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风云易变

    风云易变

    一夜难入梦，轩严第二日很早就醒来了，出了自己的起居室，发现小包子已经守候在门外，轩严看到后，说道：

    “你不必早早在此等候，我自己前去就可以了”

    小包子微微一躬身，回答道：

    “师叔，宗门传下令来，此次受丹大典改在了缥缈峰的青云台”

    轩严微微一愣，心中想到，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刻改地点呢，于是问道：

    “宗门说明缘由了吗”

    “传令弟子说，因为此次参加观礼的宗门弟子甚多，孕香殿前的清衍台小了些，恐怕有些弟子无法一观师叔风采”

    轩严没有说话，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着，孕香殿乃是宗门宗祠所在，供奉有天剑宗的列祖列宗，重大庆典往往选在孕香殿，殿前清衍台确实不大，不过历来大典宗门也从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呀，看来此番是真要拿他轩严做典范了。轩严冷冷的笑了笑，到是一旁的小包子，兴奋的说道：

    “师叔，缥缈峰紧邻祁元峰，灵气在天剑众多灵峰中也是靠前的，尤其水灵力，据说浓郁程度犹在祁元峰之上，在那比斗，小伤小痛几乎不用医治，真的如此吗，师叔也是在那里和祝师叔比斗吗”

    轩严点了点头，说道：

    “缥缈峰灵气确实充裕，尤其是水灵力，不过对筑基弟子的效果并不明显了”

    听到传闻是真的，小包子的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可，可，那也是可以让我们这些凝形弟子随意施展了呀”

    轩严回头看了一眼小包子，才突然发现，除了留在紫萝园这点“优待”，自己竟未给小包子争取过任何宗门的利益。缥缈峰青云台虽说是内门弟子的修习比斗之地，但外门弟子中地位甚高者也是可以进入的，比如七杰这般的。还有便是通过内门有地位的弟子，可以向宗门申请，给予一些外门弟子进入修行的资格。一如今日轩严的地位，早已可以做到这点了。但一来轩严本就是在祁元峰剑尊那里修行，几乎不去青云台的。再加之轩严心里，却也是未将小包子放在心上。此时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数年的小胖墩，这个因为可以进入一次青云台，而沾沾自喜的小胖墩，轩严是十分惭愧的。心中思索着，尽自己所能，适当帮助这个安安静静侍奉自己的人。

    小包子被轩严盯的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挠挠头，说道：

    “师叔，我今日的穿戴不对吗”

    看着小包子身上已然穿的有些陈旧的宗门衣衫，轩严答道：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小包子知道了自己并未穿戴不妥，便也放下心来，但抬头扫量轩严时，不由得惊讶的喊道：

    “师叔！您的衣衫，您忘了换灵服了”

    轩严停下来，低头才发现，自己所穿果然是旧日的宗服，想起昨日自己试穿灵服，因为些许不适，换了回来，一夜难眠。此时早忘了那件灵服。于是随意的答道：

    “无妨，如此便好”

    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身后的小包子说道：

    “我就不与你同去了，此次大典，虽只是赐下结金丹，但想来会有不少宗门弟子前去，你若与我同行，非福是祸”

    小包子一愣，他自然从未想过要与轩严同去青云台的，但轩严这突兀的解释道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激灵如他，倒也达道：

    “师叔，小包子不敢，更从未做此想，不，不，小包子明白您的心意”

    看着一脸惊慌的小包子，轩严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出屋舍，抬首静静的望了望远处的灵山，有些恍惚，心中没来由多了些许感伤，看着院内那平时自己都不怎么注意的草木，又有些不舍爱恋，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今日怎得了，多了这些许哀怜”

