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礼（上）

    青衣的少年站在篱笆边上，看着远处穿着灰色竖褐单衣的女孩慢慢走远，直到转过小桥不见了踪影。

    孙诚回转堂屋看着摆在桌上的篮子，露出温暖的笑容，上前揭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头，里面装着的两个盖着木盘的陶碗就展现在孙诚的眼前，从陶碗里透露出一丝丝rou的香味，孙诚不由有些惊讶，难道特地煮了rou来？

    如果这样那可不行啊，毕竟大山叔家什么情况自己也是清楚的，听说前次为了送小石头读书都是大山叔好不容易采到的药材换的钱，要不然哪里有钱，就是这样村里也很多人羡慕大山叔了，毕竟以后也可以称耕读之家了，不像自己家好歹也算地主，有十七亩的地，只是现在这些却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罢。

    揭开散发rou香的盖子一看就是兔子的rou和早上见到的张家meimei采摘的野菌子熬的汤，看着眼前汤色雪白，冒着一粒粒的小油珠，撒着绿绿葱花的兔rou汤，让人还没喝就已经食欲大开了。

    虽然食欲大开，但是这毕竟是rou，孙诚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在自己看来野菌子和野鸡算是交换，自己虽然认识但是因为打猎倒也少有采摘，而且心里有些隐秘的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心思。

    何况大山叔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从来没有收过报酬，现在不过是一些野物，反倒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心想下次在遇到定要偿还一些的。

    “咕”腹中传来的声响证明午时在山上吃的一个红薯早就被消化一空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孙诚也不再纠结，去厨房拿了筷子与勺子出来摆在桌上，把两只陶碗都从篮子里拿出来，揭开另一个陶碗的发现是稷米和大米做的干饭，不由觉得大山叔对自己真的很好，农家除了芒种秋收平时难得吃一顿干饭的，现在对自己又是干饭又是rou汤的。

    盛了一勺rou汤送入嘴里，汤鲜美的滋味在口中弥漫，这汤因为加了鸡油菌的关系，兔rou清香的味道中透出鸡rou鲜美的滋味，而兔rou的腥膻则完全被加入汤里蒜头和葱花去除，孙诚只觉得满口都是鲜美的味道，张婶的手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今天的汤是我煮的呢”突然孙诚想到张家meimei的话语。原来竟是张家meimei煮的！孙诚仔细的喝着汤，时不时的配上一口稷米干饭，觉得这是自己被分家出来吃的最好，最美味的一餐。

    日月轮转，天还没亮的时候，张小洁家，几乎长成的那只公鸡已经尽职的开始了它的工作，叫醒睡梦中的人。

    昨夜张氏和张大山为了给小石头的夫子送礼这事商量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给夫子送些吃食，其他的也送不起。

    趁着天没亮张大山就起身去了村东头准备上镇上沽酒割rou，因为这是喜事张大山到没有像上次般一路遮遮掩掩的去，反而路上频频和人招呼。

    “大林这是去哪啊？”张大山路上见到前面也在赶路的张大林问道。

    “嗳，是大山兄弟啊，这不是去镇上看看这锄头嘛，这一阵用的可不少，都不好用了，想去瞅瞅”张大林听见叫声回头一见是张大山停下脚步边等边道，见张大山两手空空的问道“大山兄弟是干啥去呢？”

    张大山走到张大林身边边走边说：“嗨，还不是我那皮小子在学堂得了那严夫子赐字，这不是去镇上给夫子买点东西好好谢谢人夫子嘛”张大山一幅自己家的小子皮的很的样子，口气里却带着十足的骄傲。

    “这可是好事情啊，看来大山兄弟这下家里可是要出个秀才了啊”张大林带着羡慕的口气说道。

    “哈哈，哪有哪有，没有那么快”张大山听到张大林说自家要出个秀才心里别提多美了，但嘴上还是谦虚了一下。

    张大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载着村里妇人的牛车上一个身材细长，梳着抛家髻，脸色微微蜡黄，眼睛狭长，嘴唇大而薄的妇人就开口呛道：“这有啥，俺家小峰不也经常得那严夫子夸奖，而且我这也没听说啊，大山啊，你家伢子不才三四岁嘛！”

    张大山听见有人质疑自己儿子转头看向身边的牛车，见上面说话的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王氏，想自己一个男人也不好和个女人计较叽歪便只说道“这有啥，我张大山的种自然是聪明的。”

    “哦哟，大山啊，你能耐了啊，回头我可要问问我儿子是不是真的！哼！！”王氏讨了个没趣，只能偏头对车上的其他妇人道：“这还不知道真假的事情，就说的到处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想。”

    车上坐的都是本村的媳妇子，刚刚嫁进小河村年纪青的不好回答，时间久的大多知道王氏的为人，不想与她多说也没回答，倒是有个平时与张氏交好的孙氏看不惯王氏这样胡说八道就说道：“你就积积口德吧，这事我也听我儿子说了，说是人小石头学习好着呢，夫子常说他有天赋。”

    王氏见有人接话更加来劲了，继续酸道：“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那严夫子夸那小石头似的。”拖长的语调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那有啥，我儿子就是知道这事的，怎么你觉得我儿子也说谎？”孙氏长得膀大腰圆，虽不是一脸凶悍的相貌但是熟识她的就知道这人最是护短，且不讲理，力气又大堪比男人，谁人敢说她家人或者朋友她必是要反驳的，脾气性情耿直，而且说烦了也是愿意动手。

    想当年孙氏刚刚嫁过来就因为两年无所出被村里鼎鼎有名的泼妇是不下蛋的母鸡，当时正是下地的时候，孙氏抄着锄头就上去要打小王氏，锄头被自己男人夺了，空手就上去了，好家伙那可是打得小王氏三天愣是没下来床，好在没伤到筋骨，而且孙氏那两口子又都是能干人，直说是打坏了去医也不差这汤药费，经此后来村里就再没人敢说孙氏的小话了。

    现在的王氏见孙氏一脸凶相，眼睛圆瞪，看似要动手的样子，想到当年的小王氏不由心里叫苦，要知道这孙疯子打起来可是真疼，自己这身骨头可不够拆的，且这两口子大方人情又好谁都喜欢请他们帮忙，到时自己被打了可没人给自己出头只能连连摆手，讪笑道“没呢，我这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孙氏见王氏不再酸言酸语的也不管她，径自和车上的其他妇人聊着去了，只是大家心里也都留了心，这张大山家的小石头这么小都被先生取了字，心里羡慕极了，有孩子在上学堂的更是准备回去好好叫自己伢子努力呢。

    张大山见这些妇人争执也不好帮忙，而且看那是孙大河的媳妇倒也不担心，就合着张大林一路高高兴兴的往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