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小凤仙

    自闻在百花楼留词一首，并以一万五千八百二十七贯的高价售出之后，他的才名，便在天下间的青楼楚馆之中，迅速传唱开来。过往的一些诗词，更是被好事者，深度挖掘，散播天下，被青楼楚馆的花魁们传唱不衰。

    自盛唐之后，已经荒芜许久的文林，终于迎来了一位少年文曲星。

    只可惜的是闻对青楼楚馆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唯一一次的露面，还是为了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谢灵韵，这实在令无数想自荐枕席的花魁们，哀伤不已。

    从古至今，花魁与才子之间，虽然流传出了无数的动人爱情故事，但本质上，其实他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才子需要花魁们用自己创作的诗词唱曲，为自身扬名，而花魁则需要才子们的诗词，为其增加身价。

    因为人们审美的不同，前几名的花魁，若是只论姿色与才艺，其实都在伯仲之间，并无明显的高下之分。这时候就需要一首能够流芳百世的诗词，来为其加分，从而分出高下。而闻所写的诗词，无一不是精品，更是得到当代大家颜文廷的称赞，可见其所做诗词，在当今天下，已经无人可比。

    现在天下间所有青楼楚馆中的花魁们，都以能得到闻亲自赋写的诗词，为最高荣耀，可是现在连见一面都是何其的艰难。

    这些花魁们之所以对闻的诗词，如此趋之若鹜，原因其实很简单。每一所青楼之中，都会有几名清倌人的存在，如此荤素搭配，才能更加招揽客人。

    可惜的是这个名额是有限的，一所青楼之中，最多会供养一名这种花魁，略大一些的青楼，如百花楼，其数量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名。

    这些女子，一旦身陷青楼，等待她们的命运，往往都是悲惨的。一点朱唇万人尝，枕席身侧不知郎，才是她们最终的结局。

    江山代有人才出，青楼之中，何尝不是如此，每一位清倌人，都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青楼为了保证最大的利益，就会在这之前，将她们的初夜拍卖掉，从此彻底沦为接客的工具。

    任何一个行业，想要良性发展，都必须给从业者一丝希望，青楼也不例外。若是花魁们能在自己的初夜权被拍卖之前，攒足为自己赎身的钱财，便会免遭厄运。

    可这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因为那个赎身的钱财，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尤其是清倌人，她们只能靠自己的才艺赚取钱财，等青楼抽成之后，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但那怕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有志气的女子，也会选择去赌一把。

    当期限临近，若是青楼的老鸨子，还算有些良心的，便会提前告知，这时候其实大部分女子的钱财，是绝对不够为自己赎身的，那为了避免厄运加身，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幸运的选择，便是嫁与一名达官显贵成为他们的妾室，让达官显贵们，为其出赎身所需的钱财。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但就是这种机会，其实也是罕见的。

    而中意的才子，却因为与才子相得益彰的便是才子们的穷困，作为穷才子，他们是绝对付不起花魁们的天价赎身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的爱情，会常常以悲剧收场。

    当小凤仙得知闻今日前来的时候，为了抓住那一丝渺茫的机会，便不顾花魁应有的矜持，毅然现身。毕竟闻与其他才子，实在不同，今日若是不能将其留下，并相互结识，也许以后，便再无机会。毕竟现在距闻上次前来百花楼时，已经过去了半年，半年之中都不涉足青楼一次，谁知道，他下次会什么时候再来。

    作为百花楼仅次于谢灵韵的花魁，小凤仙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虽然现在还是清倌人，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慢慢积攒钱财，为自己赎身。

    正是因为有了谢灵韵的存在，百花楼所有的花魁们，其实都已经绝望了，只是那一身惹人男子遐想的体香，就已经艳压无数女子。

    小凤仙大概就是这百花楼中，因为一身舞姿，有别于谢灵韵，而不是唱曲，勉强有一丝希望为自身赎身的花魁。

    只要能够得到闻一首诗词的助力，说不定就可以摆脱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毕竟除了好逸恶劳的女子，没有那个女子，会愿意去过那种天天被男子欺辱的生活。

    面对这次绝无仅有的机会，小凤仙匆匆回到百花楼后院的暖风阁中，更衣净面，梳妆调香，温茶以待，翘首以盼，只等闻前来。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盏茶的时间，但小凤仙的内心，依旧忐忑无比，芳心惶惶，唯恐闻不告而别，刚刚洗净的玉手，因为紧张，已被丝丝香汗浸润。一颗芳心，更是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咚咚作响。

    暖风阁门的终于被敲响，小凤仙连忙端正身形，俏脸挂上一丝笑意，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前去开门。

    门被打开，却只见到老鸨子，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小凤仙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微微垫脚，望向老鸨子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前一刻容光焕发的神采，立刻黯淡下来。

    心若死灰，就是她现在的心情，一双小巧的玉手，毫无察觉之下，便死死的攥紧了拿在手中的丝绢。

    “嬷嬷........闻爵他..........”小凤仙声音干涩道。

    “你这个傻女子啊，难道你真以为闻爵他能搭救你吗？你的赎身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那位小爵爷，还欠了咱们百花楼十万贯的钱财，你不会真认为他能为你，再出十万贯吧。”老鸨子看着面如死灰的小凤仙，用温润的声音，说着这个世上最残酷的话语。

    “........嬷嬷，凤仙不过就是想得闻爵一首诗词，怎敢奢望闻爵能为我出这笔赎身银子。”小凤仙声音干涩的说道。

    “就算你得了诗词又如何，难道你真以为闻爵的诗词会价值万金吗？嬷嬷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那只是百花楼与帮闲堂的一笔交易而已，用诗词这个名义，钱财就会干净一些，而且还可以顺便捧红灵韵。

    所以，你这个傻女子，就不要心存侥幸了。”老鸨子无情的揭穿道。

    作为老鸨子的她，现在的心情其实是复杂的，既有些希望小凤仙能够攒齐赎身的钱财，又有些怕她将钱财赞齐，毕竟一旦赞齐，百花楼以后就会失去一颗摇钱树。作为百花楼仅次于谢灵韵的花魁，还是有无数的达官显贵想一亲芳泽，毕竟谢灵韵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用小凤仙来代替一下，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选择。

    “........”

    见小凤仙双目之中光华尽失，一双玉手，只是死死的攥住手中的丝绢，老鸨子轻叹一声道：“嬷嬷，我知道你也是心高气傲的，若是没有谢小娘子，以你的姿色，也许是有些希望的，但现在........既然你不认命，那就试试吧，免得你将来埋怨嬷嬷无情。

    闻爵，嬷嬷我已经给你留下了，过会就到，至于成与不成，就看你的本事了。”老鸨子说完，便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嬷嬷，谢谢您。”听到闻居然没有离去，就要前来，小凤仙有些喜极而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