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狩猎夜叉

    天空下起了小雨，阴云密布，浓如墨汁。史野·正雄可以感觉到如丝的细雨滴在脸上随后又渗入毛孔内的过程。这要比他驱车赶往家族时的情况好得多。他笔挺地站在矛屋学院西北角的入口，盯着深埋在地下的那根带着莲花形托口的手杖，上面那颗火红的玛瑙石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多少年一直都是这般。托口下方几寸处连接的爬满绿锈的探进深海的粗壮链条儿看上去要比手杖脆太多了。史野竭力保持镇定，右手握在腰间的佩刀上却抖个不停，心脏在胸口狂跳。

    “准备好了吗？”史野问道。

    花木道使劲点头，是不听使唤的那种。他试着不露出心中的恐惧。虽然九头蛇在岛国乃至其他地方都有不俗的实力，但他从不敢把注意打到矛屋的头上。“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身后的武士已经全副武装。只等史野·正雄一声令下，眼前这片海将沐浴在血色之中。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史野拔出“黑皇”——他的佩刀的名字，拿手指从刀锋上扫过。拇指上的血微微渗出来然后又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黑皇”吸收，像是被蒸发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花木道在一旁一惊一乍，“进去了，进去了。简直就是个吸血鬼！”脊背发凉的花木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生怕这口刀变成一条吸血虫在他身上乱爬。

    “它可不是吸血鬼。相比那位嗜血成性的脏神，它性情温和多了。”喂饱了“黑皇”，史野·正雄将它插回鞘中。只等鲜血唤醒它战争的记忆，便可无往不胜。它经历过的场面要比史野多得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征战者。和“恶灵”、“佩”一样都是从神战中遗存下来杀戮器具。或许岁月流逝让它性情温和，但只要嗅到一丝血的气息，它又会一改慈眉善目而面露狰容。

    “可...可是，史野大人，你要知道阿格雷·伯塞和他的矛屋已经江河日下了。”花木道畏葸不前。

    “是他的人成了奈芙蒂斯的使徒，不，是走狗。”史野道，“正好不用麻烦他亲自出马，这个门户我帮他理了。”

    “可也大概是族籍里描述的不够详细。只知道木村神兵是奈芙蒂斯世俗的丈夫，木村直夫不一定就是这个留下来的祸害。”

    “族籍白纸黑字，你还在为他说情？就在你闲扯这会儿，那个野种估计跑得没影了。”史野有些急躁，“花木，我现在有点后悔把九头蛇交在你手上。”

    “可毕竟木村家属于九头蛇，若是......”花木道秉承着一切为了九头蛇的宗旨。

    “木村拓，你怎么看？”史野叫来一言不发的木村家长。

    “唯您马首是瞻！”木村拓点头鞠躬。

    “那......”

    花木道又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史野·正雄的前面，“飞车党已经进去了，再等等吧。”他本人极度不愿见到九头蛇和矛屋刀锋相见的场景。“这个遭天杀的木村直夫。”花木捶胸顿足，仿佛还在为他惋惜。

    史野搔搔头皮，舒动筋骨，“飞车党？只不过是一群从不走正门的偷车贼，把希望寄予在他们身上是极为不明智的。”在他们到来前，花木道收买了矛屋外的飞车党——一年前和斯芬克斯·秋在小酒馆里发生争执的那群问题青年。几个小时前这群毛孩子带着亮瞎自己双眼的武器从矛屋四周的围栏，海边的森林声势浩荡地杀进去了，到现在也没一个出来送信的。

    “偷车的到底还是偷车的，散兵游勇罢了。”史野说，“登门拜访还得走正门。”说完，史野·正雄缓步走到手杖前，将手杖缓缓映在那颗火红的玛瑙石上，“还记得我吗？”

    玛瑙石用行动回答了史野·正雄的问题。火红的石头光华流转，两束光线互相缠绕着飞向矛屋的入口处，消失在空气中。矛屋的门好像开了。“那我们进去吧。”史野·正雄大踏步走了进去。

    湖边。

    看矛屋这阵势想必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九龙身后，所有在外执行任务的学员和矛屋校友齐聚。对面则是九头蛇家族的人。而打前站的飞车党被三五成群地绑在了椰林里。

    “照我说，大雄哥，我们还是坐下来谈吧。都是成年人，别弄得像混混约架似的。”九龙笑笑。

    “交出来吧。”史野说，“这样大家相安无事。”

    “仅凭你们九头蛇家族的一本野史就来要人，这不好吧。”九龙自信地挺直腰杆，“我相信九头蛇和矛屋的交情至今还在，你和伯塞也是。”

    史野·正雄深吸一口冷气，何尝不是呢？但信子饱受的伤害又有谁来还？他将快要拔出来的“黑皇”再次插了回去，“你们就是这样口口声声叫唤着要杀光所有的丧尸的么？包庇奈芙蒂斯的使徒，你们真是做的出来。”

    “别慌，拿出曾经的你的风格——不为狩猎敌人而奔走，只需在适当的时机给这些离经叛道、怙恶不悛的神以及他们的走狗来上一刀即可。”九龙说道，语气开始轻松起来，“去喝两杯吧。你的人会在矛屋的礼堂里饱餐一顿。”

    “不是为了我自己。”史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公道自在人心。”九龙放下警惕，走过去拍拍史野的肩膀，“走吧，老伙计有很多话要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