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初生之犊

    不平凡就是平凡的人做出不平凡的事，玄奘法师为了追求真理，远渡天竺求得大乘法经，并将一千三百多卷梵文法经翻译成中文，其丰功伟业，后世无人能比。他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不以为意，只因要把真理一字一句翻译出，让众生了解生命、真理，解众生脱离阿鼻地狱，那种宗教情cao是何等伟大。

    三藏法师

    第一话：初生之犊

    中国南北朝，政局****不堪，战乱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在痛苦绝望之际，许多百姓求助于宗教，从天竺传来的佛教因此盛行。隋文帝杨坚一统天下，收拾天下残局，百业待兴，振兴农业，鼓励生产。文帝崇尚节俭，并尊崇佛教，许多出家人集聚京城，钻研佛法，佛教日益鼎盛。

    玄奘法师为唐朝时代佛法之最，远至西域求得大乘法经。原本中国流传的都是小乘佛教。小乘佛教：在梵文中意即「小转轮」，指的就是印度最古老的佛教十八派分支。小乘佛教强调「罗汉」，意即「修成得道的圣者」，修行者只要靠自修便能悟道。

    大乘佛教：相对于小乘佛教，在梵文中的意思是「大转轮」，大约在公元一世纪源自于古佛教。大乘佛教强调用自由、创造性的观点诠释佛经。大乘佛教中，菩萨扮演重要的地位，不同于小乘佛教主张自修，菩萨在梵文中代表「即将成佛」，因看到世人受苦，菩萨便延迟升天成佛，帮助众人超脱苦痛，因此菩萨最主要的特征是慈悲胸怀。

    玄奘本名姓陈，为陈留人，汉朝太丘仲弓之子孙；其曾祖父陈钦，官至后魏上党太守；祖父陈康为北齐国子博士，受封于周南，之后子孙定居于此。父亲陈慧本来是官宦之子，幼受庭训，学问很好，长得清俊飘逸，身长八尺，但因战乱困患关系，行为变得放荡，崇尚玄学；该州郡长屡次推举孝廉和司隶之官，但都被陈惠辞拒不接受，陈惠常行为放荡游戏于乡野之间。

    在乡间凉亭，数个乡下人听陈慧讲故事，大家都喜欢听他说故事，因为他说的故事隐喻着人生大道理，让人心中有感受。

    陈惠说道：「今天的故事是，从前有三个人，在沙漠之中行走，因为迷路而粮食不足，到最后粮尽水绝，就快要饿死。沙漠中的魔神看见，心中怜悯，但依他的法力，他只能救活一个人，所以他想试炼三人，看谁最值得去救？

    「魔神化做一只秃鹰，在三人上空盘旋，三人看见，若能抓到秃鹰煮来吃，就能解一时之饥饿，暂时避免饿死之命运。但是如何去抓在天空盘旋的秃鹰呢？三人议论纷纷。

    「其中一人说道︰『若能割rou喂鹰，就能引秃鹰飞下，就可以抓住秃鹰充饥。』

    「这是个好建议，但是谁又能割rou为鹰？在沙漠之地，将rou割下，血流不止，铁定会死在沙漠之中，谁又能不畏生死，牺牲自己成全其他二人呢？

    「那人又说道︰『我愿意割我的rou喂鹰，牺牲我一人，救活你们两人。』

    「两人心中感动，纷纷向那人道谢，那人果然割下自己的rou，引秃鹰飞下，让秃鹰啄食自己的rou。另二人见秃鹰飞下就向前猛扑，抓住秃鹰，瞬间秃鹰消失，幻化作魔神。」

    乡下人听到这，心中感到好奇，问道︰「魔神究竟是救了谁？是救割rou喂鹰的人吗？他能舍己救人，不畏生死，这种精神让人佩服。」

    「你们错了，魔神并没有救割rou喂鹰之人。」

    「那他究竟救谁？」

    「谁也不救。」

    「为什么？割rou喂鹰的精神高风亮节，魔神为什么不救他？」

    「魔神说道︰『众生云云，人的生命也是生命，秃鹰的生命也是生命，你们竟然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残害秃鹰的生命，这种自私的行为，何谓高风亮节？』结果魔神飞走，留下三人在沙漠中饿死。」

    「这个魔神也不对，秃鹰的生命怎么可以跟人模拟？我们每天吃鸡鸭鱼rou，不是也残害众生生命？」

    「魔神真的不对，丢下三人活活饿死，岂不也是残害众生？就如上天一般，口口声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战乱、饥荒、贫穷等等，夺去多少百姓的性命，世间人类生活苦不堪言。人类杀众生，叫残害众生，上天惩罚人类，何不称为残害众生？」

    乡下人觉得陈慧讲得有道理，是是而非，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非？

    「人死了之后，又会到哪？」一个孩童提出问题，一时使陈慧愣住。

    谁也没有去过死后的世界，又如何解释死了会到哪？

    「人死了去的地方可以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天堂，另一个是地狱，好人上天堂，坏人就下地狱。」

