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命运的转折（上）
雷德骑士被罗尔夫带到了他旁边的空位，如果从坐在西侧的赵不凡开始顺时针查看，那么分别是查理、爱丽、罗尔夫、雷德、小约瑟林、希蒙得、鲍德温、庞斯、书记官拉姆、罗杰耶斯、尤西亚，总计共有十二人。 突然的沉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除去雷德和罗尔夫以外，所有人都在快速思考雷德的到来意味着什么，直到赵不凡带着阴冷的笑容打破安静。 “萨克森到黎凡特是一段遥远的旅程，如果尊贵的雷德骑士是来游览或者看望罗尔夫，我们感到非常兴奋，毕竟朋友的到来总是令人愉悦，但根据我浅薄的了解，铁王座的争夺尚且没有结束，神圣罗马帝国仍然有很多领主反对伟大的洛泰尔加冕，雷德骑士为什么会选择现在来黎凡特看望朋友？” “尊敬的里洛团长，铁王座的归属很快会有定论，只是教皇国发生了内战，两位教皇都认为自己才是光明神的使者，其中一位教皇得到了亚平宁半岛的诺曼人支持，而我的父亲支持另一位……他不希望在这种局势下赶赴罗马加冕。” “这说明你的来意只与黎凡特有关，是么？”赵不凡直奔主题。 “你的智慧远比传闻说的还要深邃。”雷德的言谈举止非常有礼貌，但他自从走进会议室就没有变过表情，习惯性的神色比庞斯都要严肃。“巴伐利亚公爵、莱茵行宫伯爵，以及我的父亲和不少别的领主委托我来到拉奥迪赛，他们希望支持像你这么强大的东征骑士，你战胜帕德英，又战胜法塔诺斯，甚至得到了尤西亚公主的芳心，他们很尊敬你。” “深感荣幸。”赵不凡仍然带着阴冷的笑意。 雷德再度接口：“支持不能停留在语言，神圣罗马帝国的领主们组建了一支六千人的东征军队，包括四千步兵和两千骑兵，目前已经抵达耶路王国的提尔港，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战斗能力很强大，早在他们把残暴的亨利五世从铁王座拉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证明自己，现在他们将听从你的指挥，同时也包括我。” 查理、庞斯和小约瑟林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自己在雷德加入骑士团以前不适合发表言论，因为赵不凡才是骑士团的大团长，他在场的情况下，应该由他作为骑士团的代表洽谈，而年轻的希蒙德则是被鲍德温国王阻止，这点可以从鲍德温抓着他的手臂看出来。 “我们确实非常需要强大的战士，但事实证明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我们需要长久保护圣地，或许雷德骑士能给予神圣骑士团更多的支持？”赵不凡知道自己不能够拒绝，因为所有人都不想与神圣罗马帝国的领主们结怨，包括鲍德温国王和拜占庭帝国，他唯有的选择是为骑士团争取更多利益。 “非常抱歉，确实没有，他们很难把更多的战士和物资送到遥远的黎凡特。”雷德话音一转。“不过他们愿意用别的方式合作。” 赵不凡转眼看了看查理和鲍德温国王，两人都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 “我想他们提出的合作应该非常有吸引力。”赵不凡笑说。 “神圣罗马帝国的领主将在勃垦地的南部海岸扩建一些港口，今后神圣罗马帝国的商人只能从这些港口出海交易，并且他们被禁止与威尼斯共和国交易，尤其是通往拜占庭和黎凡特的贸易路线将受到严格管制，而神圣骑士团的商队、黎凡特各领地的商队，以及圣殿骑士团的商队将享受税收的优惠，并且可以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购买庄园和开设商铺，甚至兴建集市，这就是全部的支持。” 雷德的话让赵不凡的笑意越发阴冷，他沉默许久，终是淡淡地说出一句：“抢掠永远比创造要来得快，哪里富有就抢哪里，是么？” 雷德同样沉默了很久。“这些不是我的决定，我只是……我出生得比较晚，依照神圣罗马帝国的法令，我的父亲已经没有爵位给我继承，所以他让我来黎凡特。” “雷德，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责问你的意思，我对你成为神圣骑士团的一员表示欢迎。”赵不凡的笑容阴冷到可怕。“既然我们是亲密合作的朋友，甚至即将在战场并肩战斗，我想我们应该更真诚一些……我完全认同他们的想法。” “不！不！不！里洛！这种行为是错的！这不公平！”查理子爵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愤怒。 “威尼斯抢掠拜占庭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不公平。”尤西亚突然出声。 会议室再度迎来短暂的静默。 查理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世界应该有正确，应该有方向，不能单纯追求结果，我们应该寻找正确的方向，寻求正确的结果，而且威尼斯共和国帮助过黎凡特。” 鲍德温国王淡漠地接话：“查理！你的想法非常危险！威尼斯舰队发起雅法海战是因为他们垄断了途径黎凡特的贸易，如果黎凡特被夺走，威尼斯掌控的贸易线路会被切断，不得不把到手的东西分给法蒂玛……这两年他们不只一次来找你，希望你重回威尼斯的怀抱，你认为是为什么？” 始终铁青着脸的庞斯伯爵紧跟着问：“查理！如果我们走你想要的路，而他们选择走捷径，我们怎么保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非常精彩的辩论。”赵不凡脸上的笑容越发阴冷，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轻轻把右手搭在查理的肩膀。“所有人都不在乎方式与方向是否正确的时候，你选择走正确的方向就是一种错误……我对你说过，堕落的天使一定会诱导和逼迫更多的天使堕落。” 