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很自私！
“这……怎么会这样？”苏明失声哑然道。 他缓缓合上了那本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贝迪卡，苏明开口问道：“难道世界的未来过去早就已经被这本书固定好了吗？难道这整个世界都是按照图尔斯家主的视角记录下来的吗？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贝迪卡站在远处背靠着书架，湛蓝色的眼瞳微微转动，用余光瞄了苏明一眼，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的金发，冷冷回答道：“但很遗憾，整个世界的真相就是如此，不管是你还是别人，你们都只是活在书中的人物罢了，甚至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而你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哪怕死了也无所谓。” 闻言，苏明沉默。 贝迪卡看着苏明，心想，这一次他会不会再次留下来呢，真是令人好奇。 过去的不知多少次轮回，他全都选择了回到原来书中的世界做一个平凡的角色。 苏明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无数次的说服过他了，而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失望。 但即使如此，从贝迪卡从未放弃说服这家伙从世界之书中脱离。 只要这个家伙决定离开书中的世界选择成为一个真正的玩家，那么与此同时这本世界之书也将会因为他的消失产生前所未有的大变，这是至今为止没有人办到过的大事，也是最令贝迪卡好奇的。 曾经有人续写了世界之书，但从未有人改写世界之书，而目前苏明是唯一的可能。 如果可以，贝迪卡真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诉眼前的少年，但无奈的是她与那个人有约在先，不得不遵守诺言。 还真是令人懊恼当时我怎么就答应了那个混蛋呢，贝迪卡在心里想道。 忽然，她开口了。 “喂，你想想，书里的世界虽然在你看起来是真实的，但在那些读者眼里却是虚假的。若是你回到那虚假的世界里，所能体验到的也只有无止尽的痛苦轮回罢了，一次一次目睹惨剧的发生，而你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与此同时，你的身体也会在一次次的穿越中被岁月侵蚀缓缓老去最后化作黄土白骨，更有可能在老死前就已经被异能的诅咒彻底侵蚀，在半路就直接死掉了，想想就觉得可怜对吗？” 苏明点了点头：“确实是令人感到悲伤的故事呢。” 苏明的回答似乎对成为玩家有了一定的意向，这令贝迪卡忽然兴奋起来。 难道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说服他让他成为玩家了！ 太棒了！ “不对不对，贝迪卡，你要冷静，以前也有过好几次类似这样的回答，但最后都失败了，这一次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勾引才是。”贝迪卡在心里如此提醒着自己，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眉眼间那种期待却是无法掩饰的。 “对啊，你想想，如果你成为了玩家，那么你可以永生不死，还可以体验过从未体验的新奇冒险，这不是很令人期待吗？无限的世界之书里有无限的世界，每一次冒险都不会令人感到枯燥。 而且若是觉得永生的身体缺乏刺激，你也可以将自己的记忆暂时抹去进入别的书里，这样就像重新经历了一次全新的人生，想想都觉得刺激不是吗？” 贝迪卡抛出了成为玩家的种种权利，永生不死，这是无数人所渴望的东西，但现在这个东西就这么轻易的摆在苏明的眼前，就像桌子上的苹果，他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轻易拿取。 “那若是我成为玩家之后，那个世界会怎么样？” “你的存在将被彻底抹去，有关于你的一切都会彻底的消失，这本书将会成为一个全新的故事。”贝迪卡回答道：“说不定连本来那些必死之人的命运也会被改写。” 连必死之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连必死之人的命运！ 都会被改写！！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回荡在苏明的脑海里，他有些失神，嘴里轻声喃喃着这句话。 看到苏明这个样子，贝迪卡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诈微笑一闪而过。 哼哼，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啊，这一次怎么说也要把你留下来，贝迪卡心想。 她接待过许多玩家候选人，自然知道那些人的心理是什么样子的。 毫无疑问，能察觉到禁果秘密的人，都是有着一些不得不改变的事需要去做才穿越的，而在面对这件事无法改变的事实后，这些人全都会产生同一个想法：我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毫无疑问，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但贝迪卡知道，虽然对她来说这些人所存活的世界只是一个虚构的书中世界，但对他们本人来说却是真正生活过的真实世界，这一点贝迪卡很清楚，因为她也是从书里出来的。 所以贝迪卡也明白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面对无法改写的过去，继续努力自然毫无意义，但若脱离这个世界，他们心里上又会产生一种自己背叛了重视之人的感觉，就感觉自己是一个逃兵所以逃离了书中世界，放弃了拯救自己珍视之人。 于是贝迪卡每次都会说这样的台词—— 如果离开那里的话，说不定必死之人的命运都将改写！ 这个理由很奇妙，它给了那些犹豫不决的懦夫真正的台阶下，让他们有了一个新的理由：我成为玩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改变大家的命运。 其实对于这些人来说，那句话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并不重要甚至连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想要拯救别人，只不过想为自身脱离苦海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在这个必杀技下还不同意的人不到百分之一，从心里贝迪卡是敬佩这些真正的勇者的，但她也很讨厌。 因为她自己也是一个懦弱的背叛者。 “你是为了谁使用了禁果呢？” 见苏明不说话，贝迪卡主动套话。 苏明一愣，回道：“一个叫爱丽丝的少女，我非常喜欢她，她大概也是喜欢我的。为了她我穿越了好几次了，但似乎真的是毫无办法呢。” 贝迪卡理解似的频频点头，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因为同样的问题她问过好几次了，她知道苏明是为了爱丽丝穿越时空，然后一次又一次在时空的轮回里经受相同的折磨，最终来到了这个地方。 “真是令人感动啊，但……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你应该成为玩家，放弃回到原来的世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而若是成为玩家，很遗憾她会遗忘你。 你若是为了让她能在活着的时候记住你而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觉得你回去才是自私，若是真的为她好，你就应该留下来。”贝迪卡的第二杀招，给对方戴上道德的枷锁。 这样一来苏明就会觉得为了保持自己的存在而回到书中世界是自私的行为，而脱离书中世界抹去自身存在才是无私的行为，因为这会为这个世界带去新的可能。 苏明果然神色一变。 贝迪卡心下一喜，她觉得这一次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看来终于要说服他了。 贝迪卡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向苏明，对他说：“若是你真的珍视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那么就放手吧，给她全新的人生，让他自由，会有另一个男孩来代替你爱她的。” 苏明听了，只是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贝迪卡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家伙怎么好似没怎么听自己说话啊。 “你……在听吗？”贝迪卡问道。 苏明却忽然举起了手：“我还有个问题。”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怎么和前几回不一样，脑子撞坏了吗？贝迪卡心下纳闷。 但仍是点头道：“你问。” “我现在回去书中世界的话，会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异能多出一个或是别的什么的。”苏明张口问道。 贝迪卡心里陡然一惊！这家伙竟然如此敏锐，本来她还想避开这个话题不说的，但既然对方问了，按照规则，她必须做出正确的回应。 “是啊，是会有一些变化，多出一个异能，而且自身能力会变强之类的，解放使用能力的上限，但与此同时副作用也会增加。”贝迪卡如此说道。 苏明明白了，周子明也是来到过这个书房的人啊，而且最后他选择了回去。 “我明白了，来这里时间也挺久的了，看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苏明突然起身告辞。 “诶？你……你难道……”贝迪卡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明。 苏明面色淡然，点了点头：“嗯，我要回去。” “喂喂喂！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全都没听进去吗？！”贝迪卡惊呼道，整张脸都凑了上来，仿佛她恨不得一口直接把苏明吞下去。 苏明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似乎不满贝迪卡的大声嚷嚷。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吗？似乎你很想要让我留在这里啊。”苏明的回答很懒散，而且看贝迪卡的眼神也透着股鄙夷：“你这家伙，不会是因为从来没人加入你太寂寞了吧？” “怎……怎么可能！”贝迪卡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去。 苏明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 “喂，我该怎么回去啊？”苏明问道。 “打开那扇门走出去就可以了。”贝迪卡背对着他说道，从语气里苏明能感觉出贝迪卡有些不悦。 但无所谓，反正要回去了。 苏明走到门口，手摸上了那门把。 “等一下。” “干嘛？还有事吗？我可不会留下来的。”苏明不耐烦地回答。 贝迪卡：“能告诉我理由吗？” “因为这个选择不是更有意思吗？”苏明微笑：“一本书要做的不就是让读者感到精彩吗？比起做一个逃兵，我更愿意在无限的轮回里不断穿梭来来往，在痛苦间难看的挣扎打滚后死去，不觉得这很悲壮吗？ 这样的内容更吸引人对吧？” 贝迪卡回头怒斥道：“你是笨蛋吗！” “可能吧。”苏明轻笑，笑声中带着一点嘲讽：“但那又关你什么事呢？” “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爱丽丝这样会死！”贝迪卡提醒道。 苏明眯起眼，笑着冷冷回道：“你就把我当作一个自私的人吧，比起让爱丽丝忘记我然后活下去，我宁愿让她记着我和我一起去死，虽然很自私，但我觉得爱丽丝也不会希望我忘记她的。 而且……即使她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说完这句，苏明便推开门，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踏入了白光中。 他消失了。 贝迪卡皱着眉头，上前关上门。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贝迪卡自语道：“可恶，竟然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是啊，我选中的人，自然不错。”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门开了。 一个白发少年从白光中踏入书房。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面带温柔的微笑，那剔透的瞳仁像一颗深沉剔透的黑曜石，让人看不穿其中的想法，看少年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可能更年轻。 “贝迪卡，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又见到非忆了？”白发少年步入书房兵器拖进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真累啊，这是我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特产，要吃吗？” 贝迪卡看了这少年一眼，摇了摇头：“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要脸呢，明明布下了这么大的局，还好意思这么亲切的叫他，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白发少年呵呵一笑，自顾自从行李里拿出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果然屁屁猪的腿很好吃啊。” “就知道吃。”贝迪卡呵斥道，却也蹲下身从行李里拿出了一点吃的。 “贝迪卡，你不觉得非忆应该感谢我吗？”白发少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可是给了他十分有意义的人生啊，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会有那些经历，而且我最后定下的结局不是很完美吗？” “切，那结局是他定下的。” “额……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