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挫折
铃兰昏迷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玄音在距她十米开外的地方打坐，姿态沉稳。 她的心绪已经平复，但仍清晰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她并未感到羞愧，冲动也罢，放肆也好，那都是她最真实最执着的情。 可是，玄音始终不为所动，无论是彼时还是此刻。他已不再是初遇时的煊朝皇子，而是居于万物之上的真龙之子，心中除了天下苍生就是那个不可替代的幽儿…… 是啊，不可替代……连清什都无法替代…… 想到此，铃兰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又添了几分希望。她有时间，也有机会，这就是她作为幽族存活的唯一目的。陪伴着玄音，即使他不会如从前那般爱上自己，只要他对自己是温柔的，是不同的，在寂寞时会想要她的身体，就足够了…… “兰儿，你醒了。” 不知何时，玄音已立于她旁边，垂眸俯视。虽然他神色温和，但眉宇间的威严却令人肃然生畏。 铃兰迅速起身，尽量平静地望着他。 “出发吧。”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腕，乘风飞起，越过城门之后，平稳落地。 万籁俱寂，街巷空无一人。夜雾渐浓，很快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入关之前，清什已详细描述过她所遇到过的妖族，并分析驻守在燕城的应是花影、落樱和红雨三人。对此，玄音已做到心中有数，不过，一进燕城就落入这精致迷阵，他还是难免暗惊。想是他和铃兰在城外停留之际，已被对方察觉。 “好香……”铃兰呢喃着，四处观望。 “这是妖族的迷阵，集中精神，跟紧我。”玄音沉声道。 铃兰本以为他会伸手牵住自己，可玄音只是迈步前行，不回头，双手也乖巧地在他身侧有节奏地微晃。铃兰幽怨地盯着他的背影，刻意放慢速度，期待他转身来拽自己，或是停下来等待。却不料，就在铃兰耍小性子的瞬间，两人竟走散了。 垂下眼帘再抬起，玄音消失无踪，只剩她独自站在浓雾中。 “王爷？”她低声呼唤。 “玄音！”她快步前行，大声喊道。 迷雾中显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她立刻飞奔过去。 “王爷，我——” 激动的声音卡在嗓子里，铃兰盯着眼前陌生的脸庞，身体突然被无形之力束缚，随即麻木僵硬。 “不错，是个美人。”花影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浅笑低吟。 铃兰试图突破束缚自己的妖力，每每要成功，却又被压制下去。 “这是我的百花迷园。法阵不破，你永远是我的阶下囚。省点力气吧。”花影将温润的掌心放在她腰间，妖力注入，她痛苦地皱起眉。 “你把玄音怎么样了！”铃兰厉声质问。 “玄音，广林王，龙子嘲风。如此强大的存在，谁能将他‘怎么样’？他身份尊贵，自然要隆重款待。”花影笑吟，眼波流转。 “隆重……款待？” “是啊。我将燕城最漂亮的青楼花魁，歌姬舞姬全部请到百花迷园，悉心嘱咐，让她们好生伺候真龙之子。” “你——” 铃兰气的说不出话，狠狠瞪着花影阴柔俊美的脸庞。 “吃醋了？”花影凑到她耳边沉吟，芬芳气息弥漫四溢。 “哼，玄音才不会被她们迷惑。”铃兰垂眸冷语。 “你这么肯定？”花影打量着她，摇头轻叹：“唉，龙子又不是和尚，非得戒情戒色。美人环绕，再喝上两杯我酿的百花酒，装模作样的正人君子，也难免**中烧。” “百花酒？” “乱神，催情，我的百花酒，屡试不爽。” “那又如何？玄音根本不会碰你的酒。” “哈哈……” 花影突然爽朗地笑起来，笑得铃兰脚下生寒。 “幽族，龙子，都很强大。可是，强大就一定令人畏惧么？”他说着，双手掌心搭在她肩上，花瓣飞舞将她缠绕，片刻后四散消隐。 “你——” 铃兰看到自己的“新衣服”，气愤至极。这哪里还是衣裙，只是一片轻纱自胸部向下将她包裹，窈窕胴体若隐若现。 “你不是渴望玄音吗，我来帮你。”花影笑得愈发灿烂了。 “噢？龙子大人行动了。”花影向远方望了一眼。 “你到底在说什么？” “花妖一族善用迷阵，每个迷阵在建立时都会设有一个特定的破阵之法。猜猜要破我的百花迷园，需要怎么做？” 花影一边说，一边用指尖敲打她的肩膀。 “很简单。”他自问自答：“在迷园的尽头，有一壶百花酒。