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宗主
第十二回宗主 黑白棋子尚未近身,斩魔剑也还有数尺距离,紫玉箫的一端却已抵住了燕枫的胸口,眼看就要穿胸而过,却被天外飞来的一把剑挡住。更奇的是,来剑剑身呈暗褐色,雕镂着奇形符文,几条淡淡的裂痕隐约可见,竟然不过是一柄用来镇宅驱邪的桃木剑而已。 然而,当道殿里的所有人看到这柄木剑时,立即都激动地大喊了起来,积蓄着的各种复杂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甚至有的已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腾翼!是腾翼!” “是宗主的腾翼剑!” “宗主回来了!” ……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振奋人心呢? 木剑上的裂痕似乎因为紫玉箫传来的万钧之势而更加明显,但始终沉稳如山! 羽霄然扶住燕枫,迅速地退至一旁,发现他胸口的衣服破了个小洞,鲜血正汩汩而出,心下不禁骇然。 月梳羽在掌心轻轻地捻着那几枚晶莹剔透的棋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之声,看着突如其来的木剑,不但丝毫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一双眸子竟是放出光来。 直到紫玉箫无功而返,退回她的手中,悬在半空的那把桃木剑才“啪嗒”地一声,跌在地上断为数截。 她收起那几枚棋子,抬头看着落在面前的一名长袖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微带嘲讽地说道:“燕宗主,回来的挺快嘛!” 宗主燕嬴微微一笑,对她的挖苦也不在意,叹道:“老了,腿脚是有些不灵便,还好没有太迟!想不到十年不见,圣女的修为精进如斯,真是令老道既羡且妒啊!” 月梳羽忽地“咯咯”一笑:“早就听说燕宗主有两把宝贝儿,十年前连拿出来给人家看一眼都舍不得,如今就这么被我打坏了一把,当真不恼我么?” 燕嬴看都没看地上的断剑一眼:“能毁在圣女的九节紫玉箫之下,也算是它的造化!” “燕宗主果然没有一点儿小家子气,既然如此,不如好事成双——”月梳羽抿嘴又笑,“剩下的那把‘怀服’也一并让我打烂吧,省得独自留在这个世上孤单寂寞!” 燕嬴先是微怔,然后“哈哈”大笑:“圣女既然有此雅兴,岂有不可之理?”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上便凭空又多出来一把木剑,剑身同样刻着种种符文,却是通体泛绿的一把槐木剑。他毫不犹豫地便将这把名为“怀服”的木剑向月梳羽抛去。 月梳羽神色微变,伸出紫玉箫挑起那把木剑,陡感箫身沉重如山,心中一凛,轻叱一声:“去!”只见一紫一绿,两道光影疾似流星,一齐没入道殿的石柱之中。 燕嬴讶然道:“圣女这是何意?” 月梳羽轻轻拍了拍衣袖,向前走上一步,笑道:“我差点就杀死了燕秀首,宗主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开口就送这么大的礼,我怕等会还不起呢!” 燕嬴怔道:“圣女言重了!圣女这么做,不就是要逼老道现身?现在老道就站在圣女面前,郑重向圣女认输,此间之人皆可为证,如何?” 月梳羽的俏脸生寒、怒上眉稍,道:“燕宗主你这算什么?在糊弄三岁小孩么?” 燕嬴又道:“我这便让人在山门前竖起木牌,圣女想要在上面写什么内容,流商燕家绝不敢增减半笔,圣女想要它保留多久,燕家绝不敢少半日,这还不算老道的诚意吗?” 他此言一出,四下尽皆哗然。羽霄然更是心中暗暗吃惊,寻思宗主平生疾恶如仇,对魔门更是从不手软,起初见他随手扔出木剑“怀服”,还以为他是胜券在握,想不到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燕嬴也不理会惊讶的众人,摇了摇头,继续道:“燕嬴的确没有胜圣女的把握,圣女有任何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是燕嬴能够办到的绝不敢推辞,只求圣女能枉开一面,归还众弟子的道魄,至于贵使之命,燕嬴身为一家之主,自然责无旁贷,便由老道以命相抵如何?” “万万不可!”“宗主不可!”“人是因弟子而死,自当由弟子偿命,还请宗主收回成命!”……道殿中的众人顿时纷纷跪倒,恳求之声此起彼伏。 “都退下吧!”燕嬴双袖轻举,声音并不高,只是普普通通地说了一句,却自然蕴含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羽霄然只觉灵府一阵轻微地震荡,一时间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到了口边的话就这么被逼了回去。 道殿霎时间一片静寂,人人肃然敛声,却难掩脸上的悲愤之色。 月梳羽咬着嘴唇,盯着燕嬴看了半天,冷笑道:“胜不胜得了,打过才知道,燕宗主这是在唱大戏么?我是个什么角色?有我的台词么?不妨说来听听?” 燕嬴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布满周身的道气尽散,道:“圣女若是不信,何妨一试!” “我不要宗主竖什么牌子,霜使之仇自有门中他人来寻,今日暂且搁下,道魄我也可以如数归还,但我对宗主您的性命——一点兴趣都没有!”月梳羽摇着头道,“不如我和宗主您打个赌如何?”
“打赌?怎么赌?”燕嬴诧异道。 月梳羽沉吟了片刻,然后伸出右足,足尖轻轻一划,她脚下的青石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三尺来大的圆圈。她站在圆圈当中,说道:“我的筹码自然就是我刚才所说,也是宗主想要的,但我想要的,是一本经书,《青灯续焰录》的手抄本,宗主应该有吧?” 燕嬴微觉愕然,有些奇怪道:“不错,《青灯续焰录》的手抄本燕家的确有,只是,圣女不是一心追求道之极致吗,何时对这活人续命之术也有了兴趣?” 月梳羽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道:“这个宗主就不用管了,宗主只说可不可以?” 那《青灯续焰录》的手抄本虽说是天梧上代某位医术的集大成者花费毕生心血所著的医书,但传世抄本并非只有燕家这一本,眼下与众弟子的道魄相比,自然是要轻了许多,是以燕嬴没有多作考虑便要答应,却看到一名弟子匆匆走到身旁,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 燕嬴的眉头微皱,将已经到了口边的话只好又收了回去,摇了摇头,道:“实在不巧,就在圣女今日上山之前,有盗贼闯入燕家的藏经楼,这本抄本恰好失窃了,圣女可否重新换一本呢?” 月梳羽闻言,本就带着些许愁容与倦意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她有些疲倦地说道:“罢了,那就随他的造化去吧,我也不要什么《青灯续焰录》和其它什么东西了,简单直接点,我不闪不避接宗主三掌,如果我出了这个圈,就算我输,如果没有,那宗主也不躲不闪受我一掌,只要宗主不是气绝当场,便也算我输,而有言在先,这当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只要让我发觉宗主未尽全力,那我就立即将这所有的道魄全部当作饵食,然后再大开杀戒,宗主意下如何?” 她说得风轻云淡,众人却听得是面面相觑、骇然变色,心想这魔女莫不是疯了,即便是号称当今魔门第一人的启玄子,也绝不敢对天梧三大道门之一的燕家宗主说出这种话,不由地一齐向宗主燕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