    孩童又问道：「那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又问倒了陈慧，谁又能记得生前的记忆？彷佛每个人都是突然地出现，突然有了记忆。

    「人的诞生就是男女在一起，胡搞瞎搞一通，就生出人。这个问题回去问你父母，你父母最清楚。」

    孩童又问道：「那人又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真的把陈慧问倒，他从来没有思索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有什么目的？每一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反反复覆。人为什么要活着，既然没有目的，那是不是可以寻死？偏偏人又怕死亡，为什么会怕死？万世万物都有求生的本领，遇到死亡威胁，都会尽力保护自己，既然不知道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死了又到什么世界？干嘛何必害怕死亡？

    这下把陈慧问倒，陈慧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儿子气喘喘跑来，一看到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大声说道。

    「爹……，娘生了……」

    陈慧听到老婆生了，欣喜若狂，立刻赶回家中，看见产婆抱着幼小的婴孩出来，心中满是欢喜，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好可爱，他那双娇弱的小手，只有拇指一般大小，彷佛是心中的最爱。这个婴孩就是玄奘，他的本名叫做陈袆，字玄奘，是陈慧的第四子。

    看见老婆历经千辛万苦将婴儿生出，喜极而泣的表情，心中感动说不出话来，抱着他就好像抱着心肝，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突然间一种感动涌上心头，眼泪挂在眼框，好想哭出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突然间想起孩童的问题︰「人又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有什么目的？」

    他心中想到答案，紧紧握住老婆的手，抱着小孩︰「我活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让你们过好的生活，让你们生活快乐，让你们健健康康平安长大，这就是我活的目的。」

    天下分分合合，旧的****结束，新的****又起。文帝杨坚励精图治，民心归一，维持中国短暂和平的十年，在这十年间，人民努力生产，生活富庶，稻米生产过剩，任其放在谷仓腐坏。生活安定，也带给陈慧一家安定的日子，一家生活和乐。

    但好景不长，炀帝杨广继位，他好大喜功，劳民伤财，修长城、凿运河、三征高丽、开疆辟土，到处征民夫、民兵，造成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盗匪四起，新的****又即将来到。

    陈慧夫妇共有四男一女，玄奘是最小的儿子，夫妇俩人宠爱有加，自小熟读诗书，文质彬彬，谦卑有礼。在陈慧夫妇保护之下，玄奘未经世事，对人间的生死离别疾苦仇恨都不甚了解。

    十三岁那年，陈慧要玄奘到洛阳投靠他二哥陈素，陈素字长捷，法号捷同，在东都洛阳净土寺出家当和尚。因为天下****四起，到处强拉民兵，玄奘的大哥死在劳役之中，三哥战死异国，死在战乱中。玄奘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他个子高大，现在****纷争，盗贼四起，陈慧怕他被强拉当作民兵，所以要玄奘到洛阳投靠陈素。

    玄奘一直是温室的花朵，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陈慧夫妇心疼，但不得不让玄奘独自上路。玄奘与父母道别，依依不舍，骑上马匹，往洛阳方向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到外面的世界，一切感到新奇，彷佛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新奇得不得了。马儿散步在原野，呼吸新鲜的空气，快速奔腾，无忧无虑。玄奘自幼父母管教严，许多事都不准做，如今像松绑的野马，到处放肆。吃爱吃的东西、玩爱玩的游戏、看爱看的事物，一陆上吃吃喝喝游戏人间赶往洛阳。

    到了黄河渡口，有许多人在渡口排队等船，玄奘也下马，跟着大家排队。在之间认识了好几个人，有的人投亲、有的人找工作、有的人去游玩。玄奘认识一个好玩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小六子，他跟父母一起前往京城，他们是杂耍团。

    他看着小六子连续翻跟斗，三支小刀耍在手中，耍得好玩，人幽默风趣，讲得一口好笑话，心中感到欢喜，喜欢跟小六子在一起。不知不觉也想耍一两下，却连个跟斗也翻不起。虽然玄奘个子高大，但却是体弱多病、文弱书生，念得一口好诗好词，对武术、杂戏等却一窍不通。

    众人登上船，大船帆布张开，浩浩荡荡渡过黄河，船舱里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士、农、工、商都有，这是玄奘第一次坐船，船身摆荡得厉害，肚里翻腾覆雨，极为不舒服，腹中物涌上喉中，玄奘晕船，吐得一蹋胡涂。幸好有小六子照顾，替他擦一点凉酒，倒卧在甲板上，才好受些。

    突然间战鼓响起，旌锣大乱，数十艘小船开向大船，小船上插着「海龙寨」的旗帜，纷纷围向大船。船上的人心慌马乱，到处散逃，从小船上射出飞箭，见一个一个人被射死，船客惊慌失措，不禁大叫。

    「河贼来了！河贼来了！」

    一个个河贼从小船跳到船上，见人就杀，到处抢夺财物，放火烧船，转眼间大船陷入一片火海。天下大乱开始，许多人受不了重税与严苛劳役，纷纷逃避当盗贼，使世间混乱不堪，百姓更加疾苦。海龙寨是专门抢夺行驶黄河船只的河贼，杀人不眨眼。

