天地的巨兽，张开了它硕大无鹏的巨嘴，奔腾着冲向了海面上孤零零的三叉戟号。 整个天空都被暴风分成了两半，一边是落日洒下的金色，一边是漆黑如同墨水的黑色，彼此界限分明。 “来吧！宝贝，让老爹看看你的能耐！” 霍伊斯拍拍工作台，似乎在对三叉戟号说话。 与此同时，暴风裹挟着巨浪，以及连接天地间的无数闪电，到了这艘三桅帆船眼前。 “所有人注意，我们马上要进入暴风范围了！固定好你们自己！” 霍伊斯对着他左前方一根竖起来的铜管喊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整片天空立刻黑暗下来，一个和三叉戟号几乎等高的巨浪拍击到了船头上，让整个船身都晃悠了一下。 迪恩一手抓住工作台，一手抓着窗沿，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外海的那些经历。 “嘭！” 几乎在第一波浪头还没过去的时候，三叉戟号又撞上了第二层浪。这次的撞击让船体晃悠的更加明显，同时船头微微抬起，才化解了海狼的冲击力。 紧接着就是第三波，第四波，每一层的浪头都比前一层要高，冲击力来得更强，此时坐在三叉戟号上面如同坐在过山车上一样，忽上忽下，如果不是常年跑船的人，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平衡了。 “轰隆~~~” 天上的乌云层中响起一连串闷雷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在了距离船体几百米外的海面上，巨大的能量居然将海水瞬间蒸发了一大块，一条正在海面附近游弋的鲨鱼被劈成了焦黑状，不过转眼间既被更多的海水所覆盖。 迪恩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死死钉在船的正前方。 巨浪依然在持续，仿佛永远没有停歇的架势。经过刚才几次的剧烈的颠簸后，现在三叉戟号反而稍微平稳了一些。霍伊斯经过短暂的适应后，很快把握住了风暴的节奏，船体在风浪间如同一条敏捷的游鱼，寻找间隙巧妙的躲了巨浪。 碰到实在躲不过去的，三叉戟号又如同冲锋的勇士一样，迎着浪头猛扑过去，借着大自然的力量将自己送到十多米的高空，然后重重的落回到海面上。 “过瘾，哈哈……真******过瘾！” 霍伊斯一边驾船，一边豪迈的的大叫，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迪恩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 “别高兴的太早，你应该知道，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大场面还没到呢！” 霍伊斯腾出一只手，将被海水搞乱的头发锊到脑后回答 “我当然知道了，我跑船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仿佛暴风听到迪恩的话语一样，老船长的话音刚落，他们眼前大海画风骤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只是狂暴的话，那现在整个大海好像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中。 超过十级的风力裹挟着海水泡沫，海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海鱼猛的灌入到了驾驶室中，迪恩和霍伊斯的头发都被吹的立了起来。 一道足有三四十米高的巨浪在闪电的映衬下，带着如同小山一样的阴影，朝着三叉戟号拍击过来。 “来吧！” 霍伊斯也好像陷入了疯狂，他一声大吼，死死的握住的舵盘，像是骑士冲锋一般驾驶着三叉戟号正面驶向巨浪。 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迪恩，现在也是神情紧张，一颗心高高悬起，跳动的时候都漏了几拍。 当巨浪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脚下一紧，紧接着就是三叉戟号在海水的压迫下一路升高，在达到浪峰的时候霍伊斯猛的转舵，几十米长的大船在浪尖上打了一个盘旋，轻巧的从顶峰滑向浪谷。 “喔……” 迪恩都不得不惊叹这位老人神乎其神的驾船技术。 不过他的嘴还没闭上，下一波巨浪紧跟而至。这道巨浪少说也有五十米高，载重超过五百吨的三叉戟号在它面前如同一只小纸船一样微不足道。 “抓紧了！” 霍伊斯声嘶力竭的大吼，可是风浪声太大，连在他身边的迪恩也只看到他开口，完全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 当巨浪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给予其力量的风暴好像突然被暂停了一秒，浪峰轰然倒塌，成千上万吨的海水直直的砸向三叉戟号，迪恩感觉他在外海遭遇到的风浪似乎也不过如此了。 “轰！” 巨大的力量正面拍击到了船身上，在这一瞬间，这艘大型三桅帆船被直接砸到了海面以下。大量的海水直接涌入到了驾驶室中。 迪恩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的看向霍伊斯。 他不知道三叉戟号能否经受住这样的冲击，会不会被拍散架，更加担心的是霍伊斯能否坚持住，毕竟他可不是年轻人了。 不过这位老船长在此时表现出了几十年航海所积淀下来的经验与沉稳，在海水中他没有一丝的动摇，双手依然牢牢的控制着舵盘。 仅仅一两秒钟后，海水“哗”的四下散去，三叉戟号重新浮上海面，继续朝着下个浪峰冲去。 迪恩佩服的向霍伊斯伸出大拇指，可老船长根本没有理他。此时这位老船长的眼中只有他自己的宝贝驾船和外面的风暴了。 “咔擦！”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这次三叉戟号没能逃脱被击中的命运，迪恩感觉整个船身向前一蹿，似乎整艘船变轻了一些。 “该死的，桅杆断了！” 他本能的做出这个判断，不过这不重要了，因为在闪电的光亮照应下，下一道海浪已经近在眼前。 这真的是海水组成的山峰，迪恩透过窗外向外看去的时候，第一眼都没有看到巨浪的顶峰，只有那如同山崩于眼前的气势，让他都感觉从心底产生了一丝的畏惧。 霍伊斯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双臂上的血管好像一条条蚯蚓附着在胳膊上显露于外，他紧咬牙关对着巨浪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下一刻，迪恩感觉自己完全处在了超重状态，这是船体在高速上升加速度所带来的效果，就在几个呼吸之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眼前瞬间一片开阔。 前面还是无尽的海浪，但再往远处看，闪电的密集程度似乎低了很多，浪头也貌似平缓了一些，迪恩甚至能够看清楚不规律的海风扫过海面所带来的海水起伏，还能借助闪电的光芒看到海面下生长的各种海草以及一些正在游弋的鱼类或者海兽。对于人类来说恐怖的暴风，对于这些海洋生物来说可能更像是异常突如其来的狂欢会，所有生命都在水中起舞，它们雀跃着感受到大海和海神给予它们的恩赐，这流动的温暖海水，这充满生命力的风暴，都是海洋能够孕育更多生命的直接证明。而在目光所达的极限，甚至还有一丝隐约的星光可见。 抛去周围环境而言，这景象相当优美，能够让人沉醉其中。 “完蛋！” 此时迪恩心中只剩下了这个想法。 