    想来世事多变，能走到今日，才多出这些感慨吧，抛开了纷杂的念头。轩严飞身而去。

    当轩严到达缥缈峰时，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缥缈峰乃是宗门内门子弟公用的比斗修行之地，将峰顶削平，千仗有余，名曰青云台。青云台东面又留有些许山峦，前筑云台一座，为长老监督指导内门弟子时所用。此时的除了云台前的还留下一片空地和一条小路，其余之地早已站满了天剑弟子。轩严飘落而下，沿着小路慢慢向青云台走去，两旁，一众弟子均向轩严道贺，但又无一人走向前来，均不染指这小小的石路。轩严微笑回应，也不做停留，只是看到萧何的时候，略有迟疑，直到来到云台前方，才停下。云台之上，站立了两排侍应弟子，除此再无他人。轩严扫了一眼云台，便静立于云台前，等待受丹长老的到来。

    时间并未过许久，两排侍应弟子中的前两人走向前来，大声朗道：

    “金丹长老驾临，天剑众弟子迎”

    说罢，两队侍应躬身单膝跪拜于云台之上，台下众人也都躬身单膝跪拜相迎。很快，三位金丹长老腾空而来，为首者，乃大长老祝白山。其次为二长老齐华，三长老慕雪烟。三人落于云台之上，缓行静立，台下众天剑弟子，齐声道：

    “恭迎三位长老”

    祝白山三人站在云台之上，扫视了一圈台下众弟子，又看了眼台下的轩严。祝白山眼中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威严傲然之声在青云台响起：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皆注目望向云台，祝白山，神色冷漠，说道：

    “我天剑开宗千余年，得列祖护佑，一片荣光，三宗大地之翘首，人妖血战之砥柱，门下弟子万千，得享大道，实乃先祖庇佑，非常人所及。众弟子当铭记天剑历代祖师之教诲，护宗，守族，战妖。可谨记于心否”

    台下众弟子齐声答道：

    “谨记于心，不敢有忘”

    祝白山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轩严，说道：

    “轩严，你能走到今日，远出乎老夫的预料，就是剑尊，家父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正因如此，你更应珍惜，表率于天剑众弟子，如此，你可晓得”

    轩严躬身答道：

    “弟子谨记”

    祝白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此番你之功，宗门共睹，结金丹赐下，金丹结成之日，你便是天剑宗第十八长老。此乃宗门长老会共议，三位太上长老钦定。修行坦途，近在眼前，从此这天剑的荣光，便有你轩严的一份，天剑的耻辱，你也同得担当，这你又可明白”

    “弟子谨遵大长老教诲，铭记于心，不敢有忘”

    听到轩严如此说，祝白山脸色有所缓和，对着面前的众天剑弟子朗声说道：

    “我天剑宗屹立千年，行的便是这功赏过罚之道，有此子为证”

    说着伸手点指台下轩严。

    “众位弟子只需明了，为天剑荣誉赴生死者，必得大道坦途，何苦自寻烦恼”

    一时间台下弟子皆俯首：

    “谨遵大长老教诲”

    在所有低头的一刻，祝白山，突然朗声说道：

    “恭迎三位元婴老祖”

    说完躬身拜倒，一时间台下听到之人，有些虽然惊讶但却反应及时，赶紧双膝跪拜倒地，但有些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元婴老祖亲临，而且还是天剑宗全部的三位元婴老祖齐至，竟不自主抬头看向云台，但只是刚刚看到三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显露而出时，一道极为猛烈的威压猛然而至，瞬间所有未跪拜之人，如遭雷击，双膝一软，跪倒了下来。

    显然，三位元婴老祖早已到了，只不过隐身于青云台上，三位老祖显露而出，剑尊居中，祝元左位，齐长华居右。剑尊眼神慈祥看了一眼跪拜于云台之前的轩严，说道：

    “严儿，你起来吧”

    轩严起身又躬身拜道：

    “师尊”

    剑尊微微点了点头，便也不在言语。齐长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台下众人，随着轩严那一句拜见师尊后闭目而立。祝元走到台前看了一眼台下乌压压的天剑弟子，威严的说道：

    “都起来吧”

    众弟子又齐声答道：

    “遵法命”

    然后才起身站立。祝元看向一旁的祝白山，说道：

    “开始吧”

