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
“臭小子，你要把我吓死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出人命的！”吴忠国拍着胸口，一脸的惊恐，强烈的咆哮声塞满了整个地下五层空间。 “枉我一直把你当亲孙子看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留着，没想到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又有心脏病，高血压，脑血栓.....你...你居然还这样吓我，年轻人好狠的心啊。” 吴忠国越说越悲愤，他望着眼前这个突然从书堆里冒出来的小小身影，哀怨十足吼道：“夏宇，你给我一个解释！” 在吴忠国前方，是一个身穿黑色囚服的瘦弱少年，少年头发很长，近乎及腰，发丝杂乱，如爆炸的鸡窝一般，似乎已经多年未曾修剪过，形象邋遢得像一个古时小乞丐。 但少年五官却极为精致，唇红齿皓，脸庞细腻如雕，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眸子，清澈而干净，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动，让人忍不住产生亲近之感。 只可惜他的肤色惨白，身体过于瘦弱，整个人显得严重营养不良，大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如果现在让他去拍电影的话，根本不需要化妆，直接闭着眼睛就能演个尸体。 此时，只见少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很是满足的伸了个拦腰，才抬起头一脸惊喜的看向吴忠国，大叫道：“吴爷爷，您终于来看我啦，这段时间您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您不要我这个亲孙子了呢。” “吴爷爷，是不是小宇做错了什么事儿，让您不开心了吗？您...您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抛弃我......” 少年越说越难受，神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黑亮的大眼睛乌溜溜，充满了无辜，其中更有大量泪水蓄势待发：“对了，您老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说什么，就是心里有点慎得慌，哈哈。” 吴忠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道这小子装的太恶心了吧，他干笑了两声，接着用鄙视的口吻说道：“小子，没想到一个多月不见，你的演技大涨啊，看那双无辜的眼睛，就像个小姑娘似的，佩服，佩服！” “哼，是老头你演的好才对，不愧是个老戏骨，撒起泼来哀中有怨，比单身了几十年的老怨妇还要生动自然，简直神乎其技嘛。”夏宇此刻也不再装无辜扮可怜了，立刻出言反鄙视。 谁让这老头总是一惊一乍的，大清早便没事找事要解释，打扰他睡懒觉不说，居然还用“哀怨”的表情看他，明显是不让他吃早饭啊，所以他当然要好好“回敬”一下咯。 其实这些年，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已经不知道在地下五层上演了多少遍，夏宇早就习以为常。 反正吴忠国每次到监狱看他，都会找各种理由，以各种夸张的形式出现，不是哭，就是笑，要不就是大喊大闹，有时甚至还表演上吊呢。 开始的时候，夏宇还会不知所措，甚至经常开导这位可怜的老人。慢慢的，他发现这老爷子脑袋有问题，估计是疯了。再后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吴老头完全就是个影帝啊。 不过他知道，这位影帝级别的吴老头，正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逗他开心，毕竟如果一般正常人被关押在地下五层监狱，永远没有出去的希望，那绝对会让人发疯。 夏宇心理素质还不错，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担心自己会发疯，却非常感激吴老头为他所做的一切。 原因很简单，这里有阳光，有图书馆，有清新的空气，有丰富的膳食搭配，还有吴老头没事儿就来装逗比，这里根本不像一个监狱！ 尽管不知道吴老头为何会对他如此，但夏宇却不在意这些，甚至从未开口问过什么，因为他能感受到吴老头眼中流露出的慈爱，以及，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 想必这位看似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正是如此，夏宇一直以来也乐得和吴忠国斗斗嘴吵吵架，演个戏什么的，这是他们一老一少之间的交流方式，也是两人六年多时间里相处下来的默契。 “发什么愣呢，小子，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哦。”吴忠国神秘的笑了笑，一张老脸上却刻着“我不告诉你”几个字。 “看您春风得意的样子，不会是找了个老太太，准备携手共度夕阳吧。”夏宇撇了撇嘴，摸着空落落的肚子，心中想着今天的早饭会不会有自己最爱吃的麻辣豆腐。 “呸，你小子别乱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吴忠国眉开眼笑的，毫不在意，他抬头望向地下五层上空的“阳光”，似乎不习惯这种人造光线，浑浊的眼睛不自觉眯了眯，缓缓开口道：“小宇，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 “自由？”夏宇闻言身体轻微一颤，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没有激动，没有兴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对于一个无期监禁的罪犯来说，自由这个词极度敏感，可如果自由来的太快太突然，那么天大的好消息也会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让人无法相信。 至少，夏宇不太相信，他怀疑吴老头又开始了新一轮演技大比拼。 吴忠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蹩眉道：“孩子，六年太久了，不是么？” “或许吧。”夏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管吴老头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决定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说完，他又躺到地上，清澈的眼眸透彻且深邃，目光望向那耀眼的“太阳”，渐渐凝固，倒映出一片迷离之色...... 六年，真的太久了！ 六年前，夏宇只有十一岁，当时的他，还只是广大小学生群体中的一员。 按理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里，做一名调皮捣蛋的小学生，偶尔揪一下前排女同学的头发。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学生，在某个深夜里，突然杀死了十六名身强体壮的成年人，而且还是极其残忍的虐杀，血腥到令人发指，根本不似人类所为，简直如同一个人形恶魔。 尽管那些被他所杀的人，罪有应得，是一群恶名昭彰的贩毒团伙。尽管他只是个小学生，年龄还小，不具备承担法律的条件。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好吗！ 你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欺负一下低年级同学就算了，偶尔在女同学面前装装丨逼也是可以的。可你特么竟然能赤手空拳杀死一群凶残的毒贩，这严重不符合常理啊，你让那些一把年纪，还只会对着墙玩单手撸的童鞋情何以堪。 