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八五 金船饮宴 言语杀机
云昭顶门一声雷响,现了一尊法相!这法相十分奇异,竟是一座浩渺天宫,天宫高有九重,亭台楼榭、灵兽仙禽一应俱全,又有仙云飘渺,仙乐隐闻。自第一重天中走出一尊正神,光色艳艳,眉目却是云昭的模样。随后又有数十尊神明涌出,一时之间神光翻涌、光耀大千。 乃师秦拂宗修炼的是清虚道宗镇派功法《三清妙化经》,但云昭道人却是选了稍逊的《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三清妙化经》走的是玄门正宗合真了道,练气归真的路子,斗法威能不足。而《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则是清虚道宗中斗法最胜的一部法门,此法以周天为天宫,以自身灵性演化周天群神,我身即是仙阙,我神极是天帝,等于分身三百六十五尊,斗法对敌自是无往不利。 云昭法力不及拂意老道,不能将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尽数演化,但天宫法相中也有上百尊正神化身,全力施为,可力敌三数个同级修士。他误以为凌冲身上有郭纯阳赐下的保命手段,故而倾尽全力,将法相祭了出来。 凌冲暗将生死符与洞虚真界合为一体,随时准备应用,见云昭祭起法相,可没闲情细瞧,就要抢先动手。忽有一道凌厉金光自天而降,将二人分割开来,一条庞然怪鱼振鬓摇首而来,赫然便是怪鱼金船。 怪鱼张开大嘴,獠牙满布之间,三太子敖意、敖海与乌老三人鱼贯而出,三太子见二人剑拔弩张,皱眉道:“我乃龙宫三太子敖意,东海坊市是我龙宫的产业,素来不许动手斗法,两位虽是名门正派出身,这规矩却也要守,就算有何深仇大恨,只能离了坊市再动手。” 龙宫太子出面调停,云昭在不愿也要给些面子,心知良机已逝,当机立断不再纠缠,收了天宫法相,说道:“原来是敖意三太子当面,贫道清虚道宗秦拂宗长老门下云昭,方才不过是见凌冲太过霸道,忍不住出手惩治一番,既然三太子说项,贫道自当从命。告辞”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吕博见云昭都退避三舍,虽然不甘,只得随其而去。 凌冲本拟动手,敖意横插一杠,倒不好即刻翻脸,但留着吕博那厮挑动是非终是大患,正自沉吟,敖意已笑道:“凌真人有礼,小王素来仰慕太玄剑派剑术,凌真人驾临坊市,小王不胜欣喜,劳烦真人玉趾,移驾我这金船之中,也好亲近一番。” 凌冲瞥见乌老目光炙热,不知打甚么算盘,心头一动,谢道:“还要谢过三太子援手,剑铺琐事繁多,不便叨扰。”三太子脸色一僵,乌老向他使个眼色,三太子尬然一笑:“原想见识见识那一方伏斗定星盘,听闻凌真人已然出手,小王也不好抱憾而归,若是凌真人不肯赏面,传扬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东海龙宫不通礼数,怠慢了贵客。正巧七玄剑派方凝真君亦在船上饮宴,听闻前次二位闹得不甚愉快,皆是玄门一脉,正好握手言和,不知凌真人意下如何?” 敖意虽是龙族,却言语彬彬,谦和有礼,凌冲倒不好再驳他颜面,颔首道:“三太子盛情,凌某再不答应,可就太不识趣了。”身化剑虹,一闪已到船上。 三太子大喜,拉着他手道:“凌真人请!”忽然一声大笑传来,两道遁光凭空涌出,亦落在怪鱼口中,正是木千山与岳白石两个。木千山一把捉住敖意袍袖,叫道:“三太子好不地道,私开宴席,也不叫我?” 三太子与木千山亦是熟识,笑道:“正要去寻你,来的正好,岳长老也一同请进!”岳白石面色不愉,凌冲落了他面子,打算暗中推波助澜令散修去太玄剑铺闹事,不想凌冲手起剑落,杀的十分爽利,又几乎与云昭动起手来,此事若传回神木岛,木清风定要判他一个监管不力,坊市可是一块废柴,因为这些小事丢了差事得不偿失。因此急急赶来,自然不会给凌冲甚么好脸色。 三太子肃容揖客,怪鱼金船本是一位大妖,生前有待诏境界的修为,只因恶了东海龙君,被打灭元灵,rou身祭炼成这件法器。龙宫的炼器手段亦极精妙,金船的法力境界竟丝毫无损,敖意深得龙君欢心,几次讨要,才得赐此宝。 三太子看的此宝十分宝贝,用心祭炼,总算能龙宝合一,不虞有人抢夺,这才敢拿出来现世。怪鱼被龙君法力祭炼,烙印无数阵图、符阵,奥妙无穷。龙族天生喜好奢华,也不忘将鱼腹炼成一座宽敞厅堂,广置种种珍玩宝贝,四周燃着数十支火炬,以鲛人之身熬炼的油脂为油,常年不灭。
众人一入鱼腹,只觉富丽堂皇,从所未见。连木千山与岳白石神木岛出身,见惯场面,也觉有些耀眼。厅中早已放置数张桌案,满呈佳肴美酒,方凝姐弟正自缓缓起身,连齐瑶儿居然也在,见了凌冲面上掠过一抹惊诧。 凌冲见了齐瑶儿微笑点头,既无冷漠,亦非热情,恰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互致意而已。不知怎得,齐瑶儿心头一疼,就似有一块东西被生生挖走一般。 方胜瞧见凌冲,冷冷道:“凌真人好大排场,还要三太子亲身邀请!太玄剑派的洞虚剑诀不过虚名而已,只能依仗法宝之力!”方凝被生死符妙用惊走,事后回想,当然推测出凌冲剑术功力远逊于她,定是身藏异宝,不好力敌。方胜忍耐不住,出面挖苦。 凌冲理都不理,对方凝道:“之前斗剑凌某确然借用法器之力,若是方道友心下不忿,大可等凌某修成婴儿,再来堂堂正正比过。”方胜被凌冲无视,恼羞成怒,叫道:“你这厮好不知羞耻!你修成元婴不知猴年马月,难道要我jiejie只在真君境界等你么!” 凌冲微微转头,淡淡望他一眼。方胜忽感遍体生寒,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时竟不敢再出声。方凝却是淡淡说道:“舍弟年少暴躁,请凌真人原谅则个。至于比剑么……” 凌冲若有所指道:“十载之内,当有机会向方道友当面请教剑术。”方凝目中神光一闪,颔首不语。齐瑶儿在身后见凌冲竟与方凝侃侃而谈,丝毫不落下风。一向霸道寡言的方凝居然肯放下身段,轻声细语,直是将其当作了良材对手,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惆怅,一时之间愁肠百结,百种滋味不绝涌来,自家也不知是甚么心境,竟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