    祝白山上前几步，立于祝元一侧，环顾于下，朗声说道：

    “天剑建宗千年，上承苍茫，下循祖制，内诲人礼，外战妖邪，弟子芸芸，唯功赏过罚，今有弟子轩严，忘生死，竭所能，深入奇兰，探寻嗜血妖凶，窥三宗不得之秘，有功于我人族”

    说完，抬起左手，其上有一个灵盒显现，抛于空中，一指灵光而出，灵盒粉碎，几株血红小草漂浮当空。那几株看似普通的小草，却由于没有了灵盒的封闭，开始不停的向四周散发血雾，一开始还只是慢慢的扩散，但祝白山显然是不满意这个速度的。托扶灵草的灵力突然转换，火灵力而出，瞬间火灵力围绕下的那几株小草燃烧了起来，浓重的血雾如爆炸一般，竟猛的扩散开来，整个青云台瞬间如同奇兰一般，只不过由于缥缈峰强大的水灵力压制，血雾只是飘散于众人的脚下，就是如此也令许多修为浅弱从未去过奇兰得弟子，心头颤动，忍不住的发起抖来。

    这一刻，大家都清楚了一点，轩严大有可能是真的深入奇兰了。紫血兰只能生长在奇兰深处，而且一旦被采摘，就算是有囚灵木盒的保存，也不能长久。所以可以肯定是有宗门之人不久前深入奇兰了，三宗公认，能生长紫血兰的地方，非金丹修为所不能及。但金丹修士去了那也是九死一生。少有金丹修士为了这个去送死的，就是有，这个功劳也不会让给他人。所以，去奇兰采得紫血兰的也许真就是这一位一次次创造传奇历史的天剑弟子，轩严了。

    紫血散发的血气浓烈，但并不持久。片刻便散去了。看着台下众弟子吃惊的眼神，祝白山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今奉三位太上长老之命，赐轩严结金丹一枚”

    说着手中多出一个小巧的金色灵盒，闪闪金光，灵气蠕动，就是这小小的灵盒一看也不是凡物。四下投来无数的目光，台下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拳头般大小的灵盒，有着太多的感情流露。祝白山一声大喝：

    “轩严受丹”

    说着将灵盒抛向空中，灵盒在灵力的托举下，一点点的飘向台下的轩严，在空中灵盒慢慢的开始转动，随着转动，灵盒径自的打开一道缝隙，并慢慢的展开于众人面前，灵盒之中是一颗鱼丸一般大小的金色丹丸，这丹丸在露出了一刻，竟有一股淡淡的超越筑基期的灵压外放。那些刚刚还贪婪的的眼神，在这强大的灵压之下，都变的清明了下来。这一刻，他们猛然意识到，美梦谁都可以做，谁都可以有。但醒来后，他们还得面对现实。

    轩严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结金丹，眼中反而恍惚了起来，轩严想到了太多，一路走来，到了今日，是不是终于可以停下来了，能吗，我可以停下来了。轩严在心中问着自己，他不知不觉间回头望向身后萧何所在的位置，他看不到萧何的身影，不知道萧何去了哪里。最后一次，轩严问自己，就这样，可以吗。轩严抬起头看向云台前的祝元，张开嘴，就在轩严要说话的瞬间，祝元突然挥动衣袖，一条铁链从祝元的袖口飞窜而出，瞬间穿过轩严的双肩锁骨，继而缠绕而下，捆绑住轩严的双臂，在向下继而又捆绑双腿，最终从轩严的脚踝穿透而过。而这一切发生在瞬息，几乎就在轩严疼的叫喊出的那一刻，这条铁链已经将轩严捆了个结结实实。

    轩严痛苦扭动着身体，铁索一点点的将轩严抬至空中，就是在如此剧痛之下，轩严看到了让他终生不忘的画面，人群涌动，打斗，不过打斗片刻便结束了，当轩严被铁索缠至空中之时，三四十具尸体已经扔在了轩严身下。轩严惊恐看着那一具具熟悉的尸体躺在了自己身下，是七杰，还有，还有，太多他熟悉的面孔，那些全都是和七杰交好之人，有些更是与他在奇兰曾经生死与共过的人。轩严瞬间明白了一切，惊恐的望向前方的青云台，但那里哪还有剑尊的身影，有的只是冷冷注视着他的祝元还有祝白山。