    玄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在混乱人群中逃亡，躲避河贼砍杀。许多人纷纷跳河逃亡，玄奘不谙水性，一时愣住，不敢跳下，眼见河贼杀向自己，小命就快要不保，刀光剑影，无比恐怖。

    「慢着！」

    玄奘出声制止挥刀的河贼，河贼一时楞住，挥不下刀。

    玄奘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既然强取人家的钱财，又何必伤害无辜的性命？」

    河贼听玄奘说法，不禁哈哈大笑︰「我们向来就是杀人不眨眼，你们的性命又算做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你们杀死一个人，会有多少人伤心？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你杀了他人，他日总有人会杀你，到时你们的妻儿、父母、朋友不是会为你们的死，而伤心欲绝？」

    玄奘这话说到河贼的心坎，许多河贼停止动作，不再继续杀人。从河贼中走出一位女人，风韵犹存，长得风华绝代，河贼弟兄见到她，非常尊敬，称她为「大姊头」。

    「你们被小孩唬了，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天下定律，万世万物有生长法则，河贼不杀人，难道要济世救人？」

    玄奘见到大姊头，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突然间心中发烫，不禁望着大姊头的脸，她的明眸眼睛、白皙面孔，不禁让人想多望她一眼，玄奘望着她，竟望了失神。

    「小鬼头又如明白世间人情冷暖？今日你不杀人，他日人就杀你。为了生存，不得不杀人。你说是不是？小鬼。」

    玄奘望了失神，竟忘记回答。大姊头瞪他一眼，他才回过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算不报，你们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杀人者会受到日夜煎熬，至死都无法摆脱痛苦。」

    「天地定理，人有阶级，士人的儿子是士人、农人的儿子是农人，我们被国家社会抛弃，只能做河贼，杀人越货就是我们的天职。就如狮、虎、豺狼，一定要残杀其他动物，才能生活下去，这是不变的法则，是天理轮回。」

    「那是不同的，我们都是人，我们有思考能力。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河贼，要不要成为河贼？乃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要不要杀人？也可以选择。」

    「哈！哈！哈！」大姊头一直狂笑︰「这个小鬼有趣，满口歪理。把所有人绑起来，我要这个小鬼认输，到时再杀死所有的人。」

    「我说的才不是歪理。」

    河贼将一群人押回海龙寨，玄奘与小六子在其中，小六子心里害怕，向玄奘问道。

    「你难道不害怕？竟然跟河贼讲道理？」

    「其实我心中害怕，我也怕死，一时情急说出口，但见不合事理的事，忍不住强辩。」

    「我佩服你的勇气，你的勇气救了一行人。」

    第二天，河贼将玄奘押去见大姊头，玄奘一见到大姊头，心跳不已，脸色不禁发红。

    「你怎么呢？一早就脸红通通，火气相当旺盛。」

    大姊头特地准备丰盛的早餐，宴请玄奘，玄奘毫不客气大吃大喝。

    「也许这是你的最后一餐？」玄奘听了，差一点吐出来。

    吃完早餐，大姊头命人驾着小船，载着她与玄奘，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姊头，妳究竟要带我去哪？」

    「叫我凤姊即可，我的名字叫做林凤儿。我要带你去看清世界的真相，要让你知道你的观点是错的。」

    下了船，走进江边城市，这个城市前不久招受战争洗礼，四处残破不堪。饥饿、贫穷、痛苦缠绕着这个城市的居民。玄奘在路上，看见了许多断手断脚的百姓，街上有好几具尸体，无人收拾，任由秃鹰啄食、虫蛆腐烂。这个画面在玄奘的心中造成了很大的震撼，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悲惨的事。

    「跟我走……」

    玄奘跟在凤姊后面，穿进极度脏乱极度残破的市集，老鼠、蟑螂丛生，到处都是腥臭味。巷道极度狭小，只容得一人穿过，凤姊与玄奘穿过窄巷，来到鲜少人进入的土窑间内，里面躺了数十人，许多人身上发烂发臭，长了恶疮，苍蝇、蟑螂到处乱飞，他们的眼神好恐怖，是一种等死的眼神，在如此困苦的环境，却没有人愿意医治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玄奘的心中好苦，他的心中好害怕，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疾苦的人，眼泪不禁落下，心中极度震撼。

    凤姊带他到这，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想证明什么？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什么？」

    凤姊指着一对瞎眼的老夫妇，风年残烛，全身发烂恶臭，悲惨得不得了；她说道︰「他们是我的父母。」

    「什么？他们是妳的父母？」

    玄奘不敢相信，这一对病厌厌、极度困苦的瞎眼老夫妇，竟是凤姊的父母。凤姊如今飞黄鹏达，身为海龙寨的寨主，竟然让她的父母住在如此脏乱、恶臭的地方，任他们眼瞎无人照顾，她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