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草原上的黑影
天空漂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雷蒙的长发上飘散着闪亮的水珠。满天星罗伴随着他们走了很久很久，雷蒙一只手捂着埃蒂安不停渗出血的背脊，怀中的埃蒂安不停的喘息着，一路颠簸至此伤势愈发严重。 深夜以后的巴黎城散发出一股土腥味，那是鸢尾花淡淡的花粉磨碎之后的味道，法兰西的女人喜欢混着法兰西玫瑰的花瓣一起磨碎涂抹在身上。自城西的的塞纳河岸到修道院并不算很远，雷蒙却好像是跑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热尔韦神父！热尔韦神父！”雷蒙冲进修道院教堂呼喊道。 期间一个房间点亮了油灯，一个形同枯槁的身影从房间中快步走来。 “喔我的上帝，可怜的埃蒂安，快把他放下来。”热尔韦神父将小堂长桌上的杂物推到地上，示意让雷蒙将埃蒂安放到上面。 埃蒂安平躺在上面衣服被雷蒙撩起来，背脊靠近脊柱部位一个三厘米长的血洞不停的涌出鲜血，流淌到平日放烛台与圣经的神圣的方桌上。雷蒙红着眼道：“热尔韦先生……” 热尔韦神父长满皱纹的脸上渗出汗水滴落在瑟瑟发抖的手上，颤抖着在胸前划出一个十字。烛光闪烁，本昏迷过去的埃蒂安缓缓睁开眼，自己在哪里……背上又传来一阵剧痛，嘶——他快痛得又一次晕厥，眼前晃过一抹粉色，丁香的香味传入自己的嗅觉，那么令人安逸，埃蒂安还是缓缓的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 威廉公爵坐在密德赛克斯西敏城堡的王座上，城外的军团严阵以待戈德温王子率领的英格兰复仇之师。里夏尔将军显得非常焦急，不停地在殿堂里转悠。 “我说，里夏尔你能消停一会吗。” 威廉有些不耐烦，里夏尔与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照理不应该如此紧张不安。 “威廉啊威廉，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里夏尔总算是坐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眼神无光咄咄道：“耶稣保佑，这是不正义的入侵，你买通了罗马教廷自然是拥有无可厚非的入侵理由，但是你如何面对腓力国王，如何面对去世的亨利国王啊！不止如此，敌人兵力仍是我们的两倍！” 威廉公爵自然知道这些道理，站起身走向里夏尔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道：“穿上你的战铠，我们别无退路！” 殿外一名身负铠甲的年轻战士意气风发地走到殿中，单膝下跪恭敬道：“尊敬的威廉公爵殿下，愿您的一生安宁充实，三千诺曼底的重步兵已在伦敦城外候命。” “什么！” 里夏尔惊呼一声，拍案而起。 “您实在是太失态了，里夏尔将军。” 年轻的战士立起身，淡淡地说道：“父亲大人，我想现在，只等戈德温那个蠢货来自投罗网了吧。” “干得很好，我的孩子。” 威廉丝毫不吝啬他的夸奖之词，拍着理查德的肩。这样就拉进兵力的差距，近两万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诺曼战士对阵从约克百里奔赴至此的英格兰军队，自己的胜算在八成以上。 “里夏尔，你现在还有什么担忧的吗？”威廉强忍着激动说道。 里夏尔眉头皱起，不解道：“这支重步兵……从何而来？” “哈哈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父亲大人……您不管管那些在城里劫掠的佣兵吗？” …… “什么嘛……雷蒙那家伙，明明这种酒完全比不上啤酒。” 霍耶尔站在伦敦城外喝了一大口杜松子酒，呛得自己眼泪直流，但不难看出他满腔喜悦与激动。离开暗潮佣兵团时，近半数的雇佣兵愿意跟随自己前往密德赛克斯前线，自己平日的好施义气得到了人心，尽管这些人都是恶徒。那位一直不露面的兵团长大人一定气得不行吧。 夜幕降临，入夜时分，十里外贝德福德伯爵领聚集着近三万英格兰的军队。戈德温王子安静的躺睡在军营中，连续五天的行军，将士们都疲惫不堪，再加上补给品与药物的缺失，士兵士气早已没有一开始呐喊夺回首都时的高涨。斥候队已经警备在密德赛克斯郊区的托特纳姆男爵领中，侦查这军队行进的必经之路。 斥候长走进营帐之中，犹豫是否应该叫醒王子殿下报告前方的军情。 “说吧，我没睡。”戈德温王子躺在硬板铺成的床上背对着斥候长道。 “是，殿下。