    整个缥缈峰乱了起来，无数的弟子飞离青云台。惊恐开始蔓延，所有人都将灵剑拔出，有些弟子竟无缘由的打了起来，但随着祝元的一声喊喝：

    “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持剑看向云台，在那里不仅多出了三四十具尸体，还有二十多名结丹修士凭空而立，手中拿着还在淌血的灵剑。轩严眼中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当又一具尸体被扔在自己身体下方时，轩严忍不住的放声大叫了起来，拼命的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冉琦，祝冉琦，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轩严的哭诉并没有持续太久，祝元只是轻轻的弹动了下手中的铁索，铁索紧绷。轩严便在也无法发出声音了，浑身只是不住的在空中颤动。

    祝白山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万余名的天剑弟子，沉稳的说道：

    “诸位弟子不必惊慌，刚才不过是宗门在处置霍乱我人族的叛徒”

    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惨死于云台之前的七杰等人，眼中似有怜悯，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都是我天剑一时人杰，可惜了，可惜了，为了些许不知所谓允诺竟背叛我人族，虽被人挑唆，但罪也当诛”

    说道最后祝白山的语气已经十分的冰冷了，祝白山看向空中的轩严，说道：

    “轩严，你可认罪，勾结妖兽，谋我人族，此等大罪，还留你苟活，不过是要证我天剑朗朗昊日，警示宵小，以绝贼人在乱我天剑”

    说完，对着一旁的祝元拜道：

    “父亲，我等已抓获若干贼头内侍，均已招认，终可大白于我天剑众弟子了”

    “好，带上来”

    祝白山听后，吆喝了一声，很快两男两女四个少年被扔在了死尸近旁，祝白山接着说道：

    “此四人乃是易云若，吴地硬，阡雨蓝，尚云飞四人的近身侍应，均已如实招认轩严勾结妖族，串联门内对宗门多有微词之人，欲谋我人族，利一己之私”

    说完，看向浑身伤痕，早已瑟瑟发抖的四人。四人无助的看着四周，当祝白山看来的时候，拼命的跪拜，喊道：

    “大长老，大长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们的错......

    是他们，是轩严和他们串谋的，我们都说了......

    是的，是轩严，轩严勾结妖族，和七杰串谋的，还有许长......

    大长老我们错了，求大长老饶命，求大长老饶命呀......”

    一时间，众天剑弟子也是议论纷纷，祝白山冷冷的说道：

    “紫血兰本就不可能由筑基弟子采得，幸得宗门有疑，时至方才才查出这滔天阴谋，列祖护佑。但如此贼子，绝不可轻饶，对其党羽更是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说完看向早已面无血色的四人，而四人中三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只有一人勉强站了起来，但还未说上一句话，便与其余三人一般身首异处了。铁索响动，祝元问道：

    “轩严，你可知错”

    轩严到了此时早已没有了力气，当禁锢减弱时，只是痛苦看着自己身前的空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快走.....没用的....不要相信冉琦.....快走，快走呀”

    当轩严说完那句快走后，便昏了过去，祝元微微皱眉，可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将铁索扔给空中一个金丹修士，转身消失于无形。空中有两名筑基修一同压着轩严向着远处飞去。

    轩严被押走后，祝白山又对宗门弟子做了些许安抚，着重强调，有罪之人多以伏诛，此次之事，到此为止，太上长已传下法命，宗门上下一心，不可再生事端。

    一时间，天剑宗人心浮动，虽说宗门极力镇压，但青云台一事对天剑宗的影响注定难以消除。不仅如此，到了后来，此事甚至于开始波及其余两宗，乃至于三宗之下一百零八门也是暗流涌动。不过相对于三大宗的强硬，一百零八门却对于“外门”弟子，多有妥协。青云台一事，最大的影响，莫过于散修势力的崛起，三宗，尤其是天剑宗，一批外门弟子，冒着被追杀的风险脱离天剑宗，成立散修联盟，并逐渐成为了这三宗大地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