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惊人的真相!
一抬眸,入眼便是熟悉的笔迹,四个娟秀清雅,虽然有些潦草凌乱,却是掩不住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灵气,触动着看信之人的心弦。 ——“吾儿雪逸”。 独孤雪逸,这是他以前的姓名。 多年以来,温孤雪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乍一眼入目……竟是有些陌生。 然而,只有一瞬的生疏,随后而来的便是狂潮般的汹涌回忆。 尽管母妃早在他记事之前就已仙逝,但母妃所遗留下来的东西,父皇都悉数保留着,整整齐齐,一件不落,时不时的……父皇会一件件数着那些遗物,同他描述他那个无缘相见的母妃,父皇对母妃用情很深,每次都说得十分情真意切,久而久之,他便觉得母妃近在身边,熟悉得仿佛触手可及。 可以说,那时候的回忆,是他仅有的一段温馨时光。 眼下,看到母妃的笔迹,温孤雪内心的触动自然不小,只是……还来不及缅怀过去的美好,接下来的字字句句,却是触目惊心,一笔一划地颠覆了他对以往所有的印象! 五指越攥越紧,瞳孔越收越暗……看到最后,几张信笺险些被揉碎,指节处更是白得吓人! 刹那间,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于连魂魄都被抽离了身体,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像是悬在半空之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一颗心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一直掉,一直掉……如同坠入了无底洞,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不知什么才是尽头! 他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是…… 事实的真相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一直敬重的父皇,竟然是害死母妃的元凶,更是拆散生母和生父的罪魁祸首! 而父皇的战败,天曜王朝的崩塌,也少不得生母的一番心计,少不得生父的一番报复…… 这就意味着,横亘在他和父皇之间的,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血脉,还有永远都无法厘清的爱恨纠葛,他甚至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真相,他是应该继续敬爱着这个从小将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父皇,还是应该转爱为恨,和亲生父母一起同仇敌忾,将他视作仇人? 温孤雪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背负了那么久的重担,居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玩笑? 为了报仇,为了复辟……他甘愿作茧自缚,逼迫自己担下储君应负的重责,哪怕风险再大,希望再渺茫,他也始终没有放弃! 就算拼尽全力,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亦无怨无悔! 但是,此时此刻…… 这封血书却在无声地嘲笑他!讽刺他! 如果没有前朝帝君的霸道侵占,他的生母和生父就不会被强行分开,缘断魂灭,终至阴阳两隔! 如果不是前朝帝君的插足干涉,他便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甚至还可以拥有许多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而不至于空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却处处被人孤立,到哪儿都被人当成是洪水猛兽般远远地躲避! 如果前朝帝君没有遇上他的生母,那么所有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可以不用沦为命运的奴隶,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放开胸襟主动追求自己所爱的女子……可以不用束手束脚,禁锢自己的内心,将自己降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任人践踏! …… 可惜,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而他……却是为了一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画地为牢,囚禁了自己许多年。 现实为何如此残酷? 难道他还不够惨吗?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善罢甘休? 动了动嘴角,温孤雪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连一贯的虚假的笑意,都再也挤不出半分…… 果然,只有最亲近、最在乎的人,才能将他伤得最深,才能将他逼到如此不堪的境地,才能让他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 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连报仇,都没有机会。 而活着的人,却还在继续……恩情在继续,忠义在继续,命运的齿轮,一步一步,也还在继续。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跟随的忠烈之臣,那些人都是受恩于前朝帝君的忠义之士,此生唯一的目标便是光复大业,杀了当朝帝君,以报先帝与亲友的血海深仇! 而他,就是这些人扶持效忠多年的新君主上,是他们所有人的精神寄托,也是他们仅存的一线希冀! 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前,他受身份所制,身不由己,无法自主。 知道了真相之后……难道他就可以脱离这个囚禁了他数年之久的牢笼,肆无忌惮地随心而走了吗? 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不可能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联结,也不是说断就能断,说破就能破的,更何况……就算他选择了悬崖勒马,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此放弃以卵击石,抗衡大阙王朝?! 而在那些人里面,有对他恩重如山的烈王与烈王妃,有以命相互的忠臣属下,也有待他如良师益友般的前朝旧臣…… 他如何忍心亲手捏碎他们唯一的希望?如何忍心看着他们白白去送死? 从来没有哪一件事情,让温孤雪如此烦扰,无从抉择。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院子里,慕容长欢和花非雪等了许久,也不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夜风徐徐吹拂之下,和着雾气的湿重,叫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凉意。 双手抱臂使劲地搓了两下,慕容长欢挂心温孤雪的情况,不免有些焦虑。 见她觉着冷,花非雪即便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披到了她的肩头。 “要不要进去看看?” “再等一会儿吧……本来身上就被捅了一刀,现在心窝子上又被捅上一刀,是个人都承受不住,逼得太急,未尝不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