当一个人的力量超越普通人太多，甚至达到常人无法理解的时候，那么，你就是一个异类！恭喜你，你以后吃喝拉撒睡都不用发愁了，国家负责。 夏宇超乎常人的表现，刷新了华夏国未成年人的犯罪底线，完全符合国家负责的条件，因此他获得了一系列不用发愁的福利。 国家把他送进了一处特殊监狱，从此他享受着吃喝拉撒睡一条龙的免费套餐。其实说起来，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都存在着特殊监狱，里面住着很多类似于夏宇这样的人。 在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恐怖组织首领，邪教头目，杀人狂魔，政治重犯，特级杀手等等，还有一部分触犯了国法的奇人异士，武术大能，甚至传闻中在一些大国内，还关押着外星生物。 当然，传闻是真是假，无法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凡是住在特殊监狱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全民公敌，自身拥有着不可估量的破坏力，能对人类产生极大威胁。 像一般的道黑精英，连环杀手，国际间谍......抱歉，他们最多只能在普通监狱里开个单间。 正因为如此，关押在特殊监狱的罪犯们，更加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狱，可以说从关押到监狱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注定永远失去了自由，夏宇也不例外。 此时的夏宇，其实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相反还很激动，脑子里思绪乱飞，只是他不愿显露出来罢了。 六年的监狱生活，虽说枯燥无味，却也让他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年。或者说，在他失去自由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属于他的那份纯真。 在夏宇看来，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小白兔和大灰狼狼只是饭桌上的食物，白雪公主会比王后更加阴险，灰姑娘的水晶鞋同款只卖198，包邮。 所以他很明白，吴忠国所说的自由，要么是在和他开玩笑，要么压根就是一个陷阱，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由，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小宇啊，不是老头子我说你，你一个朝气蓬勃的帅小伙，就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吴忠国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一个小女生谈谈人生了，哈哈哈。”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人送外号华夏万人迷啊，我跟你说，曾经......” “停停停！老头，你别再说曾经了，过去的那些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听到吴忠国要讲故事，吓得夏宇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从地上跳了起来，出声制止。 本来他打算看看老头子玩什么花样，但眼下不制止不行啊，真要让吴老头继续讲下去，那只有一个结果，他会崩溃！ 在这所监狱生活了六年多时间，夏宇最受不了的事情，不是一个人枯燥孤单的生活，而是吴老头讲故事！ 吴老头吹牛不靠谱啊，太玄幻了，说什么当年暗恋他的人至少有一个团，无数美女争相拜倒在他脚下，还人送外号叫什么“华夏万人迷”，简直是睁着眼说神话嘛。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夏宇咬咬牙还能够承受，关键是老头所讲的故事，已经循环播放了整整六年，就算是一首歌，听这么长时间也能把人逼疯吧。 “哟呵，你小子还不乐意了，别人想听我说，我还不说呢，年轻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吴忠国满脸吁唏之色，却也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认真问道：“小宇，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你的家人，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他也不想你永远呆在这里，对吗？” “家人？”夏宇顿时愣住了，心脏宛如被巨锤轰击，压抑无比，周身的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离开来，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家人，父亲，多么平淡的字眼，可却永远埋藏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或许在今天以前，他会把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时机成熟，就体验一下越狱的感觉，不用怀疑，他有这样的实力。 就算是之前，在知道获得自由那一刻，他也稳稳地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不愿轻易表态，或者说他不为所动！ 但现在吴忠国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破除了他的防御，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立刻回家，回到那个离开了六年的地方！ 这个念头像是毒药一样，不可遏制，让他迷失其中，无法自拔，他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渴望自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夏宇暗骂一声老狐狸后，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此时他相信吴老头不是在和他拼演技，于是便冷静下来，释然笑道：“老头，说说吧，我是不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吴忠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你很聪明，老子很欣赏你的表情，“小宇啊，这就对了嘛，马上你就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你还是个处男吧，我告诉你现在的小姑娘可开放了，你出去以后可不能怂，要勇敢的去爱...” “呸，讲重点！”夏宇翻了翻白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勇敢个毛线，真是个老不羞，情啊爱啊张嘴就来，实在让人受不了。 再者说，爱情是用嘴巴就能说出来的吗？ “好心当成驴肝肺，总有一天你小子会念我老头子的好，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吴忠国整了整军装，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开口道：“长话短说，夏宇，只要你答应将来为国家做点事，那你马上获得自由，就这么简单，你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夏宇想都没想，果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