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星云前事
若有人问,在这世上,银月最恨的是谁,必漠离二字。 若有人再问,在这世上,银月最想杀的人是谁,也必是这两字。 但现在,他最不想杀的人,却也是漠离。 如果有办法让人生不如死,岂不更是快哉? 大漠里的黄沙,石泉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一样的晃晃荡荡,在他眼里都如同一个个的孤魂游魄,又或者,在那些人眼里,他才是那个飘在脚边的鬼魅。 自记事以来,他便生活在这大漠,有时在那沙漠中的残壁断垣里,有时在石泉镇上,在墙下,在街边,在阴暗的臭水沟里。 姓甚名谁,从何而来,父母何人,一概不知。 闪着紫色的眸子,泛着异色的长发,鹰钩的鼻子,都让他显出与一般人不同的特色,初始还不觉得,直到一日,才忽然有人惊觉,这整日在街边流浪的乞儿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美貌。 剩下的便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大漠是属于星云宫的,大漠的东西自然是属于星云宫主的。他,银月,自然是属于宿妄的。 “月儿,你是我上天赐我的宝贝。” 宿妄总是这样对他说。 星云宫对别人来说是地狱,对他来说,却是天堂,不用忍饥挨饿,更不用流离受冻,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一个会欢迎他回去的人。 尤其是当他在蛊之一道展现出的天赋后,星云宫上下更是奉他为神明。 可这一切,却随着漠离的出现,显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那日,在星云宫,焚寂殿,躲在柱子后的他看见一个宫装妇人领着一个跟她有着四分相似却一脸痴状的女童出现,那时他见了宿妄脸上从未有过的神采。 就算他将蛊术练得出神入化,就算他不动声色便为宿妄解决了敌人,他也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他道不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知道,自己恐怕穷尽一生也得不到这个人露出半分这样的情绪。 妇人将呆呆傻傻的女童拉到宿妄面前,娇滴滴道:“妄,我把她留给你,每年你准她回来一月便可,其余的任你使唤。” “任我使唤?” 宿妄故意重复一遍,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暧昧。 妇人手持丝绢,捂嘴一笑,一字一顿,“任、你、使、唤。” “条件。” “这个日后再说,不管怎样,我总的先拿出点诚意,不是吗?” “好!唐惜柔,你可别后悔!” 说着,原本还在高台之上的宿妄,人已到了唐惜柔的面前,一手执起她的下巴,轻轻说道。 唐惜柔一指点在他的胸上,娇弱无力嗔道:“冤家…” 宿妄心中一荡,不再多言,拦腰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向后间。 那痴痴傻傻的女童,被急不可待的两人忘在了大殿中,就像被丢弃的破布,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不吵不闹。 小银月忍不住,蹑手蹑脚的走上去,碰了碰她,那女童机械的抬起头,银月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就像在一滩死水面前,能映出的只有自己。 这让银月日后每每见到死去之人的眼睛,便不由的想起那日的情景。 没过一日,那个妇人便走了,再也没来过,可自此,星云宫中,却多了一人,宫主宿妄亲自赐名的人,而他再见却已是男儿装扮的人,漠离。 蓬莱门的行动并不慢,两人还未走出缚龙洞,已有弟子得到命令,前来支援,此时已是酉时一刻,距亥时还有小两个时辰。 此时的蓬莱门的核心弟子多以到了后山集结,为今夜之事做准备,故而前来支援的弟子人数虽然不少,但都是三代以后的弟子,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银月击倒一人,轻易的便问出了蓬莱秘境的所在,跟方青衣两人闲庭信步朝那处行去,一路上,两人竟然未遇多少阻碍,便各自心中都有数。 可他们却不知,在蓬莱秘境,他们会遇到的却不是漠离。 半日的功夫,当赵煜修推开门出来时,脸上竟然已经恢复正常,在门口等待的众人看到门扉轻动,立即站起身来,当看到他这副模样,不仅没有放心,心中的不安却反而越来越重。
赵煜修淡淡的一扫几人,只见除了司卯,司辰、司丁、司寅竟然也在。他的目光落在司寅身上,司寅连忙跪下。 “她知道了?” “是。” “怎么说?” “传主上立刻回去,不得有误。” “京城还是唐门?” “唐门,夫人已到唐门等候,传令之人已在路上,属下先行一步前来禀报。” 话已说完,司寅却不敢起身,赵煜修似乎想事情想的出了神,慢慢走到桌边,而其余三人都对司寅怒目相待,司丁更是在他背上狠狠的拧了几把。 “司卯,将你的人从北海镇撤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出现。司辰,准备快马即刻回京。司丁留在这里等候,司寅随我上山。” “是!” 四人齐声答道。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众人将赵煜修围在当中,司卯前去开门,门还未开,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 门一开,那传令的人还未说话,他身后便传来一阵骂娘的声音,“我去你大爷的,你知道我跟你们老大什么关系吗?居然敢抓我!小心你言大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这声,也不用传令的人说话,众人也明白了是谁,司卯转头看向赵煜修,只见她皱了皱眉,手上已经拿起桌上一个茶杯,握了握,似乎正在衡量这个东西够不够塞言西楼的嘴。 “西楼,安静,安静。” 这声音就像是学堂里被学生闹的焦头烂额的老学究。 一听这声,赵煜修手上的茶杯也放了下来,司辰眼疾手明,拨开挡在前面的人,身后乱跳着张牙舞爪的言西楼和一位正无奈的劝解着弟子的中年儒士现了出来。 “风神医?!” 众人大吃一惊。 听得这一声唤,正忙着劝解言西楼的中年儒士转过来脸,憨厚一笑,温和道:“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