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权商游戏（一）
周子明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唇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英俊而温柔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如此诡异，又毛骨悚然。 他的目光游离，没有焦距，正是被深度催眠的模样，但就算是被催眠的样子，也是这么瘆人。让林飞不禁怀疑这家伙把自己给治疯了。 “什么叫做有很多个自己？”林飞追问道。 就算周子明真是把自己给治疯了，那也有着相当的研究价值，为此他必须了解周子明内心的转变和精神世界的改变。 “请问如何确定你是你？”周子明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催眠状态还会提问题，有点意思，林飞心下自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记忆。” “错误。” 错误？ 为什么是错误呢？林飞嘴角微微往下拉了一拉，似是有些不满。 他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应当还算不错才是，但被对方这么直接了当的说是错误还真有些不爽：“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应该是连续不断的记忆。” “连续不断的记忆？” “是的。”周子明点了点头：“如果单单是记忆的话，那若是存在一个和你记忆完全相同的人，那又如何呢？” “不可能的。” “请别断言不可能，放纵自己的思维，允许任何假设才能让这个讨论进行下去。” 林飞此时已经有点不想扯下去了，这种话题就像是爱情是否存在一样，是个永恒无解的命题，永远都讨论不出结果，但无可奈何的是他为了探究周子明的思想转变不得不陪对方继续扯下去。 此时再认真回到这个问题上，这时候就出现了又一个矛盾点。 若是记忆相同，那么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呢？ 这一点很容易得出结论，答案肯定为，此处只需要扪心自问：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和你记忆一模一样的人，你愿意自杀吗？ 若记忆便是判断自我的标准，那么若存在一个记忆与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必定可以毫不犹豫的自杀。因为即使这个身体死了，另一个自己仍存在着。 但所有人得出的答案都会是不愿意，那是因为内心深处不认可对方是自己。 如此看来，记忆不是判断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标准。 “好吧，不是记忆，那会是什么呢？”林飞放弃了思考，主动询问周子明。 不知不觉中，这一场由他发起的问答已经颠倒了主角，交谈的主导权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周子明夺了过去。 被催眠的周子明诡异莫测地笑了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正确答案是——连续不断的记忆，以及他人对自己的认知，与自己对自己的认知。” “连续不断的记忆并非以睡眠或是昏厥作为分割，睡眠或是昏厥这种也是记忆中的一部分，只不过那一部分是灰暗的而已，真正作为记忆分割的界限是死亡，或是记忆的不恰当转移。” “而这也要将他人与自己对自身的认知结合而定。就像为什么你会知道你是你？就是因为从小周围的人就将你看待成‘林飞’这个个体来看待，于是你便是林飞。 但若是出现第一次举例的那种情况，另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在你消失后代替了你，周围的人浑然不觉，自然将他当作了林飞，那么你还是林飞吗？ 答案为不是，因为你已经死了，而所有人都认为林飞还活着，你的死亡没给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周子明说道。 “薛定谔的猫知道吗？你们都是那箱子里的猫，打开那只箱子，若是猫死了，大家都会说猫死了，但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猫真的死了呢？是心跳停止？DNA坚定，还是rou眼识别？ 而若是猫活着，你们又如何判别猫还是原来那只呢？有什么特征是一个生命个体独一无二的呢，指纹还是DNA，脑电波还是细胞个数？ 这些其实根本不重要，判断猫有没有死只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们觉得它究竟死了没。人世的常理就是如此简单，一个生命的存在也是如此强大而又如此脆弱，强大到只需要一个认可便可以存在，脆弱到没有认可便会消失……” 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唠唠叨叨没个完。 糟糕，有点困啊，怎么回事？ 林飞听着听着就要睡着了，此时他想开口说上几句，但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沉得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视野有点开始模糊了，眼前的周子明模样像打了马赛克一样，连眼皮子也越来越重，逐渐的就合上了。 …… “呀！！” 林飞惊醒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紧张的回顾四望，他一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周子明早已不知去向，肩膀那里传来柔软的触感，林飞伸出手摸了一摸，是自己的助手。 