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星辰耀尘
在这世上有人闪耀若星辰，就有人会低微如尘埃，能够登上浅仙榜的人自然就是那星辰中最为耀眼的矫子，而广袤的龙州大陆上，星辰可数，尘埃遍地，像玉茹这样，出生七族之末——琉音一族的庶出子弟，恐怕就是那遍地的尘埃，就算在这天地间消弭殆尽，都无人察觉得到。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玉茹自小就喜欢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呆呆的看着书，与书中的文字遨游，就这样在字里行间中踏遍山水，悠然自得，就是这样的她可从未想过，有人会那样突兀的闯进自己的生活中。 若说前两日才认识的月小欢算一个，那么眼前这耀眼的人，又赶上了第二个吧。 博闻阁授课之前，弟子们早早就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为这又一次的授课做好准备，而玉茹也如以前一样，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的拿出书本来，手里的这本书，可是月小欢才从书意楼里给她淘出来的趣闻杂谈，她正是预备翻开好好的品味一番，忽然一道叫喊传入耳中。 “你叫玉茹？” 她闻声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少年怀抱双臂，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张雪白的鹅蛋脸霎时就变得通红，玉茹此刻是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来，只得深深的埋着头，想要藏到手中的书里。 “诶诶，说话呀！” 秦焰见这人竟还埋着头假装没听见似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的他这个龙州第一骄子，怎的越来越不受人待见了？ 想到这儿他又是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秦焰竟然找自己说话了？这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玉茹听到敲桌子的声响，这才是缓过神来，放下手里的书，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我是谁？” “嗯。” 怎么能不知道呢？玉茹转着眼眸，小心的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忆起了多年前，那个终身一跃，跳进荷花池里帮她捡书的小男孩。 只记得那时年少，他们同为七族子弟，却没了同龄孩童的玩耍乐趣，小小年纪就担负了各自家族的兴旺使命，像秦焰那样有天分的孩子，自然是被早早作为了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听闻他仅仅是八岁就能背下一整本的法经，十岁就掌握了本族秘术，是何其耀眼啊，自己跟他比起来，却是尘埃一般的存在，作为琉音族的庶女，没有了大家的瞩目，她虽没有机会学习本族秘术，但却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闲暇之时看看书，是她唯一的乐趣。 但就是这样的乐趣，差点就被毁于一旦。当她还在家族中时，总有人将她当作了眼中钉，琉音一族向来是由嫡子继家族之承，庶女便可被推选入那天灵山修行，为家族百年之业护航，而这等幸运落在了玉茹的头上，让族里的其他人甚是看不过眼。 她资质平平，性格孤僻，又少言寡语，比起好些其他子弟都差了千万里，怎么就能赶上那样的好事呢。族中之人越想越是心中不平，于是便有了年幼之时众人对玉茹的排挤，不过她倒是不在乎那些，她只想好好看手中的书，过得一日清净便得以满足。可天不遂人愿，那些看不惯她人，处处孤立她，她受了委屈又不肯和族长讲，导致后来，身边的人越来越大胆，甚至到最后，她每天醒来，都看见自己心爱的书在屋外的荷花池塘里漂浮着。 起先她也是坐在池塘边抽抽搭搭地哭过好几场，后来，她渐渐习惯了起来，看见书丢了，也不哭也不闹，便是直接跳到池塘里面去捞起来，然后等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把书一本本的晾晒起来。 可有一日，她又脱了鞋子准备下池捞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再一转头，便是见到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他抱着双臂站在柳树下，正瞪圆了眼睛瞧着自己，一袭红衣与这安静的院子分外不符。 “你个蠢丫头！别下去。”小男孩似乎有点生气的说着，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孩点地而起，就是跳进了池塘里。 凉凉的池水拍打在脸上，玉茹顿时就楞在池边。 初夏五月，荷花还未露脸，而那抹在中游来游去身影，如锦鲤般平添了几分这初夏的色彩。 “你真是个蠢丫头，受了欺负还不吭声！我每天呢，去天音堂，都要跟这儿路过，总是见着有人在这里丢书，都今天终于被我抓了个正着，立马就给你们族长告了，以后再也没人会扔你的书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少年爬出池塘一身湿漉漉的，却毫不影响他那一脸自信的笑容。 早听闻凤鸾一族来了个子弟，要在他们族内的学习音律，想来就是他了吧。 “也不知道你们这琉音族的长老是干什么饭吃的，哼，族里的子弟欺负小女孩也不来管管，真是丢我们七族的脸！” 眼前的小男孩嘟囔着嘴说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把玉茹看得入了神，小小少年一袭红衣，仿若天地间最狂烈的火焰，似把这阴暗的院子都瞬间照亮。 “呐，这是你丢的书吧，收好了，往后别再被人欺负了！” “砰砰砰。” 敲打桌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玉茹终是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抬头看去，曾经的孩童已变成翩翩少年，他若星辰那般登上了万众瞩目的潜仙榜，而自己却是那低微的尘埃，想来此生都只能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如火如荼般的席卷这一片大地。 本来以为她和他，星辰与尘埃此生难有交集，可就是在眼前，这一切就那么突兀的发生了。 “呐，这本手札，是不是你丢的？” 少年拿着本泛黄的牛皮小本儿，正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如同那年初夏，荷塘边上，一时之间她好像坠入了梦境。娇弱的少女竟就那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秦焰见她点头，脸上不禁扬起了那自信满满的笑来， “我早猜到是你丢的了，博闻阁里十几人，就你天天埋着脑袋在看书，不是你还能有谁。” 若不是她，还能有谁可以写出那么精妙绝伦的注解呢？ 秦焰似乎对于自己找到了失主十分的满意，接着便是托着下巴靠在了桌上，一下凑到了少女的面前去， “我说，你先回答我个问题，我再把手札还给你。” 玉茹紧张的又点了点头， “你这封皮上不署名，就画了朵花是什么意思呢？”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是朵梅花。画在封皮上，是为了告诫自己，要像这梅花一样，” 少女低着头细声细语的回答道，秦焰听了，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奇，随后便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真是有意思，玉茹，不如以后，你就给我讲释课经吧，这些个老头这么日日念叨着，让我很是心烦啊，作为补偿，我就带你练剑好了。” 玉茹心中不由浮现了个小小身影，月小欢说过，有什么忙都会帮自己的吧，她们，可是唯一的朋友呢。 “好。” 少女应声答道，抬手接过了那本手札，那一刻，星辰的光芒终于点亮了这颗细小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