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任
第二天清晨。 在又一次塞满了一肚子的鲜牛奶和黑面包之后，朱利安向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出发了。他心中暗自发狠，明天，明天的早餐，一定要弄点新鲜花样出来！ 显然，朱氏家族有着重信守诺的良好传统。继朱汤达遵守承诺，在昨天为朱利安封爵授地之后，今天朱利昂也如约陪同弟弟走马上任。 两兄弟带着自己的侍从和几个卫兵，在挤满了牲口和家禽的城堡院子里艰难穿行。 牛哞马嘶、羊叫猪哼，连同着鸡鸣鸭闹，汇成了一片巨大的声浪，吵得人心烦意乱。 这些禽畜，和那些被收进仓库的钱币布匹，都是朱汤达男爵在比武大会上作为一个庄家的收获。 由于货币发行量有限，在比武大会上下注的赌徒们大多没有足够的现金，往往是有什么押什么。别说是家禽家畜、水果蜂蜜、牛奶羊奶之类的农产品，像什么土地房产、武器生铁，甚至妻子儿女，乃至于自己的人身自由，庄家都是来者不拒，一律给你造价登记。 由于朱利安的神勇表现，坐庄的贵族们一度陷入危局。但随着朱利昂的败北，庄家却是一举扭转了局面，从下注的赌徒身上很是捞了一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朱汤达。 这么多好东西，朱汤达也不可能独吞，大部分还是要分给各个村子。 此时身为乡财政主管的朱利塔，正满头大汗地盘算着分给各村的物质。身边的几个随从，则拿着由石灰制成的粉笔和的木板，低头记录着领导的指示。 “亚特兰大村，耕牛两头、挽马一匹、羊五只……” 随从甲抬起头，谄笑道：“主管大人，亚特兰大村今年要开荒，这耕牛是不是多给他们两头。” 朱利塔冷冷瞥了下属一眼，“你得了乔治那家伙多少好处？这么帮他说话。行啊，牛多给了，其它东西就要少给……” “亚特兰大村的东西不用给了。”正好路过的朱利昂突然说道。 听到大少爷发话，原本昂首挺胸的朱利塔顿时弯下了腰，“是！”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堂弟，“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朱利昂笑道，“父亲已经把亚特兰大村封给了利安。” 朱利塔恍然大悟。 朱利安则是一脸的幽怨，“大哥啊……” “喊我大哥也没用。”朱利昂爱莫能助，“这些东西只能分给父亲直辖的领地，汤顿叔叔和利欧也是没份的。你就别多想了。” 在朱利安的怨念之中，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出了城堡，来到外面广阔的田地。 因为朱利安即将上任的亚特兰大村位于佐治亚乡西部，所以想去的话先要过河。 此时正值夏季，河内水流丰沛，略显浑浊。朝阳初升，在荡漾的水波上洒下了点点碎金。 众人来到河边，牵着马上了一条小船。朱利安像往常一样又是穿着锁甲，回想起当日威克骑士穿着铠甲掉进河里的凄惨模样，更是小心翼翼，一只手攥紧了马缰绳。 船上并没有船桨，而是在河两岸插着木桩，系着一根横贯河面的粗绳，朱利昂的侍从——也就是安德烈的堂弟安德森扯着绳子，三十多米宽的河面没一会就过去了。 “再过个把月，这里河水就会暴涨，你想回来一趟可就不容易啰。”下船上岸的时候，朱利昂对弟弟说道。 上岸后，兄弟二人并辔而行，在他们的身后，朝阳正在冉冉升起。 “眼下我们的压力主要是来自北面的贝氏家族，东边的南卡罗来乡和南面的佛罗里达乡分别是安德烈和舅父大人的领地，倒是可以放心，可是在西边也不能掉以轻心。” 朱利昂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为有勇无谋的弟弟分析着当下的形势。 “我们的西边正是索姆贝拉伯爵直辖的亚巴拉马乡，你知道的，那里森林密布，野兽出没，传闻中甚至还有魔兽的身影。所以那么大的一片土地，到现在还是人烟稀少，只在索姆汀爵士的领地上还有一点生气。 “父亲和我担心的是，贝氏家族甚至罗氏家族的人会越过亚巴拉马的森林，从亚特兰大村附近侵入佐治亚乡。你到了那里后，就要担负起整个西北方向的防御重任。” “这个责任很重大啊。”有全人类在幕后撑腰的朱利安信心十足，但对那些本应分给自己的物质念念不忘，“要不还是把几头牛分给我吧。” 朱利昂笑道：“没什么的，亚特兰大本来就有一支村卫队，平时像什么黑熊野猪之类的野兽，从森林里钻出来，他们都可以应付。但如果钻出来的是比野兽更加凶残狡猾的人类，就需要你这样英勇善战的骑士去坐镇了。” 