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祭
“各位旅客朋友们，本次从乌斯怀亚开往夏威夷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您……”广播之后，轻柔的音乐渐起。头等舱内一片死寂，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乌斯怀亚调查团的朋友们都沉寂了下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事情，它就像一场梦，被这群少不经事的孩子撞上了。来得快，结束得也早。更本没有好好体会到梦境带来的真实感觉。安静、压抑的舱内，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金羽杉没有参与“山丘事件”，这会儿她正忙着做好后勤服务。整个头等舱都是封闭的，他们不需要任何的服务人员。他们不想让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陌生人进来窥探他们的秘密。所以，所有的吃喝拉撒都被金羽杉打包带走。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丧失了生活的自理能力，像小孩需要人照顾。 前排座位上，九龙正忙着向“圆桌会议”汇报，还有一大堆的报告等着他完成。其实不用他的汇报，大家早已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原委。 视频中，九龙小声地和伯塞沟通。 “没想到最后斯芬克斯还是选择和鲁道夫那个jian商交易。”伯塞叹了口气。 “这是必然的。”九龙说。 “可她不是家长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吗？还有小胖子……” “‘守灵者’、‘十字架婴孩’…你说的没错，那是家长为他铺垫的路。可这是那孩子自己的想法，就像你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选择交易也是为了自己。” “问题是…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应该有人代替他的……” 顺着伯塞的话，九龙望向身边的斯芬克斯。他倚靠在舷窗边，望着窗外云层。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而这已经是他的常态了——一种无主的神游状态。 九龙偏回头来继续聊，“看来你仍然是将另外两个孩子当作祭品看待的。” “难道不是吗？” “你还真是一个不懂情感的人啊！难怪妃亚的苦苦等待只能换来你的无所谓。连你的学生都懂得比你多哩！”九龙感叹，“我现在可以合理地猜测你将有一个凄惨的晚年，就像罗刹老鬼那样，每天只会和一群老头腻在一起，聊一些比如说‘丧尸’这类早已厌倦的话题。” 伯塞沉默不语，思维跟着九龙的描述走。 “哦，我忘了，你们两个都是‘伯塞’，理应有相同的境遇。” “我们还是来说说正经事吧！我的私人生活就不用再仔细研究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九龙说，“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能达到家长的目的，换一种方法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伯塞想解释一番。 “嘁…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九龙无情地关掉了视频，“别解释了，剩下的情况抽个时间再汇报给你。” …… 九龙侧过身子递给斯芬克斯一杯水，看着他那植物人般可怜的样子，说：“何必这么冲动呢？” 斯芬克斯回过神来，接过杯子，对九龙说了声“谢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呢？九龙非常不适应。自从昨晚之后，他就变得好像谁都不认识了。 后一排的座位上，费雪同样倚在舷窗上。透过舷窗和座椅之间的缝隙，她看到了斯芬克斯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庞，如同刚来到世上孩子，什么都不懂。鼻头一阵泛酸，几颗晶莹从她的脸颊滚落下来，流到嘴角，咸咸的味道。 她将右手从座椅后面伸向斯芬克斯，抓住了他的左手。感觉被人抓住了手，斯芬克斯转过头，面带微笑，就那样看着她。“你说话呀，傻瓜！干嘛不理我？”她在心里默默地哀求着，“我们一起跳过一支舞，难道你忘了吗？”想放声大哭，又一味地憋在心里，费雪只好低声哽咽，微微的啜泣声在舱内传开。 “别哭了，一点都不美！”斯芬克斯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不需要你……”终于，费雪的内心如决口的河堤，情绪像洪水猛兽般奔腾而出，给整个头等舱笼罩上一层阴翳。