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尘缘聚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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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高考已结束了两天。 李五行在家人一片焦急的等待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作了一场大梦。 可是，爸爸一夜之间多出了些许白发，mama更是消瘦憔悴了很多。 就这样，李五行最终名落孙山，这让他一时无法接受，纠结不已。 这件事让自己的父亲李擎业着实担心不小，虽然有惊无险，却让他不由的想起了“微尘观”中的遁道子。 平静的二十多年，让他渐渐的遗忘了过去。 如今突然让他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他记得遁道子和他说过不要找他，他却想尝试一下，可时隔二十年，不知为何却始终找不到了当年的那座道观。 遁道子也仿佛真的隐遁于世间一般，没有了一点踪迹和消息。 李擎业由此更加坚信了遁道子说的那些话，尤其是他说的那一句:“在五行二十五岁之前让他离家越远越好”的话。 这句话就像一个警铃刺激着李擎业的神经，也加速着他开始实施心中早已酝酿好的那个计划。 …… 李五行是坚强的，家人的支持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 复读，备考，所谓人生豪迈，大不了重新再来。 可是第二年还没等到高考来临，正在李五行踌躇满志之际，父亲李擎业却给他安排了一场非常的考试。 那是一个来自外国名校的一个入学测试，目的地——美国。 李五行很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想去到这么远的地方。 但父亲的坚持让李五行最终无奈的如期去参加了考试。 实力决定一切，李五行如愿通过了那所美国名校的测试。 父亲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积极性，这让李五行的美国求学之路异常的顺利。 李五行一直很纳闷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一心要把自己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尽管母亲也很不理解，但是父亲的决绝，让他的美国之行成为不容置疑的必然。 但是李五行和母亲何曾体会李擎业内心的苦楚，在他的心目中要想儿子离自己越远越好，左思右想之下他最终想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在他的心目中那里足够足够远。 而且可以有个美好的前途。 他更希望儿子五行能够在那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现在有点不愿意相信儿子是什么圣体道胎，他没有掌纹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还有说他二十五岁是一个关口，或许把李五行送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这些魔咒般的预言都会失去它的灵性。 李擎业的这个做法或许同遁道子叮嘱他的有点背道而驰，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他说的话或许也将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 在那个年代，出国留学简直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件。 李五行要到美国留学的消息一传出，他的同班同学艳羡不已，这让他郁闷的心情缓解了很多。 但是这个好消息对于一个人却是坏消息，李五行想起这个人也是充满了愧疚，这也是他不愿远行的理由之一。 再有几天他就要出发远赴大洋彼岸的美国了，他必须约人家出来好好的谈一谈了。 …… …… “五行，五行……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半天都不答应。”一个清秀的女孩嘟着嘴，故作生气的念道。 站在李五行眼前的女孩明目皓齿，皮肤白皙，很是漂亮，她扎一马尾辫，身着碎花连衣裙，就像万绿丛中那最惹眼的一朵小花，清丽而脱俗。 李五行从沉思中惊醒绽开笑脸回应道:“小眉，你来了。” 来人正是李五行青梅竹马的恋人——杨眉。 其实两人“恋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还不到半年，但是感情却早已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了。 她的父亲同李五行的父亲一样也曾是一名知青，就在返城那一年生了她，所以取名杨眉，含“扬眉吐气”之意。 就在李五行三岁的那一场怪病之后，两家就定下儿女亲家，认了干爹干妈，据说这样的孩子才能更好养一些。 两人打小住在一个大院里，同一年出生，同一年上学，目标也是同一所大学，可是李五行高考的意外，让两人未能如愿。 如今杨眉已是京城著名高校的一名大一新生，追求者众多，但她一概充耳不闻，不理不睬，只是一个劲的鼓励李五行让他继续报考两人共同梦想的这所大学。 李五行也很有把握的憧憬着两人成为校友的那一天，两人美好的未来在他们的眼前渐渐的勾勒出一个轮廓，就等着一起着墨，润色…… 可是远赴美国的消息传来，打破了这一切的美好，杨眉想不通，她需要一个理由，但在李五行的心中，也同样需要一个理由，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李五行的确无法给她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杨眉看着欲言又止的李五行再一次的轻声问道:“我问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哪！”李五行坏笑的看过来。 杨眉一记粉拳打过来嗔笑道:“相信你才怪，快说，叫我出来什么事？” 李五行无奈的一笑还是挤出几个字:“签证下来了，后天就走。” “你这是告别吗？”杨眉的脸色一变眼中闪出泪光。 李五行心中一紧赶忙上前扶住杨眉的肩头道:“小眉，你别这样听我说，这次去美国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爸中了什么邪，偏要把我送出去。” “我问的是你的意思！”杨眉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 “我不想去，可是……” “那就不要去。”杨眉打断了李五行的犹豫。 “不去不行，我试过了。” “为什么？” 李五行停顿了一下道:“我说不清，我爸也不说，他不让我多问，只是说都为了我好，我了解我爸他心里肯定有事，所以我只能先听他的。” 杨眉一听杏眼微瞪，质问道:“借口，都是借口！开口闭口都是你爸为了你好，那我呢？” “我……”李五行一时语塞。 沉默，让人难受的沉默之后。 杨眉最终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和不舍轻声的啜泣起来。 李五行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把她揽在怀中，任凭她的情绪随着眼泪宣泄而出。 “小眉，你为我们的将来想过吗？”李五行突然问道，或许这样可以转移一下不快的气氛。 杨眉慢慢的抬起头扬起白皙的脸庞，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神情中闪过一丝难过，只是轻声问道:“将来，我们还有将来吗？” 