朱利昂嘴上把弟弟捧得老高，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一路絮絮叮嘱。 “现在正是农闲时节，你一定要对他们勤加cao练，同时加强巡逻警戒，原有的几座瞭望塔要注意维护，安排专人把守。如果是小股敌人入侵，你自己解决。来得是大队人马的话，你千万不要逞强，记得及时向城堡报警…… “如果和敌人发生战斗，你可不能像是前天比武那样，只顾端着长矛傻傻前冲，要注意和村卫队的士兵协同作战。知道吗？” 朱利安好生无语，“知道了。” 朱利昂还是不放心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又笑了，“等下送你到了亚特兰大村，我会立刻前往亚巴拉马乡的伯明翰村，探探索姆汀爵士的口风。将来由你和你未来的老丈人一起防守我们佐治亚乡的西部边界，父亲大人和我才能真正放心。” 听到“老丈人”三个字，朱利安喜出望外，担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讨好地向大哥问道：“要我陪您去吗？” “用不着，你还是先在领地上安顿下来吧。”朱利昂上下打量着弟弟，笑道：“你换上了这身新买的锁子甲和佩剑，看上去比以前帅气多了。” “我本来就不丑嘛。”朱利安笑嘻嘻地说道，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前天晚上花了十八个基尼买下的名牌锁子甲，那一道道细密的铁环还是让他颇为满意，“等我在县城订制的板甲打造好，给我送过来了，再穿上让您看看。” 朱利昂说道：“我才懒得看。等哪天我带着你去相亲的时候，你还是穿上给你未来的老丈人和妻子去看吧。说不定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惊……惊……” “惊艳的感觉！”朱利安好心地提醒，免得兄长难堪，同时心中一阵恶寒。 “对，就是惊艳。”朱利昂呵呵笑道，他又看了看朱利安，“你怎么还骑着这匹老马？”他再回头看看，不由得露出苦笑，“用一匹三岁口的通图斯良种马来驮行李，你简直比一位伯爵还来得奢侈。” “没办法，我和它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有感情了。”朱利安笑着拍了拍胯下灰色战马的脖子。那灰马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响鼻，声音里似乎透着得意，而身后那匹驮着行李的年轻公马则发出了一阵哀怨的嘶鸣。 牲口毕竟是牲口，宁可驮着个穿上了铠甲将近有两百斤的大活人，也不愿驮总共也才几十斤的行李…… “在农奴面前心肠要放硬一点。我倒不是要你像贝氏家族那样，不把农奴当人看待。但是他们的懒惰有时候会超出你的想象……” “亚特兰大村的乔治村长还算忠诚可靠，他的父亲乔纳森爵士，在二十年前为了保护我们的父亲大人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家族的恩人了。所以等下见到他时，你要对人家客气一点……” “乔治对我们家族固然忠诚，可私底下未必就没有小动作，你凡事也要留个心眼，不要被他们轻易给骗了……” “你要留心培养自己的班底，栽培几个绝对可靠的人，像萧文就很不错，可惜年纪太小……” “千万不要因为有了封地就心满意足，安心享乐……” 在趟过一条小溪之后，朱利昂突然说道：“我们已经到了亚特兰大村了。” 一路被大哥唠叨得昏昏欲睡的朱利安顿时来了精神，张大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同样是广阔空旷的田地，刚刚收割的庄稼，坑坑洼洼的道路，自然少不了零乱的窝棚……跟朱利安之前看过的景象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他此时看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这是属于他的土地啊！ 在朱利安的眼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向在他绽开笑颜，欢迎着它们新的主人。放眼远眺，一座木栏围成的村庄依稀可见，再远处，可以看到起伏的群山和青翠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