留下无辜的斯芬克斯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冷清的机舱，米尔打算想点开心的事。他想到了矛屋。这个时间，大家都度过一个美好的寒假返校了吧！他开始怀念新生学舍、怀念自己靠门的上铺的狗窝；怀念草地和湖泊。每天可口的早餐以及早餐后的打闹嬉戏等等都会让他怀念。同学们将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迎接他们，校长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庆典和香槟？ 唉！气氛是如此之沉重！！！完全不像是一支胜利之师。 …… 夏威夷海岛上，人们已经安然入眠。 夜空中，今晚最后一架航班从头顶呼啸而过。舱门打开，一帮调查团的人风尘仆仆地钻出来，带着千里迢迢的疲惫伸了一个懒腰。 机翼下，矛屋学院的校车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学生工作负责人弗洛伊德从车里走出来，带着欢欣愉悦的口吻，说：“我代表矛屋欢迎勇士们凯旋！旅途劳顿，回家吧！大家可都盼着呢！” “为什么不见校长？”大家同时问。 “他正在为派出你们这个秘密团队的事忙活着，今天是你们返回的日子，也是他为这事擦屁股的日子。” 校车一路飞驰，景色飞快的后退。车里，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各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海边的路灯下，还是那几棵椰子树在海风中舒展着；海边的灯塔依旧在行使它的职责……校车下了环岛高速，转了一个弯，进入一条林荫大道。“糊涂酒馆”的招牌出现在视线中，佐治亚和蓝齐儿相视而笑。 一个刹车，校车在校门口停了下来。九龙从副驾驶下来将后面的车门打开，“仔细看看我们离别太久的家吧！”大家从车上鱼贯而出，蓝齐儿和佐治亚牵着手，费雪扶着斯芬克斯，手里拿着“纯洁的圣女”，瑞恩和金羽杉走在一起，米尔一伙走在最后面。 曾经风风光光杀到乌斯怀亚的秘密调查团回来了，米尔现在很想把他们都叫醒，然后坐在床上和他们吹一晚上的牛逼。 ...... 校长办公室。九龙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他狂饮了几杯之后才开始向伯塞汇报所有关于斯芬克斯的事项。 “斯芬克斯现在的情况如何？” “比想象中的要差。坦白点讲，他现在的状态像是选择性失忆，只能记住某一部分事。他的智力有时表现出来的像一个儿童。”九龙说。 “比如说，他好像曾经答应过唐吉要帮他找到‘纯洁的圣女’，而这次他就将他带回来了。”九龙接着讲，“具体能记住哪些事就只能看他以后的表现了。” “该死的鲁道夫，竟然把注意都打到我们头上来了。” “对啊！那可是二分之一的灵魂。一个人失去了灵魂还能干什么？岂不是变得和那些肮脏、嗜血、吃人的畜生一样了？”九龙一手将桌子拍成粉碎，引得伯塞一阵rou疼。 伯塞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手中的王牌去一趟乌斯怀亚就成了废纸，这让他很焦急。“有什么办法能恢复他的灵魂？” “只能填补。用其他的填补他的空缺......“ 房间内传来伯塞的一声声叹息......“哪里去找这样的二分之一的灵魂，而且要足够强大的。” “慢慢来咯！”九龙也被伯塞带得坐立不安。 ...... 拖着疲乏的身子，他们静悄悄地返回了学舍。 从西北角一路经过草地、湖泊来到了他们做梦都能笑醒的地方，温暖而舒适的大床在等着他们。在经过中间那个大湖时，旁边的椰树下出现了点点白光和纸烧出的烟，一个男孩跪在蜡烛面前，头戴白孝。斯芬克斯悄悄走过去，当他接近那个身影时，男孩主动转过头来。从他眼里，斯芬克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想努力回想却总是抓不住那一丝灵光。 “失去了什么亲友吗？”斯芬克斯问。 “你有尝到过失去的滋味吗？”男孩揣着满腔的悲愤说，语气明显是针对斯芬克斯的。 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令他悲伤的事吗？ “说好的赌局，你为什么要伤及无辜？”男孩质问斯芬克斯。 像一道闪电击中他的脑袋，斯芬克斯记起了眼前的男孩，可还是说不出，“我记得你是那个…就是那个…赌约，哦，对，是赌约。可我并没有做什么？” “血债血偿！”男孩起身，捡起地上的冥纸，点燃它，扔在了斯芬克斯的面前，然后将头上的白孝取下来挽在斯芬克斯的脖子上，转身离去。 “那赌约还继续吗？”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喂……”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亡魂之音回荡在矛屋的上空，他像是在替人伸冤，又像是在准备寻求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