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放弃考研

    得知沈毅要出国后，刘一莎已经为考研做了很多准备了，她要继续准备考研。在找工作和考研暂时还不冲突的情况下，两手准备是大多数同学的选择，班级里有一半的人在备战考研。她去500人的大教室听考研讲座，黑压压的听众让她觉得有些窒息，讲台上，从外地请来的名师让她感觉像神婆，大家不像在听考研课，而像在参加神秘的宗教仪式。老师很亢奋、很权威，听众像被洗了脑，生怕错过老师的每一句提醒。

    然而，刘一莎的考研动力不足。刘一莎对考研一事一直心存反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积极的考研的人只不过将它作为一块跳板，一种资历，并不是真正热爱研究工作，而是受就业形势所迫。而刘一莎认为自己的专业比较好找工作，在是否决定考研的态度上一直犹豫，虽然还没到做决定的时候。

    刘一莎认为，若能像做克隆研究的张永祥教授那样从事当代有前途的学科研究，消耗了青春也无妨；但若整天只和“小白鼠”打交道，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这样的研究生，对她而言，考上了也没有意思，就是真正在耗费青春了。

    直至11月，即将进入毕业前第一阶段实习，这个时期是校外实习。进入12月后，各种校园招聘会也将举行。

    刘一莎的专业，第一阶段毕业实习是去外地。按照分配的结果是，不考研的人去上海，考研的人去北京，准备去上海的16人，准备去北京的14人。刘一莎考研，去北京。沈毅要出国，不考研，去上海。

    去上海的同学，因为接受毕业实习单位的安排，所以比去北京的提早一个星期出发了。

    已经有人去上海实习了，刘一莎和其他同学一样，也在为去北京实习做一些准备。刘一莎心里很清楚，既然在北京要呆1个月，一定要利用已到北京的便利在北京尝试找找工作。刘一莎的表哥在北京，届时也会请表哥帮忙投递一些简历。

    实习前，刘一莎又把考研的事情认真想了一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刘一莎一直在思考人生，想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分别在哪里。她自己说给自己听：今日的学习与发展，好比一场赛跑。有人擅长短跑，有人长跑厉害，都是被观众看好的项目。你弹跳性好，却也在掌声雷动中拼命向前跑，结果人家冲破了红线，你还遥遥未及。也许，经过训练，你本可在跳高比赛中入围，然而你追随了人家的标准，放弃了自己成功的机会。

    刘一莎的优势在沟通和表达能力，需要与人打交道，而不是与实验器材或者实验动物打交道。刘一莎的专业不是临床专业，做不了医生，如果考研，基本是考医学基础研究方向的，比如医学统计、生理学、病理学、药物方向等。刘一莎不知道今后自己适合做什么，但是对实验室研究很抵触。她和已经考上研究生的师姐和师哥们聊过，他们说研究生教育有点像放羊，主要是自己管自己，有的人甚至和导师好几个月才见一次。

    刘一莎经过仔细思考，决定放弃考研。家里不富裕，刘一莎想尽快工作，自食其力。不考研的事情她和父母打电话说了，家里没有反对，让她自己决定，自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刘一莎的好友李小青也是准备考研的。李小青mama是会计师，爸爸是统计师，李小青一直学习都很好，她应该能考上。李小青知道刘一莎放弃考研后，尊重她的选择，也没有规劝刘一莎继续。

    但是，刘一莎不考研的事情却传到了身在上海的沈毅那里。几天后，刘一莎接到了沈毅从上海打来的电话。刘一莎一听是沈毅，很诧异，不知道他要找自己干什么。沈毅说地很直接：“听说你放弃考研了？”

    刘一莎真没想到，沈毅这么久没和她接触过，居然从上海打电话来关心她考不考研的事情，当时她心里十分温暖。但语气上她是一贯地装，很平静地说：“是的，不想考了。”

    沈毅：“不是准备了很久吗？为什么放弃呢？”

    刘一莎：“考了也不一定考得上，关键是我不喜欢搞科研，更喜欢和人打交道，准备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沈毅：“也行，人各有志，也许找个适合的工作对你更适合，准备去哪里找想好了吗？”

    刘一莎：“还没有方向呢，碰碰看吧。”

    沈毅明确了刘一莎确实想放弃考研后，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他只想亲自弄清楚她是什么原因放弃考研。他们的专业不比临床专业，虽然毕业后能比较容易在大中城市找到工作，但收入和地位毕竟没有医生高，考研是让自己的人生发展再上一个台阶的选择。他关心她的人生发展，希望她好。

    其实，刘一莎不知道啊，她放弃考研是与沈毅有关的。在刘一莎心里一直对沈毅是有期许的，因为当时两人分手时，沈毅过分冷静，完全不像一个18岁少年应该有的血气方刚，这让刘一莎好生奇怪，但是她是同意分手的，所以她不再去问沈毅为什么不做努力就放弃了她。

    为什么说沈毅分手时表现得过分冷静呢？因为，在刘一莎的体验里，沈毅是一个冲动热情的恋人。有一次，两人牵手穿过新民大街。那个时间点，新民大街上车辆不多，两人未等红绿灯，直接穿过去。但是，中途，沈毅却停在新民大街的中央来拥抱刘一莎，刘一莎眼见着几十米远外车子开过来了，她又紧张又兴奋，直唤“车子来了”，沈毅就是不肯松手，他知道刘一莎会在最关键时刻提高嗓门的，果然，当刘一莎想挣脱的时候，沈毅知道这下车子是真得来了，迅速松手，拽着刘一莎离开了路中央。

