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托孤
眼下朱利安面临的问题有许多——将来他也会面临无数问题。而无论什么时候,粮食问题始终是个最大的问题。 前段时间,他的领民在他的指挥和鼓舞之下,可以说是甩开了膀子大干,随之而来的就是敞开了肚皮大吃。事情确实是做出来了,不过粮食也快吃光了。 他觉得应该去趟县城,找尊敬的罗格尔神父再要点粮食。听说这段时间教会依然是生意兴隆,信徒的供奉,教堂的仓库都已经快装不下了。 更重要的是,朱利安觉得,自己空负神眷之名,如今却闹得父兄双亡,再往前追溯,母亲的死,自己也负有极大的责任。然后又是兄弟反目,紧接着是妻子的再次出走…… 这哪里是吾主眷顾?分明就是命犯天煞孤星!这样的眷顾法,相信但凡是个脑筋正常的人,都是不会喜欢的。 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别人会怎么想? 趁着现在事情才发生了没多久,消息还没有传远,影响还没有那么恶劣,朱利安就更要去趟县城了。 捷琳娜走后的第四天,朱利安强撑病体,在几个佣兵的护卫下,走上了去老特拉福德城堡的路。 波隆和崔蔓都已经复原了。 崔茜在那天的战斗中,被朱利奥的闪电烧掉了半边头发。她的头发本来就短,烧掉了半边更是不成样子,索性便剃了个光头。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顶着个锃亮的大光头,再拎着把狰狞的长斧,着实是拉风抢眼,甚至抢尽了病怏怏的男爵大人的风头。 上次巴罗菲过来,除了趁着朱利安熟睡的时候,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香吻之外,又给他留下一名刺客。 那刺客名叫黑狐,身手更在苏迪之上——可惜是个男的。 按照巴罗菲的说法,她的手下再也找不出长得比苏迪更加“安全”的女刺客了。 除了他们之外。普罗米斯尽管前几天就去过一次县城,这次还是跟来了。这些天来,他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他既然没说,朱利安也就没有多问。 路上经过斯坦福桥城堡,朱利安决定进去拜访一下贝克尔子爵。 刚一见面,朱利安便吃惊不已。原以为自己就已经够凄惨了,却没想到贝克尔子爵竟是病体支离,眼看着离断气不远了。 贝克尔子爵是真的离断气不远了。他先是在与黑暗精灵的战斗中,身上被S了一箭,两个儿子也战死了,身心同时遭受了巨大打击。然后从前线又传回了长子阵亡的噩耗。出征的族人和骑士同样是损失惨重。 打击不止于此。贝克尔的女儿嫁给了索姆亚当,原本颇为受宠,在索姆亚当娶了麦瑞之后,便在第一时间被打入了冷宫。索姆艾娃在的时候,还能照顾到她,等到索姆艾娃离开了老特拉福德城堡,处境就更加糟糕了。 朱利安听县城传来的情报,知道贝氏家族的那位小姐,几乎是每日里以泪洗面。 “朱利安男爵。”贝克尔躺在病床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紧攥着朱利安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四个儿子,已经有三个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了最小的贝启亚,今年只有十二岁……将来,希望您看在我贝茨雅姑婆,也就是您曾祖母的份上,多多照拂和指教他……” 看到曾经在克莱顿呼风唤雨的一代豪强,竟然落得这般模样,朱利安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拍了拍贝克尔那皮包着骨头的老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贝克尔不止是嘴上说说,真的把小儿子喊了出来,要他冲着朱利安鞠了一躬,并且喊出了“表哥”,一副托孤的架势。 “您也不必这么沮丧。”朱利安劝道,“我知道,您的女儿在老特拉福德城堡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不过伯爵大人很快就回来了,相信他老人家自有裁断。” “裁断?怎么裁断?剥夺索姆亚当爵士的继承人资格么?呵呵,这男女感情的事情,谁能裁断得了?”贝克尔连连冷笑,“索姆亚当在杀戮了上千作乱的暴民之后,实力大进,再和那位麦瑞夫人联手,伯爵大人又是重伤未愈,哪里奈何得了他?”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朱利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劝慰这位老人,“伯爵大人统领克莱顿近三十年,德高望重,在他老人家的面前,谁敢造次?” “如今不比以前啦。”贝克尔冷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朱利安男爵,到了这个时候,您不趁机挑拨我和索姆家族的关系,反倒真心真意的劝导我这个老家伙……由此可见,您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说着说着,他流下了泪水,“只是委屈了我的女儿。她才十五岁的时候,就被我*着,嫁给了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的索姆亚当。为了维持和索姆亚当的关系,也是贪图那一千个基尼,我又同意了他迎娶如夫人……我真是对不起我的女儿。当初……当初,我要是把她嫁了给你,那该有多好……朱利安男爵,如果我不在,我那可怜的女儿,也请您多多照顾。” 他这一流泪,朱利安也只得跟着流汗了,“您不要激动,也不要想那么多,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自己的儿女,还是要靠您自己来照顾。您看我也是这副模样,哪里替您照顾得了那么多。” “我知道您的难处。”贝克尔说道,“粮食财物,我这儿还有些,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是千万不要忘了我今天对您说的话。” 看这话说的,我这不成敲诈了么?朱利安愕然无语,又陪着贝克尔聊了几句,便带着满满的负疚感告辞离开了。 “刚才你的表现非常好。”趁着边上没人的时候,萧文对朱利安说道,“只是,你劝慰开导那个老家伙的时候,是真心的么?” “如果是真心的话,我的表现就谈不上好了,是不是?”朱利安说道,“但是非常遗憾,我是真心的。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他有着怎样的利用价值。当这样一位老人家向我托孤的时候,我还是无法做到冷血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