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如梦亦幻(二十)
符音差点就被眼前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载酒行背着李媛希,大冬天的,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而且不知道和什么人打斗过,有一边半条袖子都扯烂了,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鲜血止不住似的往下淌,她脸色有些发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把手里的砖往旁边一扔,还踢了吴永威一脚,“走!” 符音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媛希怎么了?你把她给我背,快给你伤口止血。” “别啰嗦,来不及了。” 她索性一把拉过符音,可还没开始跑就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地下倒。 符音连连受到惊吓,反而冷静了一些,一把接住她,“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她不再和载酒行打商量,自顾自先把李媛希背了过来,身上一重,大冷天的,连步子都有些沉。 她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再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永威醒了过来,手里拿着载酒行扔掉的砖,以同样的法子砸了过来,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符音能听到因为速度太快而划过的破风声。 载酒行替她们挡了这一下。 刚才符音还只看到她胳膊受了伤,几乎眨眼间,她就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血人。 原本后背就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吴永威直接砸到她的后脑勺,鲜血四溅,符音的脸上也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载酒行抹了把脸上的血,原本眉目清秀,这一刻连眼底都洇上血色,她用木剑支撑着身体,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吴永威状若疯癫,“就是你们想毁了我,一个都别想走,一个都不许走。” 他说着又要冲过来,载酒行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反应也不像以往迅速,勉强拦在符音面前。 “走!” 她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却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而外面终于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门口更加喧闹。 符音耳畔嗡嗡作响,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她清楚这个时候不应该拖拖拉拉,可也没道理把载酒行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有可能会死的。 那就代表任务绝对的失败。 但她留在这里,面对已经丧失理智的吴永威,保住自己她有把握,还要兼顾受伤的载酒行和昏迷的李媛希,她不敢冲动。 如果因为她的迟疑,换成李媛希受到伤害,那岂不事情正往载酒行说的方向在发展。 电光火石间,念头千回百转,符音咬咬牙放下李媛希,堪堪替载酒行挡了一下,她整个人力气尽失,瘫软在地,几乎奄奄一息。 没有什么选择取舍,她谁都要护! 吴永威神情冷酷,“你们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毁了我一辈子的心血,还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呸!”符音哪里听得进去,“心血就是这个破玩意,还是早点毁了更好。” 毁了那么多孩子,牟取暴利还说得语重心长,怎么能这么恶心。 “你懂个屁,你养过孩子吗?你知道孩子不听管教时父母有多苦恼吗?我们帮了那么多家庭,帮助那么多孩子迷途知返……” “少不要脸!”符音打断他,“孩子都被你管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把自己的私/欲强加给别人。不说你,只要是送孩子亲手送进来的父母都是垃圾。” 少说什么没有办法可想,什么一片苦心,在明明知道这里采用什么法子“治疗”的情况下,亲手把孩子送进来的人,还配称为父母吗? 自己把孩子所有的信任摧毁,收获一个所谓“听话”的孩子,只需要绝对的服从,他们真的是在养孩子吗? “我们都是为了孩子,过程有时候不太美好,但你敢说结局不好吗?看着孩子沉迷网络,顶撞父母,长成一个社会败类更好吗?我敢说他们百分之八十的人,如果放任下去,将来会成为罪犯,偷、抢、杀人,无恶不作。” 他继续说:“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是我的事业,我不指望所有人能理解,但只要有一个家长需要我,我就会继续开办下去。” 说着说着吴永威渐渐冷静下来,“我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东山再起不难,你们却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李媛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他的背后,一把毫无攻击力的木剑,也不知道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气,直接把吴永威给砍得晕过去了。 她的手在颤抖,声音却力持镇定,“我手里要是一柄真剑,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李媛希就真的双手举起木剑,看架势竟是要当胸刺下去。 “不行!” 符音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眼看要来不急,李媛希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强加于人的善意跟恶意没有任何区别!” 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堵,目光狠狠盯着吴永威的胸口,一丝犹豫也没有,说时迟那时快,符音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媛希才十八岁,她如果真杀了人,一辈子都毁了。 “嘭——” 李媛希整个人摔到了吴永威身上,当场就把吴永威砸醒了。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符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本来混乱的思绪几乎一瞬间就连了起来。 载酒行…… 她偏过头去看,载酒行躺在地上的身躯果然开始变得透明,不远处有一群人举着手电走了过来。 符音动作比大脑还快,下意识抱着载酒行就跑,幸好她还能抱起来。 如果载酒行在这里消失,她要面对的就不止这么点麻烦。 好在李媛希和吴永威都没顾着看她,符音双手粘腻,感觉怀中抱着的人体温似乎很低。 “酒酒,你坚持一下,回去就好了,回去你就没事了。” 鹅毛大雪已经让地面铺上一层白,符音不用低头就知道载酒行的血滴得沿路都是,血液的腥气扑鼻而来,呛得她胃部极不舒服。 她带载酒行来到她进来的地方,方方正正的小洞,里外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载酒行气若游丝,符音抱着她没法钻出去,“酒酒?” 她轻轻唤了一声,载酒行没有回应,身躯有一半近乎透明了,符音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