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风过云崖思故人
墨迟看了凌子桓一眼,见他虽盯着火中烧兔,却已经神游万里,完全不在状态。 他笑了笑,说:“本来说‘乾离卷轴’的,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阮柒雪甜美地笑着,脸上梨涡浮现,甚是迷人。 “我觉得,听师伯讲讲以前的事,长长见识,挺好的呀!是吧,子桓?”说着,阮柒雪转向了凌子桓。 凌子桓愣了愣,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墨迟说:“哎,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人族死伤无数,真是玄清宗的不幸啊!” 这时,火中那只烧兔的味道越来越重,香气缭绕,扑入口鼻。 凌子桓洒些调料之后,再细细烧烤了一会儿,便从火中拿了出来,伸到墨迟的面前。 “吶?” 墨迟忽觉一阵强烈的香气窜入鼻腔,就连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咽了咽口水。 当墨迟正想伸手扯下一只兔腿时,凌子桓赶紧将烧兔缩了回来,脸上浮现笑意。 “兔子本来就是孝敬师伯您的,但师伯也要把话说完啊。” “什么话啊?”墨迟一直盯着那只肥嫩的烧兔,对凌子桓说的话也不上心。 凌子桓镇定地说:“既然你说的乾离卷轴这么厉害,那我还想知道,这法器现在何处啊?” 墨迟愣了愣,眉头微微皱起,将目光落在了凌子桓的身上,似有几分犹豫,想着凌子桓问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是,凌子桓手中的那只烧兔实在是太过诱人,始终散发着馋嘴的浓香,让贪吃的墨迟口涎三尺。 无奈之下,墨迟啧舌道:“乾离卷轴放在飞来峰东侧的法器室中。” 他的话刚一说完,墨迟身子一动,趁凌子桓没注意,一把抢过烧兔,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 “东侧的法器室?” “这思过崖便是飞来峰的最东端,应该离这儿不远……” 阮柒雪见凌子桓在暗暗嘀咕些什么,不由问道:“傻小子,你在嘀咕什么呢?” “呃,没什么,没什么!”凌子桓苦笑答道。 这时,墨迟的嘴里塞满了兔rou,满口都是油水,那副吃相还真是夸张。 看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一放荡不羁的野山道士,不顾任何仪表,哪里有做师伯的样子。 “你这样子,怪不得当不上掌门!”凌子桓实在没忍住,便调侃了他一番。 若是换做别人的长辈,凌子桓是断断不敢这么说的,但墨迟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和蔼慈善。 墨迟也没生气,谈谈地说:“别怪我老头子没提醒你,你若想打法器室中乾离卷轴的主意,还是省省吧!” 阮柒雪笑着说:“难不成那法器室中,有着可怕的妖魔鬼怪?” 墨迟听后,哼了一声,镇定神色道:“那里面比妖魔鬼怪更可怕!” 凌子桓心头一惊,但也并非诧异,想想也知道,玄清宗的法器室存放着许多法宝,而且有些甚至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物。 那么在那法器室中,肯定设下了守卫和机关,让人有来无回。 墨迟抬眼看了凌子桓一眼,见他似有心事,一直保持沉默,便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啊?” 墨迟神情微变道:“哇,你不会真对那乾离卷轴有想法吧?” 凌子桓忙忙答道:“哼,才不会呢,再说我还在面壁期间,如何能踏出这思过崖一步!” “我老头子可是阅人无数,懂得察言观色,你那点想法,一猜便是。” 墨迟听凌子桓这么说,顿时就知道,他的确对乾离卷轴打着主意,所以从一开始便从中打听情报。 阮柒雪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急躁地说:“傻小子,你兜什么圈子啊。” “老头子的眼睛灵光着呢,你到底想干什么?”墨迟皱眉道。 凌子桓默然了片刻,长舒一口气。 虽然挞风子和墨迟都说穷奇乃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且穷奇在昔日的人妖大战中,残害不少人族子弟。 但是,凌子桓始终觉得,穷奇并非那么坏…… 那家伙脾气是差了些,但的确帮助凌子桓从虚空结界中,逃离了出来。 