    而分手几年来，刘一莎似乎还能感觉到沈毅对自己的深情。刘一莎的内心深处一直认为，她爱过的沈毅，那么爱她的沈毅，不会因为3岁的年龄差距和她来自农村这两样差别而放弃她的，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若这些原因被克服，若沈毅希望他们继续在一起，刘一莎的理智一定会被瓦解的，她也许一直期待这个理智被再次瓦解的时刻。

    然而，沈毅出国的消息将她的理智重新唤醒，她知道他要出国了，两人的障碍更多了，而不是变少了，他们没有可能在一起了。那么，考研这种对两人关系性质的改变不可能有任何帮助的事，有和无，都无关紧要了，她不喜欢以实验研究为职业，放弃考研，全力求职才是明智之选。

    刘一莎居然在准备了很久，也报了名的情况下，放弃了考研。放弃得那么决绝，决绝得如同她当时同意和沈毅分手，几乎就是几分钟内就做了的决定。

    沈毅确实是最了解刘一莎的人，她本质上是冰冷的，基于理性的冰冷，注重自我实现的冰冷。她自我，她理智，她已不想和沈毅终身，尽管她喜欢沈毅。当然她始终在等沈毅的主动恢复，这是她唯一的前提。事实是，即使沈毅要求再续前缘，对于刘一莎来说，她也回不去了，她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她懂爱情和今后的婚姻的差别了，至少她意识到了。

    无论怎样，沈毅从上海打来的电话让刘一莎感到很温暖。

    刘一莎带着这份温暖很快就起程去北京实习了。

    他们在北京实习的单位是北京医药工业研究院，在上海的同学实习的地方则是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

    实习的第一周的周末，刘一莎就去大表哥家看望表哥表嫂了。大表哥是刘一莎的大舅的儿子。大舅家和刘一莎家同村，大舅有四个儿子，这个表哥是老大。刘一莎出生的那年，大表哥正好去当兵，当的是海军。大表哥在当兵期间提了干，退伍后留在北京的国家机关工作了。大表哥比刘一莎大十几岁，在北京有一些社会关系网。刘一莎希望大表哥也帮他留意一些工作机会。大表哥告诉他，找一个工作很难，他会帮她留意，但让她自己也要不放过任何机会，多在北京跑跑。

    在找工作上，刘一莎想去大城市工作，北京、上海、广州都是可以的，如果不行，南京、杭州这样的宜居城市也可以。既然来北京实习，肯定要试着在北京找找工作。在北京找不到，还有很多其他选择，她也不是很急。

    所以，实习的时候，她会根据实习工作安排，利用实习任务不多的一些下午时间或者干脆请假一天去她以为可能有机会的单位去递交简历。等毕业十年后，刘一莎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北京盲打莽撞找工作的行为，真是想笑，工作不是那样漫无目的找到的。但是，这锻炼了刘一莎的胆量，她原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

    在北京实习的生活很轻松愉快，虽然除了刘一莎，其他人都是要考研的，但是大家下班回到宿舍时，还是玩得很开心，像刚刚上大一时。男生和女生宿舍是连着的，大家串门玩。

    没有考研的压力，沈毅又要出国了，刘一莎对沈毅悬着的她也不清楚的期待一下彻底放下了，她对沈毅没有任何期待了，她的心也具备了向别人打开的条件。

    在北京实习的同学经常出去玩。他们大清早爬起来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

    陈晨家在北京市区，有一个周末，陈晨邀请所有同学去他家玩。刘一莎见到了陈晨的父母，他父母热心招呼大家，看得出，他们都是很实在的人。陈晨继承了父母的性格。

    又有一个周末，陈晨领大家一起去香山玩。11月末，北京也很冷了，香山早无红叶。但是十几个人登山，仍然十分有兴致。在爬山时，一处很陡的上坡处，男生在前面帮女生一把，拉她们一下，陈晨帮了刘一莎，刘一莎以甜美笑容表示感谢。

    在北京实习时，大家朝夕相处在一起，又没有沈毅在，陈晨对刘一莎隐藏了好几年的好感再次萌芽。而这次，经历过恋爱、失恋磨练的刘一莎变得稍微敏感些了，她感觉到了陈晨的好感，她以相同的好感回应他。两人在实习时，若碰到需要搭档的，也很默契，很愉快。

    和沈毅分手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刘一莎不是害怕另一段感情产生，也不是有什么顾忌，而是她心思仍然在沈毅身上，对别人产生不了兴趣。现在她能感受着陈晨的好感，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对她有疗伤般的效果。

    北京实习只有一个月，眼看就要结束了，刘一莎在北京找工作的事情毫无音讯，刘一莎知道找工作很难，并不介意。

    从北京回来后，大家还要继续一些专业课程，然后这个学期才算结束。刘一莎要继续准备简历以应对很快就要开始的冬季校园招聘会。这时，沈毅来找他，表示可以帮他去复印简历等。刘一莎没有拒绝，她对沈毅并不反感，曾经的恋人帮帮自己的忙也是可以的。反正，刘一莎知道沈毅通过英语考试了，家里人正在帮他办理出国的手续，他又不用找工作，他愿意帮自己的忙就帮呗。

    在校园冬季招聘会上，刘一莎投了不少简历，也马不停蹄地参加了几场复试。最后，挑了一家广州的医药企业销售的职位作为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