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迷踪
姨娘养的那个孩子，正是最合适的对象。只通过几封信，张善君就看出来，那孩子和姨娘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地方，到不是说好，而是，她是个青出于蓝的孩子....... 顾染亭见到这个庶妹的时候，终于明白母亲说的那句青出于蓝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恩人的记忆里，庶妹是个很模糊的影子，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庶妹那双手，总是染着淡粉色的指甲，白嫩纤细。这双手给恩人整理过衣服，插过头簪，倒过茶，最后，亲手推了恩人一把，把恩人推到了太太身边的嬷嬷怀里，摇着手，和恩人说再见.....那是个永别。那双手的主人，肯定知道那声再见过后，彼此就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 不能也不能够。就算再见，也是陌路。恩人后来回到府里，这个庶妹已经进了大皇子的府里，成了侧妃。过的好坏，都不知道。因为顾源似乎并不希望她进大皇子府。 这些事都模模糊糊了，顾染亭所知不多。这辈子更是完全没见过这个庶妹。书信里表现出来的，也是一个懂礼温和的小姑娘，谨守本分。问题就在这里，有那么一个姨娘母亲，她居然谨守本分.....开始庶妹的名字是什么，顾染亭都不记得了。她就知道后来因为她名气越来越大，庶妹也被曾祖改了名字——顾芳亭。很好的名字。 对于庶妹的样貌，顾染亭偶尔闲的无聊时，想象过。文静的，娇弱的，俏丽的，大方的。她觉得她一眼看见这个庶妹，该是咬牙切齿的恨。或者是高傲的面对她。可看着眼前跪在母亲路前的小姑娘，顾染亭觉得，她想太多了。 她想的太多，想的太简单了。面对这个低眉顺眼，完全看不清眉目的庶妹，顾染亭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没有尘归尘土归土的日子，只有你死我活！！什么这辈子她们还没有害人啊，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这都是扯淡！！等她们害人，把她给祸害死了，那什么就都晚了！！期待她们变好，不和她和亲娘作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种圣母顾染亭宁可死了都不要当！！ 张善君等顾芳亭磕完了三个头，才让她起来，也没让身边的嬷嬷去扶。顾染亭一直站在张善君身后，勾着嘴角，影后似的笑着。顾芳亭站起来，福了福才站直了身子。然后先前一步，对着顾染亭一个蹲身万福，“见过大jiejie。” 顾家，和顾染亭同辈的姊妹不少，一共五位。比她大的也有，不过是祖父姨娘的孙女，庶子的嫡女，在顾家，还是庶女。庶女序齿都在嫡女之后。所以顾染亭排了第一，大姑娘。顾梓涵的嫡长女排了第二，二姑娘。顾芳亭虽然得了和顾染亭排字的名字，可在顾家排行上，排在了那个姨娘的长孙女之后，四姑娘。 “四meimei。”顾染亭没有回礼，完全受了，还只叫了一句四meimei。开玩笑，她自从在江州书院做了半个先生开始，也就见到长辈才行礼，别人谁敢受她的礼？对着家中庶妹，她不行，不是错，行了，也只是友爱姊妹而已。顾染亭也不图一个闺阁名声，何必委屈自己？ 已经行完礼站在一边的王姨娘，飞快的扫了一眼顾染亭，又飞快的垂下了眼帘。然后缩了缩肩膀，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顾染亭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和她闺女，怎么会错过这飞过来的一眼呢？这种做派，真是低段位的小白花啊，这里都是亲娘的人，您摆出这种姿态，想给谁瞅啊？这人啊，就是做惯了戏子，再也改不过来了。 “姨娘冷了？”顾染亭开口，“现在是五月天，虽然天气多变，可现在日头也还是挺大的，我都热了。姨娘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才会发抖啊？”顾染亭说话随便的很。对着一个姨娘，就算是良妾，她也没必要端着身份。谁会在意一个摆件在想什么呢？谁会对着雕像说笑呢？ 王姨娘噗通跪下，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好像下一秒，顾染亭就会把她拖出去打一顿似的。