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审问(一)
太夫人在顾莞宁的搀扶下去了荣德堂。 刚踏进沈氏的屋子,一阵隐隐的血腥气便飘了过来。 顾莞宁微微蹙眉说道:“祖母,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令人不适。我到床榻边看看母亲,祖母还是先到外面待上一会儿,等大夫来诊过脉了,再询问大夫一番。” 身为婆婆,亲自来探望病中的儿媳,也算说得过去了。 太夫人淡淡说道:“没关系,这点气味我还受得住。”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到了床榻边。 沈氏面无人色,昏迷不醒。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和被褥还没来得及更换,在明亮的烛火下,看着格外醒目。 郑mama满脸哀戚,不停地用袖子抹眼泪。 主仆相伴多年,情意深厚。郑mama的伤心倒不是假装出来的:“太夫人,夫人刚才连着吐了几口血,然后一直昏迷不醒。老奴吓得六神无主,只好让人给正和堂送信。这么晚了,还要惊扰太夫人,老奴实在该死。” “你对主子一片忠心,我知道了也只会夸赞你,有何该死之处。”太夫人神色不辨喜怒:“有没有打发人去请大夫?” 郑mama红着眼眶道:“已经派人去接谢大夫了。估摸着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 太夫人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好端端地,沈氏怎么会突然吐血?” 郑mama早已想好了说辞:“夫人担忧少爷的身体,忧思过度,所以才会吐了血。” 太夫人目中精光一闪,冷冷道:“大胆刁奴!满嘴谎言!沈氏明明是看了沈五舅爷的信才吐了血!那封信呢?” 郑mama头脑轰地一声,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沈谦让人送信过来的事,怎么会传到太夫人耳中? 沈氏看了信吐血昏迷,太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封信里写的内容,只有沈氏看过。她刚才急着将信藏好,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绝不能落在太夫人的手里…… 短短瞬间,郑mama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顾莞宁见郑mama面色变了又变,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郑mama将那封信藏了起来。现在一定是在想着用什么谎话将此事圆过去吧!” 郑mama:“……” 郑mama被顾莞宁那双锐利冷凝的眼眸看得心中生寒,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老、老奴岂敢欺瞒太夫人和小姐。老奴真的没见过什么信。” 顾莞宁冷眼看着死鸭子嘴硬的郑mama:“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将那封信交出来,就不追究你往日欺上瞒下怂恿主子的事了。” 不交出来会怎么样? 顾莞宁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威胁之类的话,只冷冷的一瞥,已经令郑mama心惊胆寒。 顾莞宁张口逼问,太夫人便没再出声,怒火在眼里渐渐汇聚。 就在此刻,顾谨言走了进来。 …… 顾谨言大病一场,精心养了半个多月,总算有了起色。不过,脸孔却比往日瘦了不少。走路时双腿还不稳健,顾福在一旁搀扶着他的胳膊。 进了屋子,顾谨言乖乖地喊了声:“祖母,jiejie。” 太夫人看到顾谨言,神色略为缓和:“言哥儿,到祖母身边来。” 顾谨言应了一声,走到太夫人身边。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氏顿时映入眼帘。 沈氏胸前和被褥上的一大滩血迹,令顾谨言神色微微一变。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瑟缩惶恐的郑mama时,心里更是一沉。 难道,祖母已经知道了母亲和沈谦的事? “阿言,你来的正好。”顾莞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五舅爷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母亲,母亲看了信之后就吐血昏迷。我正在问郑mama那封信的下落。” 顾谨言又是一惊,下意识地抬头。 正好迎上顾莞宁略显冰冷的目光。 顾谨言心里一颤,不敢正视顾莞宁,略略侧过头看向郑mama:“郑mama,你将信藏到哪儿去了?” 郑mama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一口否认:“少爷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真的没看到什么信。”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顾莞宁冷冷一笑:“你该不是以为只要矢口否认,就能蒙骗过去吧!” “你在后门处拿了信。找守门的婆子来一问便能知道。或者,打发人将沈五舅爷‘请’过来,两相一对质,就什么都清楚了。” 郑mama面色一白。 顾谨言心里也是一紧,咳嗽一声道:“jiejie,郑mama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伺候母亲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想来不会撒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在顾莞宁讥讽的目光下,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低。 能有什么隐情? 郑mama摆明是将信藏起来了。他张口为郑mama开脱,言辞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不但遮掩不过去,还会引来疑心。 果然,太夫人已经听出了不对劲,疑惑探寻的目光落在顾谨言身上:“言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谨言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强自镇定:“祖母误会了。我刚从听风居赶过来,什么都不知情。我只是觉得郑mama对母亲十分忠心,不会做出让母亲不喜的事情来。” 太夫人温和说道:“言哥儿,你还小,不懂世上人心险恶。刁奴欺主的事并不稀奇。你母亲如今在病中,说不得就会被身边的人哄骗着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我将事情查清楚,也是为了还你母亲一个清白!” 说完,面色一冷:“来人,将郑mama先带下去。再将郑mama的屋子仔细搜查一遍!” 话音刚落,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从太夫人的身后闪了出来。一左一右拧住了郑mama的胳膊。 郑mama又惊又急又怒,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夫人的乳娘,卖身契也在夫人手里。根本不算侯府的人。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太夫人脸上毫无笑意,冷声道:“堵住她的嘴!” 太夫人一发怒,屋子里顿时静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