赵不凡直起身来张开双手，彷如一位暴君一样拔高了音调：“为了神圣骑士团的强大……各位，你们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提高我们的实力。”希蒙德突然说道。 赵不凡诧异地看他一眼：“不错！你成长得非常快，我们确实需要实力，但你没有足够的资源和金币……有没有别的意见？” 小约瑟林迟疑着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一支庞大的舰队，力争变成黎凡特、拜占庭和神圣罗马帝国合作的桥梁，最终促使海上贸易更加繁荣。” 赵不凡笑着走到小约瑟林的背后，又把双手搭在他的椅背：“正确的方向，查理就是这么想的，但事实是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超越威尼斯，他们有成熟的贸易体系和路线，积累的财富和资源远远超过我们，几十年内都不可能超越，而且正确的方向会引来威尼斯共和国的打压。” 查理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突然深吸了口气。“里洛！不要说！我求你！算我求你！”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赵不凡笑着摊开双手，但眼神充斥着冷酷。“我与尤西亚订婚以前，我就是一个笑柄，我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一个高等的农奴，希望把我养肥了再解决，噢，不，不包括在座的你们，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保护，真心的，所以我要给你们创造最丰硕的结果。” “里洛，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你是尤西亚的丈夫，你属于拜占庭，古罗马人的后裔，没有人敢继续那么对你。”庞斯轻声宽慰。 “谢谢，庞斯，我很庆幸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赵不凡缓步走到了庞斯身后。“感谢你给法兰西的贵族写信劝说，感谢鲍德温国王给法兰西的贵族写信劝说，感谢约瑟林证明我是你的朋友，感谢查理和罗尔夫为我担保，感谢你们努力保住我可怜的颜面，所以我要给你们最丰厚的回报……如果不管方式和方向的正确，只追求结果，那么最快的强大方式其实很简单。” “杀戮和掠夺。”鲍德温国王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的身边有一位睿智的国王。”赵不凡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轻轻扶着椅背笑说：“既然获取结果的方式和方向不重要，我们为什么要费劲心机创造财富，杀戮和掠夺岂不是最快的……雷德，铁王座同样是这个意思，是么？” “尽管我非常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在这里没什么好隐瞒。”雷德满脸无奈。 “好吧！我想今天要表决的议题已经很明确，第一是尤西亚加入骑士团议会，第二是雷德加入骑士团议会，第三是掠夺的目标。”赵不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 “我们不应该这样！世界不应该是这样！”查理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也不想这样，我们真的不应该这样。” 英俊的罗尔夫出神地凝望着圆桌，然后缓缓讲述起古老的故事。 “我的祖父的祖父原本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但善良令他变得一无所有，最终沦为一个小贵族，领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后来他开始变得嗜酒和残暴……因为当时没有废除初夜权，所以他在别人的婚礼上依法夺取了一位平民的妻子，更不幸的是这位女士怀孕了，她生下了我祖父的父亲。 作为一名私生子，我祖父的父亲不被法令承认，也不能继承任何东西，我祖父的祖父只能悄悄把他送给一位善良的骑士当扈从，后来我祖父的父亲学会了很多战技，而且他作战英勇，所以他又被领主册封为骑士，并且在壮年得以成为城堡伯爵。 可惜，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祖父遗传了善良，他重蹈覆辙，再度被别人抢走一切，然后他同样变得嗜酒和暴虐，甚至犯下同样的罪恶，他对领地的民众施加酷刑，并且强行占有了一位平民的妻子，最终他被愤怒的民众吊死在他的家门口。 那位被我祖父强行夺走的女人就是我的祖母，她的丈夫是一位很善良的人，他们一起养育了我的父亲，后来老萨克森公爵路过他们的村庄，得知了我父亲是他相隔多代的远亲。 心生怜悯的老萨克森公爵带走了我的父亲，并且教会他战斗，而我的父亲也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领主，他把父母接到自己的领地，供养两位老人在富足的生活里走到生命的终点，而后我父亲又死于铁王座的争夺。” 说完这些话的罗尔夫从出神的状态醒转，他环视着圆桌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我不喝酒的原因，尽管酒不是一切的根源，但我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我继承的应该是善良，不应该是罪恶……查理说得很正确，世界不该是这样，不该是罪恶的循环，不应该是一个逼着一个走向苦难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