那里是整个法阵的构点，只要有人在构点将酒喝完，迷阵就会开解。啊，对了，百花迷园里只有我们三人，你和我在此处闲聊之际，龙子嘲风找到了破阵之法，如今，已经付诸行动了。” 铃兰望着他，一时语塞。 “其实，你心里很激动，也很高兴。”花影再次附在她耳边魅语：“今夜就好好享受吧。感谢的言词，之后再说给我听。” 铃兰微开嘴唇，还没出声，花影便消失不见。 浓雾随即散尽，她终于可以动弹，转身之际，玄音已至面前。 “兰儿，你怎么——” 他面色潮红，目光滑向她轻纱遮掩的身体。 “你喝了，那壶酒？” “酒……你怎么知道，有酒？” 玄音的气息剧烈波动，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升腾的欲望。 “原来，是那壶酒……竟然被花妖设计了……”虽然反应越来越迟钝，他还是想通了这一切。 薄纱飘落，铃兰扑进他怀中。 “玄音，我是你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这身子，经历幽血洗礼，已重归洁净，永生永世，也都是你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唯一的爱人。我不奢望你爱我，只求你接受我的爱。我愿意，随时为你奉上我的一切，无怨无悔。” 美人玉体在怀，深情表白入耳，此情此景，恐怕世间任何男子在都难以自持，何况玄音已饮下整整一壶的百花酒。 铃兰开始解玄音的衣带，他的身体无法克制地产生反应。但他依然努力自控，一把将铃兰按进怀里，试图阻止她继续动作。 “为什么要如此克制！”铃兰喊着，向后仰倒，玄音没站稳，也跟着倒下去，压在她身上。 “幽儿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她捧住他的脸，眼角渗出泪光：“梵尘爱郁芊芊，却仍与其他女子共度春宵。死去的人放在心里就好，何必再拿来折磨自己！” “我不能……如此对你……”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怎么对我？不爱却还如此温柔，不爱仍然给予希望吗？知道我为什么变成幽族，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吗？！”她流泪满面。 “我明白……”他沉吟，脸庞越来越低。 他的嘴唇近在咫尺，铃兰没有吻上去，只等他冲破防线。 “可是，我不能……我的心——” 一股冰冷的气流突然注入玄音体内，他止住声，随即垂眸凝神。 “玄音，你怎么了？” 铃兰感受到他的热浪渐渐平稳。侧目，一缕青衣映入眼帘，飘忽不定。 “玄音，没事了。” 这柔静空灵的语声，仿佛能平息世间的一切纷争。 玄音扶着铃兰站起来，脱下氅衣，遮住她**的身体，继而望向面前的女子。 “清什，你怎么回来了？” 所幸她及时出现，用幽术消解了他体内的百花酒，否则，他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只你一人？”玄音四下观望，没有发现炎轩的踪影。 “出了些状况。”她的神色有些疲倦：“本以为能够先发制人，却不料狡猾的妖族早已做好各种准备，该想到的，一样也不会遗漏。” “究竟……”玄音皱起眉，目光忧虑。 “在你们抵达燕羽关前夜，沧林王舒潇用分影术将自己的身影投在血咒结界边缘。我与他交谈时，他说，让天下大乱，是很轻松的事。彼时，他不知我已从安东旖旎那里获悉妖族的情况和目的，却流露出只想天下大乱的意愿，原就是打算引诱我主动进攻，深入漠城。我忽视了，直到落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才恍然大悟。炎轩被俘，我本要救他，可是——” 清什突然顿住，垂眸又抬眼，继续道：“可是，我想到百花之妖在燕城也一定有所准备，你们恐怕会陷入迷阵，所以就先赶回来。” “他是龙子嘲风，一个花妖伤不了他，也伤不了我。你应先救炎轩。”铃兰环抱双肩靠在一旁，冷冷地望着清什。 清什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亦明白铃兰心里所想。铃兰的深情表白，她都听到；玄音的痛苦克制，她也看在眼里。 如果那时，我有力气去救炎轩，肯定会救的。 清什在心里说，缓缓握紧右手。 掌心里有一个鲜红的印记，那是狐妖仇恨的证明。一时杀不了她，却有许多办法可以对付她，折磨她。 她垂下眼帘，仿佛又看到雪狐幽冷的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