巨浪竟然将三叉戟号直接送上了半空中，这一刻每好的景色代价过于沉重。 他们现在有多高？五十米，六十米，还是一百米？ 迪恩感觉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这样的高度落下去三叉戟号和海面碰撞，与和岩石碰撞的效果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粉身碎骨。而在暴风中失去了船只，所有人的命运就是成为鱼儿们的晚餐。 想起了自己晚餐的鱼rou，迪恩感觉自己有点想吐。 不到一秒钟，他连想吐的感觉都没有了，失去海浪托举的三叉戟号以自由落体的态势重重的砸向了海面。迪恩的身体被绳子死死拽住没有飞向驾驶室的顶部，这可不能让他感受好上任何一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过五秒后，他和船上所有人都要葬身在这里。 和迪恩的情况相同，老船长霍伊斯同样被绳子拽住了身体，他的手也一直紧握着舵轮。当三叉戟号飞向半空中的时候，迪恩在欣赏窗户外面的风景，而他则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了工作台下下面。 也不知道他触发了什么机关，舵轮的木轴前段“啪嗒”一声弹击开来，露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黑洞。 霍伊斯祈祷了一声，然后将自己右手的中指插到了这个洞中，然后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安排。 “呼……” 三叉戟号的坠落速度还在加快。 迪恩透过窗户已经科技看到起伏不停的海面了，他的瞳孔猛的收缩，下意识的身体卷曲双手抱头双眼紧闭，为将要到来的撞击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船体中发出一声巨响，在风暴巨大的背景噪音中，这声巨响都没有被掩盖住。随后三叉戟号的船身一震，一股白色的柔和光芒绽放开来将整只船都抱过在内。 就在距离海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三叉戟号似乎突然失去了重量一般，如同一根轻巧的羽毛，慢慢飘落，直到重新和海面重新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下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又被推到半空，然后又是和羽毛一样缓缓的飘落。 迪恩闭眼等待了几秒钟后，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他好奇的睁开眼睛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他们所乘坐的船正在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模式在海面上飘行。 “这……” 他长大了嘴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向霍伊斯看去。 此时老船长神色自若的站在舵盘前，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他没关系似的。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迪恩不禁问道。 可他的声音被风暴声所干扰，霍伊斯只看到他张嘴，至于说的是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见。 老船长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还要专心驾船。 迪恩点头表示明白，至少眼前发生的事情不算是什么坏事，现在他们不用担心船会毁坏了，只要坚持到风暴过去就好。 三个多小时后，风暴最后一丝狂虐的力量终于被三叉戟号甩在了身后，海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淡淡的星光让大海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色。迪恩和霍伊斯都疲劳的瘫坐在地，和这样的风暴搏斗，就算是白银阶的体质都感觉有点吃不消。 迪恩看了老船长一眼，这位年龄超过百岁的老人现在如同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地板上，张开大嘴一呼一吸，胸口剧烈起伏。他赶快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体力药剂给霍伊斯灌下去，过了一两分钟药力发挥作用，霍伊斯被海水打湿的苍白面孔上才泛起一丝的红晕。 “谢谢！” 他说话还是有点有气无力。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所有人现在已经在海底了。” 迪恩回答他说。 “嘿嘿……” 霍伊斯这次没有谦虚，轻轻一笑算是默认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告诉我吗？” 迪恩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认为我没有任何后手，就会为了五百万克朗就跟着你来冒险？！在大海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现在对她的敬畏依然如同第一天成为水手时那样，从来没有减少过一点。” 霍伊斯缓缓的开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 “三叉戟号上有一座魔法阵，只要启动后，就能够减少90%的重力影响。” “魔法阵？减少90%的重力影响？” 迪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也不能怪他，作为一名有过外海航行经历，乘坐过比三叉戟号高级得多的巨型船只的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魔法的力量能够减少90%的重力影响。 魔导技术大爆发之后，在大型船只上刻画魔法阵成为了一种常见的造船手段，但大多数魔法阵的作用仅限于坚固船体，增加运载量，或者增加速度，如果是军舰，魔法阵的作用当然要复杂很多，不过迪恩对于能够减少重力影响的魔法阵也没有任何印象。 “魔法的力量真是神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魔法阵发动后的样子！不过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霍伊斯环视四周，看着还在发光的船身，神色有些黯然的说。 “最后一次？等等，你是说这个魔法阵是一次性的？” 迪恩反应过来问。 “嗯，当初那位巫师大人说可以修复，不过代价太大，我可支付不起！” 霍伊斯回答。 “这个魔法阵的效果能持续多少时间？” “当初他说能够持续十二个小时，不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天知道现在还能发挥多少作用！” “该死……我们现在还在风暴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