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国的春夜(11)
“你这样一说,倒是觉得有道理,——好吧,就当陪你保存十七岁的记忆了!”我勉为其难地答道,毕竟人在摩托上,私自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何不如配合着她完成一系列十七岁的心愿——是的,关于十七岁春天的心愿。 “以后你会感谢我的,——”贵红却是莫名其妙地说道。 “真的吗?”我有些不置可否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走着瞧!”贵红不假思索地说着,摩托在沙滩上划出漂亮的沙尘浪;远处的阿朵十分敬业地给我们转换着角度拍着照,看起来这就是她进行摄影创作的战场,时刻在捕捉每一个细微的光影变化。 那一天,除了拍照之外,我们还做了什么呢?我仔细的回忆起来;时隔近十年之后,一切都似乎变得遥不可及。这个时候贵红开着车子在通往乐安的高速路上快速的行驶,两旁的小山丘和远处新楼林立的村落渐次多了起来。 对了,那天我们坐在春天红河边的沙丘上,竟然由于之前我和贵红在摩托上探讨的关于记忆的存储问题,阿朵也颇感兴趣加入了战团,莫名其妙地讨论起艾略特的、等诗作。这实在是个奇妙的下午;在那个芳草菲菲的春日,那天我们是怎么转入到这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话题的呢? 所有的缘由恐怕在于贵红说了句:“好的摄影就像诗歌一样,可以记录一个时代的兴衰哀乐;当然,也可以记录一代人的青春。”这多么有哲学意味地一句话,仿佛一下点燃了我们几个转动的小脑袋中的脑火花。 阿朵立即拍手赞成,“照你这样说,看来姐们我今天成就了一项丰功伟业啊,给你们拍了那么多照!” “嗯,差不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十七岁拥有美好的记忆的——你今天把我们美好的一面都记录下来了,非常感谢你,宝宝,亲一个。”贵红声情并茂地说着;嘴角挂着美妙的微笑,然后嘟嘴要和阿朵玩起亲亲——实在俏皮可爱。<> “得了,为了姐妹,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今天是不是很爽?已经照了三筒胶卷了,一筒五十张的话,算起来一百五十张!”阿朵张开双臂伸手拥抱贵红,然后两人就在我眼皮下故意夸张的玩起亲亲来。 “那全照出来,不就成了二百五啊?”我不免插嘴道。 “瞧你聪明的,——还有一百张呢,哪能全照完,——最后肯定留下几张的。”阿朵亲完贵红,对着我反驳说。 “那倒也是,——”我淡然地莞尔一笑;抬眼看向远处的河滩,一艘柴油机渔船正哒哒地响着靠近码头,船头上的烟囱冒着青烟,——一群鱼贩之类的人众骑着三轮摩托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似乎都是来抢购这艘渔船上新网的春鱼的。 “小时候你有照过相吗,是不是像现在很帅?”贵红侧过头来像窗台水仙花那般丽质清雅地问我。 “照过吧,不过应该很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去了!”我细想了一下,微笑着回道。 “一张都没有?”贵红两眼明澈地盯着我问。 “没有,现在都找不到了!小时候几乎没进过照相馆——当时我们乡的街上好像都还没有照相馆,只是让会拍照的亲戚来家里边拍了一些。”我两手一摊,表示十分遗憾。 “是吧,那是不是你小时候的样子也记不起来了?”贵红侧着脸微微笑道。 “差不多,只是模糊的印象而已。” “也难怪你刚才说已经照得够多了!——是不,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照相少了?” “也不怎么后悔吧,当时家里那么穷,人也瘦溜溜的,即使照相,照出来的效果也并不怎么好,让人一看免不了勾起更多伤感的回忆。<>”我折断身旁的一根芒草芯,然后将其叼在嘴里,一头的芒草穗左右的摇摆着。 “哦,看样子,你是不喜欢生活?”贵红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谈不上喜欢!你想,那个时候到了春夏时节,我们竟然还有缺米的时候,然后我妈就会带着我四处去借米。”我将口中的芒草芯扔掉,又折了一根叼在嘴里。 “那是什么时候啊?”阿朵像看侏罗纪中的怪物一样,惊奇地看着我。
“八几年,我三四岁的时候!” “所以你特别不喜欢小时候,很想忘掉那段日子?”贵红转过头来对着我说。 “也无所谓忘掉!只是不想过多回忆起而已。”我抓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子伸手扔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河面,只听见石子“咚”的一声掉入水中,溅起几滴水花,然后波纹急速的向岸边传来。 贵红见我如此举动,随之也捡起身边的一块鹅暖石扔了出去,一边淡然自若地问了我一句,“农学成,你是个记忆沉重感很强的人,你看没看过194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略特的作品啊?” “看过翻译的,但是英文原版没看过。看没看过艾略特的作品,这与你说的记忆沉重感有什么关系啊?”我十分不解地问道。 “是吧,看过翻译的也可以了!那你应该知道他的诗作是关于美国、世界、人生的众多哲学思索的——他就像一个先知一样,充满对未来的预知性,同时也记录着那个时代的忧虑,所以沉重感特别强!”贵红睿智而微笑着解释道。 “你是说我跟他相像?”我用手捂了捂我的脸,难以置信地问。<> “有点,你喜欢他的什么作品?”贵红确认似地问我;好像十分在意我是否喜欢他的作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会经常读他的和这些诗篇,觉得有些感受十分相似。” “那说明他对你的影响很大嘛,你还是挺喜欢他的。” “是吧,我未必喜欢他这个人,只是我记得他作品的一些句子和意象而已,没有领悟得那么深刻。” “你不喜欢这个诗人?”贵红突然表现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