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金光神咒

    什么是鬼胎？“鬼神交接蕴于胎宫”是为鬼胎，生了下来，就是要去了产妇后半生的性命的。此物以世间他人阳气为食粮，方能苟全性命。鬼胎本无命数，消耗的是活人的阳气精元。

    虎子初见这位时，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是没有说。耳听得这个恶鬼一般的人物亲口认下了，心中震动不小。

    当初虎子能够存活，化成一个人形像寻常孩子一样长到如今这么大，一则是刚落生的时候，就吞噬掉了生身母的阳元寿数，二则是彭先生折损道行，渡了一口阳气给他。

    这一口阳气也不是随便给的，乃是彭先生修行多年来，练就的本命真阳。这一口阳气下去，维持虎子做了个寻常婴孩的模样，却也是叫彭先生十成修为丢掉了五成。

    按照你虎子了解的，在自己落生以前，彭先生就有如今这样的修为本领。为了让虎子有个人样，这么多年来修行全都白费，是一点一点把损耗的道行补齐而已。

    如此，虎子才能平安无事活到今日。

    可现如今他眼前这个，也说自己是鬼胎化形。能口吐人言，心智未损，说明至少是受过教养，这世上没有谁是一落生就会说话的，即使是鬼胎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是个什么出身？

    “您……怎么称呼？”虎子踌躇了片刻，还是先开了口。

    对面这位眯起眼睛盯了虎子半天，才是缓缓道：“你可以叫洒家天方。”

    自称洒家，这个自称天方的人，竟是个浑人。这个词有些粗鄙，因为这个“洒”通“咱”，却有“厮杀汉”的含义，寻常人是不用的，多见于关西的泼皮无赖这么称呼自己。虎子此前也只在李林塘的口中，听过这么个说法。

    “天方……前辈，”虎子在措辞上很是小心，“咱们打个商量。我此番前来乃是受人之托，要取走一顶莲蓬。您放心，我拿完就走，绝不多留。”

    天方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呵，我在此苦守五百载，好不容易等到莲花凋谢，瓜熟蒂落。你到此来，轻轻松松一言语，说是受人之托，就要取走四枚莲子，也是好大的脸面。”

    “五百年！”虎子惊叫一声。这等天材地宝成型，需要耗费许多岁月是肯定的的，但是他没想过，守着第一株黑莲的这位，竟然也守了五百年。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鬼胎说起来玄，归根结底不过是阴气结成的大概人形，艰难落生。若是没有彭先生救他，他最多不过十数年寿元。现在就算是得了彭先生这口阳气，自己又勤勉修行，也与凡人没什么差异，熬不过百年之期。

    可这个天方说自己活了五百年，一直守在此处等待黑莲莲子成熟，虎子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对方没有道理骗自己。可也正因如此，虎子心里是震惊异常。这天方究竟是怎么一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一个鬼胎，凭什么能活上五百年？

    “洒家让你害怕？”天方笑了，“听到五百年，你害怕了。其实没什么秘密，你能入得此门，只要不出去，你也能活上五百年。”

    虎子打了个激灵。他脑子来的快，对方话还没掉到地上，这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此地孕育天材地宝，阴气充沛且极为纯净，若是一个鬼胎能够再此生活，即使不吃不喝，但但是吐纳此处的阴气为生，也足够活上五百年的了。甚至只要他愿意，一直留在这个地方，只要此地不出什么变故，作为鬼胎，就能一直活下去。

    只不过这里阴暗逼仄，不过是一汪水池一片沙，那黑莲是此处唯一的生机。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五百年，恐怕还不如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五百年自在。

    虎子咧了一下嘴，没有说话，只是把刀端了起来，小心提防。

    眼前这一位，打招呼之前可是先动了手。现在好似是在于自己闲话家常，可一会儿未必不会打生打死。虎子可不愿意在此度过五百年光阴，他还记得，十七奶奶的说法是拿到了东西，自然晓得怎么回去。这个天方守着黑莲，必然是不会叫虎子随意拿去，一定是要动手的。