托特纳姆探子来报，首都密德赛克斯的西敏城堡中仅有五千诺曼底的士兵，其余上千雇佣兵分散在伦敦城内……” “有什么说什么，别支支吾吾的。” “是的，尊敬的王子殿下。那些雇佣兵在城内烧杀抢掠……” “简直就是强盗！”戈德温王子坐起身，托着额头，憔悴的面容完全没有平日里中的神气，语气又渐渐弱下，“我明白了，还有其他的吗。” 斥候长手心渗出汗水，果然自己不该把这些事告诉王子，令他又生焦虑。继续道：“三小时之前，有一支商队运输一批兵器从伦敦城出发，由一队近百人的雇佣兵保护下前往牛筋伯爵领的方向。” “退下吧，去往那个方向，应该不是敌人伪装……” “是的殿下，愿您有一个美好宁静的夜晚。” 斥候长告退，戈德温啪得一声躺在硬床上睡死过去。 …… “啪嗒啪嗒” 霍耶尔驾着一辆马车驶出密德赛克斯的边境进入牛津，牛津边境的平原上长满了过腰密实的杂草，秋风席席发出沙沙的声音。 “真是冷啊，英格兰这破天气。”霍耶尔掏出腰间的牛皮袋子，一口杜松子酒灌到喉咙里，咳嗽了起来。英格兰这里的杜松子酒相比荷兰那里，更加的烈，辣味更足。 “这个时候喝一口酒壮胆么，老弟。”理查德公爵子笑着搭上自己的肩。 “老哥你不害怕吗……死这种事。我啊，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理查德接过自己的酒灌了一口，道：“臭小子，老哥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死了，待会冲杀时，记得躲我后面” “我正想跟你说让你躲我后面呐，笨蛋老哥，你可是未来的英格兰王子哦。” 两人相视一笑。 商队的马车货物翻出来的话，可以看到全部都是当地割下的绿色杂草包裹下的黑色斗篷。两兄弟披上斗篷，身后几百名诺曼底勇士同样披上，弯腰行进在这广袤草原上。皎洁月色满天繁星之下，草原上一片寂静，一缕缕雾水打湿了伪装者们的斗篷。 草原的另一边军营外围被清出了一片空地，篝火燃起。巡逻的士兵一批又换一批，其余的士兵沉睡了过去，殊不知危险临近。戈德温王子梦中出现了与挪威人英勇作战的哈罗德父王一战之后病倒在床上，自己受命，不夺回密德赛克斯就永不登基王位。梦中喊杀声越来越响，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在自己的脚下，贝德福德草原上尸横遍野，尽是英格兰的英烈们。 凌晨时分的贝德福德伯爵领出奇的安静，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响声。缰绳捆在树边的马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开始不安的走动。诺曼勇士们接近了军营，这一套完美的伪装躲过了斥候与士兵的尖锐目光，慢慢的深入到英格兰军的后军营帐咽喉部位。 霍耶尔像影子一样闪到一个倒霉的巡逻卫兵身后，伸手捂住他的嘴，一剑插入心脏，慢慢的拖到高高的草丛之中。他们在寻找首领戈德温王子的营帐，奈何数万人的军队，要寻找出来如同海中取粟一样困难。 理查德观察着这些巡逻士兵的一举一动，唯有一些伤兵在营帐中哀嚎，但也未能找出蛛丝马迹，正想离开便见一位斥候装扮的人走入一个普通的帐篷之中。 “看来父亲大人行动了，改变计划，烧了这里。” 理查德意识到计划有变，便告诉身后的战士们，慢慢靠近篝火…… “报告王子陛下，威廉那老狐狸行动了，带着五千骑兵正全速奔向我们的阵营，大致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抵达这里。” “愚蠢，不自量力的诺曼人，想在草原上与我们英格兰的骑兵决一胜负。通知前军与左右军的战士们迅速上马迎敌，弓箭手准备第一波射击。” 戈德温王子不屑道，本来自己还苦恼如何攻占西敏城堡，现在威廉居然将主力部队送上门来。外面好像天亮了，不对！那是……！ 冲天的火光燃烧在这片草原上，戈德忙冲出营帐，几个将领围绕过来，捕获了三名诺曼底士兵，道：“捉到几个小毛贼，请将军指示。” 戈德温不慌不忙道：“叫前军的轻骑兵队继续上马准备冲击，步兵现将补给品搬到安全的地方，其余人去不远处的水源地接水灭火。”接到命令将领们各自散开，戈德温心咯噔一下，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暴露在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眼中了。 “好久不见，戈德温王子。” 只见火光中走出一名穿着黑色披风的剑士，戈德温面露狠色定睛 “理查德，确实，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