李五行强装笑颜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相信我，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你说错了，是你的美好将来，不是我们，美国多好啊，我算什么。”杨眉赌气道。 李五行没有理会她挖苦的口气，而是严肃的说道:“如果你也去美国呢？” 杨眉眼中闪过一丝光，似乎被什么一下子点亮，低声道:“什么！我，也去美国。” “对。”李五行坚毅的一点头。 杨眉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这……这我没想过，但是我真的不想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不想去，这不也要去了吗？有些事情不是以自己的喜好决定的。”李五行有点深沉起来。 杨眉从他的怀中挣脱抬高了嗓门道:“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没主见。”话语中始终带着一种埋怨的口气。 李五行无奈的摇头轻声嘀咕道:“你不懂，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杨眉沉着脸质问道:“证明，你怎么证明？” 李五行深情的用大手扶住杨眉的肩头郑重的说道:“我都想好了，到了美国边学边干，我保证要不了三年就把你接过去。” 杨眉眼中一亮，漂亮的脸顿时有了喜色，其实她要的就是李五行心中的一个位置，在彼此的将来中还能出现对方的身影，这才是最主要的。 她很清楚已经无法改变李五行去到美国的事实，再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前途，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天各一方的距离不但会产生美，更会产生隔阂，如今她的心中顿时开朗了。 杨眉阴沉的脸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嘟着樱桃般的小口低声道:“真的，你保证！” 李五行严肃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他只是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不舍的漂亮女孩一字一句的喃喃道:“我保证，相信我。” “嗯……”杨眉只是不住地点头，眼中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 那一丝亮光中有憧憬的希望也有无奈的不舍。 杨眉把头轻轻的靠在李五行的胸前，一种青春温馨的气息弥漫在两人的身边。 李五行爱怜的抚摸着杨眉那乌黑柔顺的长发，心中泛起无限温暖。 突然他的心口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其实这种感觉这些年来经常有过，他早就习以为常，这也让他猛的想到了什么。 李五行微微一笑轻轻的扳起杨眉的肩头低声道:“对了，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杨眉丹眼微微一睁，好奇的笑问道:“什么好东西？” 李五行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去，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那块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神石”。 当然这块琥珀般的“神石”，其来历，以及对于李五行的意义，他都不知道，父亲也从没和他说起过，只是在李五行多次好奇的追问之下，父亲只是说了一个算是好听的名字——“飞来石”。 李五行只是依稀的记得在他三四岁的时候，这块“飞来石”就一直佩戴在身上，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自己和这块不起眼的石头有着某种不一般的联系，有的时候他还会有和他对话的错觉，总之很奇妙，不可言传。 在李五行的心目中，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应该交给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这样才足够真诚，才最能表达内心深处的那种爱意。 “这是我的幸运石，我爸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飞来石。”李五行就像在介绍自己的一个亲人。 杨眉扬起笑脸轻声道:“飞来石，好听的名字，也很漂亮。” 李五行慢慢的抬起手把“飞来石”挂在了杨眉那雪白的脖颈之上，口中喃喃道:“二十多年了它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身上，有它就当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你就不会寂寞了。” “那能一样吗？”杨眉慢慢的低下头动情的看着脖子上琥珀般的“飞来石”嘟囔了一句却再也不说什么了。 “飞来石”金黄色的光泽和杨眉那凝脂一样的肌肤衬托出一种古典的美感。 杨眉那绯红的脸颊，湿润的薄唇，清澈的眼神让李五行的心一下子凌乱了起来。 一种奇怪的气氛弥漫开来，两人的心跳莫名的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杨眉的头埋得更低了，两手握住“飞来石”胡乱的摆弄着，她脸上的红晕像一抹霞光变得刺眼夺目，让人目眩神迷。 李五行双手把杨眉的手捧在手心，两双手一起握住“飞来石”慢慢的往上抬起，随后轻轻的托住她的下巴，缓缓的往上扬起，渐渐的，一张漂亮青春的脸庞如此近距离的呈现在李五行的眼前。 俩人能够清楚的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和加快的呼吸声。 杨眉那红润的薄唇就像一枚雨后的红樱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两人的嘴唇如此的接近，就差一块“飞来石”的距离。 李五行充满着一种立刻含住眼前那枚“红樱桃”的冲动，那是他向往过却从没实施的一个壮举。 杨眉也被这种温馨美好的气氛感染，她也感受到了一种热情，也向往着那份美好。 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上去更加的迷人。 李五行就像一个战士收到了召唤，他轻轻的埋下头去。 “嗡！”的一声。 这是“初吻”的声音。 两人的脑海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美妙的感觉占据了李五行的整个世界。 第一次的感觉让人难忘，这种刻骨铭心的美好，让李五行在美国孤独的学习中增添了一种最美妙的回忆。 …… …… 李五行最终去了美国，尽管不舍，但他和杨眉已经约定好了，不久的将来，两人终究会在美国重逢。 他进修的是计算机互联网专业，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是个新兴的名词，他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这能够满足他旺盛的好奇心，他希望在这个领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满怀激情的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去，开始描绘自己心中理想的那份美好的蓝图。 