不知何时，她竟就这么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喂，醒醒！” 对方似乎睡的很香甜，被推了几下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呢喃几声梦中呓语，助手才从甜美的梦想中缓缓苏醒，睁开朦胧的睡眼，她漆黑的瞳孔仍旧透着不明状况的迷茫。 在看到林飞的脸时，方才猝然惊醒过来。 “糟了！”一个激灵，她坐正身体朝周子明原本所坐的位置看去。 向助手询问了前因后果后，林飞才发觉，自己竟是被对方催眠了。 而助手正是在监视视频中看到这一幕才赶过来的，但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仍是被催眠了。 “那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林飞目瞪口呆道。 竟然有人能不被他的目视引导法催眠，甚至还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进行了如此隐蔽的反向深度催眠，这种手法林飞入行十数年闻所未闻，而如今亲身经历，给他的震撼不亚于当初第一次被高手二重催眠。 “老板，看！那里有个录音机。” 闻言林飞扭头看去，果然原来周子明坐着的沙发上多出了一个录音机。 这可能是对方给自己留下的讯息。 录音到此就结束了。 听完录音的林飞和助手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疯了吧。” …… “没想到只要对自己的意识进行一点儿细微的cao纵，心情就会变得如此愉悦。”在玩具箱的办公室里，周子明微笑着坐在转椅上，面带笑意地看着周围一大群幻象的争论。 再也不会有幻象来与他争论了，那些幻象光是与其他幻象辩驳都的不出个结论，更何况说服周子明呢，虽然周围环境比之前更加嘈杂了，但心灵却意外安宁了许多。 而且在幻象们喋喋不休之际，这些声音也在逐渐模糊起来，不出意外，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消失了。用一个错误的出现去更正另一个错误，不得不说这是大胆的做法。 然后，过了一会儿，空中那些幻象的身影一个个都逐渐模糊起来，如湖中明月的倒映，慢慢模糊起来，呈波纹状扩散扭曲，连同那嘈杂的声音也渐变渐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好了，没人会烦我了。”唇角勾起一抹狞笑，周子眼露得意之色。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只需要改变一下自我认知，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他暗暗心想。 “没想到我早就悟透的道理，竟到现在才发觉过来。” 不得不说人的潜意识真是非常神奇的东西，而催眠相当于打开潜意识宝库的钥匙，其价值自然不可估量，此时此刻获得了这把钥匙的周子明，好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本来通往未来的路仅有一条，在这力量的催动下，不知不觉可走的道路也变多了起来。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事，之后再去找林飞。” 自言自语的同时，他看了看日期与时间。 今天这个日子不出所料是第一个S级诞生的日子，而在今天，正在里游戏的苏明也将遭受来自班熠祺的算计，生死悬于一线。 “该进入游戏了。” 周子明要进入游戏了，他是玩具箱游戏中类似BUG一般的存在。前一次轮回为了锁定个各个轮回苏明的脑波，艾可黑掉玩具箱为他制作了软件，这软件可以间接控制玩具箱整个系统的一部分运行，其中有一项功能便是使他可以在玩具箱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进入游戏，干扰游戏的进程。 设定好设置后，周子明故意让天网系统观测到了自己，然后就此进入了游戏！ 眼前七彩的漩涡旋转着，清醒的意识也感受着旋转的感觉，这五颜六色的漩涡如同调色盘一般迅速调整周遭环境的色彩，几个呼吸之间，那本来还是一片模糊的场景就变得精致而鲜明起来。 这是熟悉的玩具箱的主城。 玩偶漂浮于空中，扑克门在原地旋转着，连接陌生的空间，周子明身着黑色的长风衣在一道炫丽的光芒中登场，脸上是漆黑的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精细而复杂的花纹，面具边缘的镀金在光芒中闪耀着，凌乱的红色碎刘海下，面具后深邃阴沉的瞳孔冷冷注视四周。 略带怪异的着装，这是周子明在玩具箱主城里的标配。 “多久没来了？好似是三天。”他自言自语着，面具下的微笑无人看见。 这里大概是唯一能威胁到周子明的地方了，此刻现实中的他毫无防备，而在游戏里他的积分又少得可怜，那几场斗智游戏赢来的大量积分全都用于边界守卫军的开销上了，毕竟做这种事是滥用私权，玩具箱可不会给他报销。 换而言之，周子明只要在游戏里输掉一场，那么便会死亡。 “在玩具箱里异能也不能使用，不是我的主场呢。” 周子明一边说着一边漫步朝任务发布栏走去。 玩具箱里的游戏斗智斗武皆有，若是在现实中斗武周子明自然是天下无敌，但玩具箱游戏拷贝的只有他的身体素质，并不会将他的异能也拷贝进来，所以周子明那经过异能增幅的恐怖战斗力自然毫无用处。 不过好在纯粹的**力量他也不落下风，毕竟是打败了兵王的男人。 而且这一次他并不打算玩斗武游戏。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这一场！ 任务布告栏前有很多人选择着任务，而不少人全都关注着那一个游戏。 “权商游戏？看规则似乎很简单啊。” “简单，你看看等级介绍，必须A ！再看看那个奖励，再看看那个规则，这下你懂了吧？”一个人教育旁边的同伴。 他的同伴闻言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规则，脸色猝然一变，暗叹没有上当。 当然，这只是规则，并不吓人，真正吓人的是奖励与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