假如穷奇真如挞风子所言,只是利用自己的同情心,帮他脱困,那么又何必跟自己讲那些天地之间的自然法则。 如果真以此为由,不肯搭救穷奇,那就是恩将仇报了,况且那日已经对穷奇许下的诺言。 真若如何狠心,那么自己的品行还不如一只异兽。 十六年的囚禁,对这只最通感性情的兽类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一想到穷奇的遭遇,他便心生恻隐,联想到了自身。 其实,凌子桓也说不清楚,面对穷奇这只异兽,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灵族人,有驯服兽类的能力? 凌子桓默然片刻后,淡然地说:“不瞒你们,我想借这乾离卷轴一用,去搭救一个朋友。” 墨迟愣了愣,脸色变得有些漠然,并未浮现惊讶之色。 阮柒雪问道:“刚刚师伯不是说,乾离卷轴中具有强大的封印术吗?又如何能救人?” 墨迟打量着凌子桓,肃然地说:“用乾离卷轴来救人,看来你那个朋友不一般啊。” 凌子桓心头一颤,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不敢与墨迟凛然的目光聚在一起。 “师伯,你可知道法器室是由哪位长老掌管吗?”凌子桓低声说着,眼光忽地有些呆滞。 墨迟浑浊的眸子忽地眼光灼灼,缓缓地说:“法器室无人掌管,因为……” 无人掌管! 凌子桓重新将目光落在墨迟的身上,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有些心惊。 “因为法器室无人敢闯!” 凌子桓定了定心神,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无人敢闯?我倒想试试……” 阮柒雪一听,顿时有些急了,不由问道:“傻小子,你是打算去法器室偷乾离卷轴吗?” 凌子桓站起身来,任凭崖边的凉风吹拂着额头的发丝。 他自顾自地望着崖边涌动的云雾,见阮柒雪问起,便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他是救过我的,所以我必须履行承诺!”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想来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事说得准呢! 按理说,墨迟听到凌子桓这样的话,应该会怒言斥责的。可是,墨迟的反应让凌子桓和阮柒雪都吃了一惊。 “哈哈哈哈!” “嗯,好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哈哈!” 墨迟脸色忽变,然后发出一阵大笑。前一刻,他的神情还是那般肃然,现在蓦地换张脸似的,又恢复之前的那股老顽童的模样。 凌子桓喜形于色,心中对这师伯又平添几分敬佩。 就冲墨迟这样的性格,怪不得当不了玄清宗的掌门。 凌子桓“咦”了一声,细细想着墨迟刚刚所说的话,似乎觉得有些别扭。 接着,凌子桓也打着趣儿,大声地说:“什么叫有你当年的风范,我若跟你一样,那我前途一片黑暗!” “哈哈哈!” 话音刚落,阮柒雪扑哧一笑,乐呵呵地说:“还别说,你们两个倒还真像!一老一小,两个逗比……” 下一刻,凌子桓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墨迟,恭敬地说:“师伯,你真的不反对我偷卷轴吗?” 墨迟悠然地说:“我刚开始那样问你,是想试探下,你对此举是否坚定。” “现在,我看得出,你是铁了心要救你的那位朋友。年纪轻轻,却重情谊,我很欣赏!” 凌子桓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此事若说给玄清宗的其余长老,定然是一顿臭骂,然后拿出列祖列宗制定的各种条条框框,戒条准则。 而墨迟师伯却截然相反! 从凌子桓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仿佛在一瞬间拉进了距离,然后速度打成一片。 这时,墨迟叹了口气,低声道:“哎,小子,你让我想起了无晔师弟!” 说着,墨迟一张苍老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失落,脑海中浮现了昔日光景,有些思念故人。 凌子桓呆了一下,喃喃道:“又是无晔……” 墨迟缓缓地说:“是啊,你的性格确实跟他有些相似。” 思过崖上的风徐徐吹来,从未间断,翻涌着天边的云朵,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