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子仙的泪

    “主人，睚眦求你，不要这样子。我们来这里是忏悔的，你这样如何能获得释放，转世投胎啊。”睚眦低声哀求道。

    “忏悔？我有什么罪？我一醒来就说我罪大恶极，我却一点都不记得。”子仙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阎君已经给我看了生死簿，上面明明写着我是厉鬼转世。可是我师父却拿了另一份不一样的生死簿来，唤我修凡上仙。这其中关窍，真当我看不出来么？我虽然失去记忆，但我并不傻。如果阎君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对一卷已经被看过的生死簿那么在意？”

    睚眦瞪大眼睛望着子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想不到千年过去了，自己的主人还是这么敏锐。

    “睚眦，你在那玉简上看到了什么？”子仙清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睚眦的眼睛，捕捉着里面的情绪。

    睚眦心里一慌。以主人的脾气，如果让她知道真相，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睚眦……忘了。”睚眦沉吟了一下，决定隐瞒这件事。

    “你撒谎！”子仙肯定地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忘，你在骗我，你在害怕。”

    “主人，你别逼我，我是为你好。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把这十九层地狱的那些上古凶兽以及妖魔鬼怪尽数吃掉了，只留了一些危害很小的花草妖作为点缀。现在这里环境这么美，我们在这静心思过，诚心忏悔，千年以后就可以投胎了，这样不好吗？”

    “哈哈哈哈……思过？忏悔？简直是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记得我犯过什么罪行，如何去思过去忏悔？”

    睚眦赶忙捂住子仙的嘴，低声道：“主人，你要冷静啊，隔墙有耳，你这样子恐怕永远都不能脱离这地狱。”

    子仙用力挣扎，睚眦索性把她抱在了怀里。子仙狠狠一口咬在睚眦的手掌上，睚眦眉头一皱，却没有松手。

    忽然感觉手背凉凉的，低头一看，却见子仙紧紧地闭着眼睛，那眼泪还是持续不断地顺着睫毛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睚眦知道主人心里委屈，要哭就哭出来吧。”

    子仙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崩溃，埋首在睚眦衣襟里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七魄都没有了，还不肯放过我，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想在这里一千年！我不想！”

    睚眦回答不了子仙的问话，唯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默然不语。

    良久，子仙哭得累了，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睚眦咧嘴笑了一下，道：“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你的仙兽，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你的手没事吧？”子仙有些担忧道。

    “这点小伤，当然没事。”说罢，手中金光一闪，那上面的伤痕便消失了。

    “那个，刚才的事，你不许说出去。”子仙局促不安地对着手指道。

    “哈哈，主人你真是太可爱了。放心吧，睚眦绝不会说出去的。况且，就算我想说，也没处说啊。”

    “那就好。”子仙点点头，命令道：“我累了，你现在变成本体吧。”

    睚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金光一闪，一个像山一样庞大的巨兽就出现了。

    子仙一跃，落在了睚眦的头上。走到两角之间，找到了那一撮又软又密的毛，将身体埋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睚眦看着子仙的举动，轻轻地笑了。索性也蜷起身体，沉沉睡去。

    此后的日子里，子仙没有再逼着睚眦说出生死簿上的内容，但也没有听从睚眦的话，去思什么过，忏什么悔。每天，子仙除了勤练内功，就是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逃出去。

    对于主人的倔强，睚眦只有无奈。好多次自己劝她，这样寻找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只有取得地府的谅解才有希望出去。可是主人却说，地府根本不可能把他俩放出去，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

    这天，子仙像往常一样，窝在睚眦的脑袋上，迷迷糊糊就快睡着了。而睚眦，也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子，幸福地眯着眼睛。明亮的光线照在他们的身上，温暖又安详。

    迷蒙间，子仙感觉耳朵上很痒，就伸手挠了挠。过了一会，耳朵又痒了起来，子仙就又伸手挠了挠。几次三番以后，子仙终于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见身边旋转飞舞的彼岸花瓣，子仙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小花啊，你自己玩去好吗？我很困，我想睡觉。”

    这些日子以来，彼岸花和子仙已经很熟悉了，子仙给它取了个昵称叫小花。

    子仙挥了挥手，把小花赶到了一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谁料小花又围了上来，轻触她的脸颊。

    “小花你就饶了我吧，你这样打扰别人睡觉是不对的，我们跟你们植物不一样，要休息才有精神……哎？”子仙正絮絮叨叨，忽然发现小花今天有点不对劲，花瓣不复平日的光泽水嫩，而是有点皱巴巴的，像是要……枯萎？！

    “睚眦，睚眦你快醒醒，你帮忙看看，小花这是怎么了？”

    睚眦揉了揉眼睛，先是将子仙放在地上，然后化成了人形。

    优雅地踱步走上前，拈起一片花瓣，翻看了一番以后，打了个哈欠，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要凋落了而已。”

    “什么叫‘而已’？！睚眦，你要不要这么冷血？我们都相处了这么久了，你难道对小花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子仙不可思议地大声道。

    “我只要对主人你有感情就行了，其他人死活关我何事。更何况，花开花落本来就是自然规律，盛久必衰，她都开了一千年了，还想怎样？”睚眦不屑地斜了小花一眼，警告道：“要凋落就到一边去，不要打扰我主人，否则我就把你的花根拔了，让你从此消失。”

    “你！”子仙指着睚眦，气得发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主人，你别生气啊。”睚眦扶住子仙，却被子仙一把推开。

    “主人……”睚眦一脸委屈地望着子仙，道：“有些事还是不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