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开播仪式
好几天过去了。转眼到了九月十日。 乔里去了之后暂时还没有回音。朱利安现在也顾不上他，同时也顾不上自己和妻子的那点破事儿。 因为，就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在长时间的准备工作之后，在全体佐治亚人民的殷切期盼和虔诚祈祷当中，他们将播下今年的第一粒麦种。 在全乡公认的最肥沃的一块土地上，佐治亚播种工作的开播仪式正在进行。 现场人头攒动，上千乡民聚集于此，眼巴巴地看着正在祈祷的费舍尔牧师，还有神情肃穆的代理领主朱利安爵士。 牧师祈祷过后，按照当地的风俗，还要宰杀一头牲畜祭奠神明。 对此费舍尔牧师多年来都是颇有微词。因为在创世神教的圣典当中，从头至尾也找不出有关于杀生祭神的记载。 虽然，在圣典的第一章中就写明了，创世之神至高吾主，在人类始祖最早生下的两个儿子奉献上来的供品当中，看中了“羊群中头生的和羊的脂油”，而看不中“地里的出产”。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说明白吾主真的对血淋淋的牲口有着浓厚的兴趣吧。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地人这么个搞法，天晓得是在祭奠哪个神？ 其实，这已经是当地风俗和圣典教规相互调和的结果了。在创世神教传入之前，杰梅尼的领主们是要用活人，而不是用牲口祭奠的。 不过对朱利安来说，他虽然已经杀过人，可杀猪倒还是头一遭。而且，那头猪看上去也不太好下刀的样子。 一般来说，牛是规格最高的祭品，马其次——当然是挽马驮马，除非是在极端情况下，才会考虑使用战马。 不过，现在原本就畜力紧张，岂能浪费在这上面？而且朱利安也不忍心。牛马任劳任怨，为人效力，总不能让它们还挨自己一刀吧。 朱利安没有考虑的是——以前他肯定是注意到了，但是一直没有在意。在这个没有激素、没有催化剂、没有专门饲料，甚至连剩饭剩菜都难得一见的中古世界，猪儿向来都是放养，而不是圈养的。 跟地球上圆滚滚肥嘟嘟的同类比起来，哈比内斯大陆大陆的猪儿由于长年累月地驰骋于旷野，所以无不是身形矫健，性情彪悍。就算此时被捆得严严实实，但还是乱踢乱动，拼了命的挣扎。 看到朱利安拿着刀走近时，那头比山羊稍微肥点，强壮得像是放大了两号的比特犬的猪儿，一对小眼睛里露出了凶悍的光芒，长嘴里发出的也不是朱利安在乡下老家曾经听过的震耳欲聋的尖啸，而是隐含着威胁的嘶吼，嘴角露出了两对獠牙…… 朱利安甚至不敢和它的眼神对视，硬着头皮凑了过去，一只手摁住了那乱扭乱拱的猪头，另一只手拿着雪亮的杀猪刀，对着咽喉处一刀捅了进去。 嘶吼声曳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那熟悉的尖叫，气势磅礴宛若海啸，尖利震颤刺人耳膜。 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你的身边，一架飞机正在起飞。 朱利安强忍着身体和心灵的不适，微微张开嘴巴，以避免耳膜真得被震破。 他拔出刀，刀口处猪血喷涌而出，带着热气溅出老远，洒在了脚下的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可惜了这一腔的好猪血——朱利安被这血腥气熏得脑袋发晕，可还是不无遗憾的想道。 幸亏哥练过，他感受着从猪头和猪身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又不无庆幸地想道，要不然就要当着这么多领民的面，当场出丑了…… “你快走开了。”萧文看不下去了，拼命地给他使着眼色，“你捅一刀意思下就行了，总是摁着这头要死的猪做什么？真把自己当成杀猪佬了？” 朱利安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为领主，杀猪宰牛原本就是做个样子。不过，从这种野蛮行为的侧面，倒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彰显出领主大人的勇武和果决——不知公爵殿下又或者亲王殿下，杀猪的时候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他放开了那头越来越虚弱的猪儿，直起身，气度俨然地将杀猪刀交给边上的一个屠夫。后者身为一位专业人士，自然会对刚杀的猪进行一番专业cao作，烫毛、洗刷、开膛、分解，最后将最肥嫩的部位送上领主大人的餐桌。 朱利安本来是想请在场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成果，不过看那头猪瘦骨嶙峋的模样，就算让每个人喝上一口rou汤，估计都难。 向吾主祈祷和宰杀了牲口之后，佐治亚的开播仪式进入到了第三个步骤。 田地早已平整。只听牛把式一声吆喝，两头犍牛拉动着沉重的铁犁，缓缓向前行进。 锋利的铁犁深深嵌入那肥沃的好像捏一把就能捏出油来的土地，随着耕牛的行进，缓缓破开泥土，黑色的泥土向两边翻滚，就像被航船劈开的海浪。那被犁开的土地，又像是慈祥的大地母亲，向孩子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这块样板田早就在朱利安的高度重视和密切监督之下，被勤劳的农夫施足了底肥，随着犁沟越来越长，一股泥土特有的味道也随之弥漫开来。 在场的每个人，闻着泥土中蕴含着的清香，无不心中陶醉，就像是饥饿的孩子，闻到了母亲怀中的**。 朱利安的神情更加肃穆，缓缓走到了犁沟旁边。 一位从十多个村子里被精心选出来的美貌村姑，穿着节日的盛装，捧着一篮金灿灿的麦种，款款走到了代理领主大人的身边。 朱利安从篮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粒种子。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蓝种子，根本没有心思朝那位美丽的少女看上一眼。 他将麦种捧在手心，凝视了片刻，方才弯下腰，将麦种轻轻放进泥土之中，再用双手将泥土抚平，盖在了种子上面。 上千人同时发出了欢呼。 再过几天，在这个地方，一株嫩芽将破土而出，再过几个月，这上面将结出颗颗麦粒。 这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