顾染亭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她何必给这小白花当配角呢？扶起张善君，“老太太那里这会应该念完经了，母亲，过去吧。”顺便见见那个终极大*oss...... 进了这顾府之后，顾染亭对恩人留给她的，有关于顾家的记忆，更加的鲜明起来。她好像被触发了一个记忆的开关，好多东西忽然就冒出来了。最让顾染亭在意的，是曾祖对宫里那位贵妃的态度。 那位顾妃是顾源身边的通房丫头生的，是庶长女。比顾知盛小了十多岁。却不是被老太太养大的，而是被顾源的奶娘带大的。现在那奶娘早就没了，可奶娘的家人都被顾妃照顾的衣食无忧。顾源只有一妻一妾，妾还是当年在地方为官时，上官送的，不好推辞，就收下了。这一妻一妾，只有正妻生了两个孩子，顾知盛是长房，顾知恩是二房。那妾一无所出，还早就入土了。总共就是三个孩子，在古代来说，不算子嗣兴旺了。 可顾源似乎是把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了官场上，对女人兴趣真的不大，有了两个嫡子真的就万事大吉了。但就是这么一个功利的人，却对育有大皇子的女儿，冷冷淡淡的。甚至对大皇子，都冷淡的很。这不科学啊。 按照一般弄臣的发展套路，有个做皇子的孙子，当然是玩命的想弄死皇帝，让自己孙子即位，然后自己做正经皇亲国戚，称霸一方。甚至还可能玩个更大的.....别忘了隋朝是怎么来的。可顾源甭说玩个更大的，他连玩一把的心思都没有。 顾染亭实在是想不透。关键是，顾芳亭可是跟了大皇子的。如果她依靠大皇子的势，想嫁给一个不错的能吏做正室，这是完全没问题的。侧妃不是因为一个侧字，就好听多少。小老婆就是小老婆。况且大皇子在长不在嫡，即位的可能实在太低。除非昌元帝能跟鞑子似的，推翻嫡庶大限，不然他要敢让大皇子即位，天下读书人敢一个一块砖头拍死他。 至于让顾妃当皇后，让大皇子变嫡子，这在现在的世情来说，简直痴人说梦。你当别人眼瞎啊？齐王可还好好活着呢，再不济，齐王还有两个嫡子呢。要是没有嫡庶大限，昌元帝也不会这么防备他那几个兄弟，也不会有这些年的大乱了。 一个个问题都很清楚，可串在一起，顾染亭就想不明白了。恩人不知道的事，她也很难知道啊。不过猜想一下，也是有点眉目的。左逃不过那三个人——王姨娘，顾梓涵，还有太太王氏。 首先王姨娘是顾芳亭的生母，她也不是那种不管孩子死活的女人，从她把恩人和亲女掉包这点，就看得出来。如果察觉到了顾源的冷血无情之后，都是给人做小妇，给一个做官的老头子，当然不如给年轻的皇子了。 再有顾梓涵，顾芳亭是他的种。他是比顾源对功名利禄更加饥渴的人，送一个闺女给皇子外甥做小，未必不是抱着以后能过一把国丈隐的意思。而他有穷凶极恶的，对顾源都没有多少尊敬畏惧之心。估计早就抱着取而代之的心思了。 最后嘛，王氏。偏心。最喜爱的儿子的女儿，送她去做侧妃，肯定是有几分偏心的意思在里面的。再有，也是一种投资吧。王氏虽然在内宅，可权利心也很重，看她都有个两个儿媳妇了，还不想放开内宅的管家权，就可知她权利心有多重。 反正顾染亭是有点什么事，就觉得和这三人有关。不过她还是觉得她想的太简单了。因为这个世界，总是在打击她啊...... 拜见老太太很顺利。因为连门都没让进去。隔着门，张善君带着顾染亭磕了三个头，老太太太太都没见着，到是老太太的贴身嬷嬷带着两个大丫鬟出来了，给了张善君和顾染亭一人两个箱子的好东西，就让她们告退了。 顾染亭还以为能就算见不着老太太，也应该能见着王氏的。毕竟王氏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打下去的人。可往回走的时候，顾染亭看了母亲一眼，发现母亲也是疑惑重重，她这心里就不安起来了。 这种不安来自于，你本以为是最强的敌人，谁知到了之后发现，敌人已经被一位不明身份的高人给消灭了。这高人你还不知道是谁。顾染亭现在就是这种心情。王氏实在是很强的那种人，能压着她的人，得强到什么地步啊...... 老太太......对于老太太的记忆，顾染亭更是模模糊糊了。只知道亲爹是她带大的。但是这老太太整日都是礼佛念经，从来不出屋子。过节都不出来。顾染亭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屋里真有位老太太了...... 张善君拉着女儿进了内室，刚想拍拍女儿的手，说话，就见丫鬟急吼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嬷嬷叱责丫鬟没规矩，这丫鬟直接跪下来，惊恐中带着大喜的说，“二奶奶，圣旨，圣旨！！”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