    虎子嘬了两下牙花子，说：“天方前辈，天下灵宝本无主，贪而如不得。您要着莲子，要么是想延长寿元，要么是想增长法门道行。无论如何，用不了这八颗。您匀我一半，咱们算是结下个交情如何？”

    天方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道：“我要你的交情有什么用呢？我要你的命！”

    “腾”！天方忽然暴起，一步迈过两人之间相距，双手交错化为利爪，照着虎子的头面抓下。这一招若是抓实了，虎子不见得还能活命。虎子也是一直加着小心，眼见着对方暴起伤人，他口中低呼一声：“来的好！”而后立刀而起，架住了对方挥过来的双爪，抬腿一蹬，将天方踹翻在地。

    这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对方栽倒在地，若是能补上一刀，就算不死也叫他重伤。对方已经说要取自己性命了，虎子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行至此时必然是你死我活。可虎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人好大的力气！刚才双爪与刀锋交错，竟然是响出了金铁交鸣之声。虎子使足了力气，却是震得虎口发麻。要知道，适才虎子乃是双手持刀，马步扎实，这一脚踢出以后，竟然是后继无力。

    向后退出数步，虎子眼见着对方翻身而起，眼珠一转，想到了此人不可力敌。至少拳脚兵刃上面，对方势大力沉，那一双爪子不惧刀兵，自己这边吃着亏。不如施展法术应对。

    “元符万宁，敕令六丁六甲护卫左右，一方雷霆引动，一方宝剑高悬，斩妖除魔，言出法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咒语念毕法决使出，虎子左手成剑指，向前直指天方的眉心。天方本是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朝着虎子扑了过来，眼见着虎子像是用了什么法术，连忙止住了脚步，抽身闪躲。可等他躲得开了，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天方觉得对自己被戏耍了一样，怒火之心起，骂道：“好小子，竟敢愚弄洒家！看招！”说完，又扑了上来。

    虎子要较他震惊十倍！自己施展出一手降妖除鬼的法术，竟然是无功而返，这让他很是诧异。不过对方可是没给他错愕的时间，一双利爪再次挥来，虎子匆忙躲避，下意识刀锋在掌心一划，引动鬼火，湛蓝的火苗燃起两丈多高，自火焰中飞出无数小鬼骷髅，与那天方纠缠在了一起。

    虽然这法术声势浩大，却没给天方造成什么麻烦，随意扑了几下，那些缠在他身上的阴火便是消散去了。

    虎子此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施展？一样法术好使，而施展另一样法术就不灵了。这里应该与堂单洞府类似，也是一方小世界，所以敕令六丁六甲或者要神明神念看探的法术，一律失去了作用。倒不是说此一处不算在三界内，不含在五行中，只不过是自成体系，依附着大世界运转的一个诸方神念探查不到的空隙罢了。

    待到扑灭了自己身上的火苗，天方也是略微谨慎了一些。他看着虎子刀上得到腾腾火焰，伸出了分岔的长舌头，舔了舔自己交错的牙齿，轻声道：“小子，有点本事。这让你看起来……更可口了！”

    虎子冷笑一声：“天方前辈，我先前说的话仍然有效。我不想和你动手，你把那莲蓬交给我一个，我马上离开，绝不多留。贪图宝物，平白折损了你已经度过了五百年的命，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放屁！”天方怒骂一声，“小辈，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会法术！”

    说完，天方双手一合，再分开时，两掌之间出现了一个阴气凝结的珠子，期间有恶鬼嘶鸣。

    虎子不敢怠慢，苗刀在身前沙地画了一道，口诵法决：“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金光神咒！这是一道修炼道体之心性为主的法令，对敌之时施展出来，另有效用。金光为道之发见，神之神光。金者刚强不坏之意，求道者玄功广博，光华外着，足以驱鬼魅、斩妖气，役神将。如金器之刚强不屈，灼然赫奕也，是号金光。

    此地没有足够的灵气，虎子施展出这种法术，也是用体内的灵气呼和，周围的阴气引动。

    这道咒法施展出来，原本应该是金锣大鼓鸣响，一道混元金钟护卫周身，与灵台相连。只不过此时，生出了别样的变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