但他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宿命之中，他的那张蓝图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一切的发展让他意想不到，而且猝不及防。 …… 李五行的出色让他在美国的朋友圈中小有名气，自己开发的一个程序经过运作也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这更让他坚定了扎根美国的信心。 杨眉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的睡不着觉，这样他们相聚美国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两年的学习打拼让他积累了足够的基础，三年成功的目标促使他毅然决然的和朋友合作投资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杨眉的签证也在同步办理之中。 一切似乎正在按照李五行努力的方向发展，美好的将来正在向两位年轻人招手。 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李五行没有掌纹，他没有事业线也没有感情线。 他不是凡人，他是圣体道胎，他有自己的天命。 …… …… 一九九九年的互联网泡沫席卷全球，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李五行在这场危机中也没有幸免，自己三年的积累瞬间化为乌有，多年的所谓朋友也转眼翻脸，找不见踪影。 一切的后果他独自承受。 他就像当年高考复读一样，也想着大不了重新再来，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其实这个声音三年来始终在不期然的时间响起，让他莫名的有种焦虑的念头，不可抑制的潮水般袭来。 这个声音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和那块“飞来石”对话的声音，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种幻觉。 而且一直以来，他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李五行突然感觉自己真的不能在美国这样继续待下去，最重要的是杨眉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消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了，他隐隐有种不祥的念头。 于是，他再也不顾及父亲当时让他来到美国的初衷，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国。 回国的消息李五行没有向任何人透漏，包括自己父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自己从大洋彼岸突然间出现在阔别三年的家门口。 当李五行出现在父母面前的时候，母亲高兴的哭了嘘寒问暖的说个不停，可是父亲却是异常的平静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仿佛早就联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父亲默默地走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李五行轻声的问道。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阴沉着脸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它可是你的……” 李五行预感到什么慢慢的从父亲的手中接过那个小盒子，小心的打开。 只见那块“飞来石”静静地躺在里面，一种亲切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但随即又感到一丝凉意。 李五行抬起头两眼放光的问道:“小眉来过？她都说什么了？她去哪儿了？” 父亲深叹一口气不再言语，母亲见此回答道:“小眉只说把它还给你，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要去找她！”李五行激动的喊了起来。 父亲神色凝重的叹道:“还是算了吧！”那口气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李五行质问道:“为什么？” 父亲淡淡的念道:“我听说小眉毕业之后去了外地，是她自己申请去的。” 李五行一听更急了问道:“她不是要去美国找我的吗？为什么没去？签证没有申请下来吗？” “签证下来了，不知为什么她改了主意，匆匆去了外地，去了哪里也没告诉我们。”父亲的脸色愈发的严肃。 “不！我要去她家问个明白。”李五行说着已经迈出了家门径直往外走去。 “哎！”父亲望着李五行快步而出的身影深叹一口气，无奈的摇着头。 其实自从小眉把那块“飞来石”送过来的时候，他就心中暗道不好，他万万没想到李五行能把它交给小眉，二十年前遁道子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一个他不愿接受的现实似乎正在慢慢上演。 “算来，五行今年二十四岁了，二十五！二十五岁，看来遁道兄的话真的应验了，我该……哎……”父亲李擎业紧接着又是一声深深地叹息。 …… 李五行和小眉的家距离不远，跑了没有十分钟就已经到了楼下。 可是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小眉的家已是人去楼空，他腾起的一点希望之火也熄灭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小眉为什么选择在他的世界蒸发掉，不留一点痕迹和线索。 到底是为什么？ 李五行在美国的挫败，朋友的背信弃义已让他倍感失望和疲惫。 小眉的不辞而别这更是让他跌入痛苦的深渊，他沮丧的走在大街上，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态让行人不时的驻足侧目。 突然人群传来一阵惊叫:“啊……” 空气中传来， “嗡！”的一种神秘的就像爆炸声。 紧接着， “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货车紧贴在李五行的右胳膊停了下来。 “咣当！”的又是一种惯性的撞击声。 一个满脸愤怒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叫喊道:“你找死啊！走路不长眼吗？ 李五行就像什么没发生什么也没有没听见的似得漠然的往前走着。 “神经病！”司机又是一声怒骂。 但是司机的眼中紧接着闪出一种诧异的亮光，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刹车喃喃道:“奇怪了，刚才我明明没来的及刹车，可是车却停下了，这小子可真命大。” 紧接着司机突然感到一丝后怕，一个人命大祸在自己的眼前瞬间化为乌有。 “谢天谢地！”司机看着天空嘀咕一声重新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 李五行陷入了一种空前的消极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而且一直以来他那个神奇的梦境也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发生神奇的逆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