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狭小的房间内中间摆着一张折叠桌，两把锈迹斑驳的凳子摆在桌子两边，桌子上面有一碗米糊状的食物，因时间的流逝，没有了热气腾腾的朦胧感，反而灰蒙蒙的一大坨，令人看着没有丝毫食欲。

    严言的视线扫过那碗人工合成的营养剂，眼中暗沉的情绪一闪而逝，当视线扫到旁边贴着的便利签的时候，温柔的笑意浮现在淡薄的嘴角上。

    站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清洁剂的怪异味道，周围的墙壁有些地方因常年不翻修而裸露出大片的灰色水泥面，一些白色的墙面也泛着暗黄色。她垂眸，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桌子上的便签纸，嘴角扯出一个惨然的弧度。

    “言言，早饭在桌上，记得吃啊，jiejie今天工作有点忙，回来可能很晚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jiejie”

    便条纸上清秀的字迹有点缭乱，看得出来，是主人在匆忙中所写。

    “jiejie，姐。。。姐”她低喃出声，紧抿的嘴角显示出此刻她内心的波澜。

    不断收紧的十指在掌心嵌出泛红的痕迹，黑色的瞳孔中墨色翻滚，渐有凌厉之色。

    “呵——”不悲不喜的嗤笑声令狭小的室内陡然充斥一股莫名的压力。

    小心翼翼的收好轻薄的便签纸，拉开凳子，安静的坐下，吃完了醒过来的第一顿饭。

    醒过来，是的，醒过来，她，从十年后醒过来了。。。

    抬手盖住双眸，疯狂的笑声不断从唇间溢出，随着笑声的增大，被手掌紧紧捂住的双眸流出晶莹的泪水，那压抑又疯狂的笑声仿佛从远古深渊传出的咆哮，似悲似喜，苍凉又绝望，隐隐透着失控的巨大狂喜。

    是的，怎能不喜。这次，jiejie还在，她也在，它也在。

    望着门口的小箱子，正正方方一个，正面印着一个简单的LOGO，是盛大网络公司的标志，严言知道，里面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零点”游戏头盔。

    传说中的第二世界，未来人类的灵魂归属地。

    也是她上辈子噩梦与美梦的源头。

    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涌的思绪和几近失控的情绪，暗暗想到：这次，就让“零点”只带来美好的未来。

    昨晚凌晨在拥挤的房间内醒来的一瞬，她差点失控错伤身边温婉的女子，时隔五年再次嗅到严语身上淡淡的体香的时候，干涸的眼眶瞬间充满了泪水，她小心翼翼的敛尽眼眶中的泪水，死死的秉着呼吸，生怕一个喘气，身边的倩影就此消失。

    她以为她在梦中，在死后美妙的梦中，当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到女子温软的身体时，瞬间的狂喜侵蚀了所有思绪。

    紧绷着身体，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就怕一个不慎，就给身边的女子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呆呆的在黑暗中望着身边女子柔婉的面庞，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僵硬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全身发麻，那刺痛的麻痹感一阵阵传向大脑，刺痛着她的身体，她的心。

    严言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是梦，不是梦，严语还在，真的在，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怀里。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次，她没有晚一步，此刻，真的很感谢上天，不早不晚，正是此刻，让她如此感谢。

    窗外的天际开始微微泛白，严言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那半挂着的窗柩，身边女子熟睡的呼吸声响在耳际，激动的心情，亢奋的大脑，疲惫的身体，终于一切在沉睡中消停下来。

    严语走后的五年，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那被噩梦缠绕的晚上，一次次让她清晰的意识到，现实残忍的带走了她的jiejie，她唯一的亲人，她的生活，甚至她的人生。

    那种烈焰焚烧般的痛楚，让她对那些憎恨的人更加憎恨，报仇，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和原因。

    在严语身边，她沉沉昏睡过去，精神的疲惫令她在安心的环境中，连严语什么时候起床都不知道。等她醒过来，便是中午。

    不过，这辈子还很长，幸福还很多，她会慢慢享受从前忽视的，当然，那些不该存在的人，还是应该快点消失比较好。

    严言望着手腕上通讯表中的闪烁的联络号，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一片漠然。

    “喂，是言言吗？我是婶婶，季氏那些要债的又过来了，你们姐妹两千万别回来啊，我和你叔叔已经打发走他们了，这个月的钱。。。唉，你知道我们的，能拿出来的也就那么点，可是还有你悦悦姐的学费，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即时影像投映在面前，一个长相刻薄的四十多岁女子，面露哀愁的哭诉着。

    “婶婶？是吗——”

    冰凉的声音令通讯表另一端的女人微微一愣，随即浓妆艳抹的脸上又扯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说道：“言言，我知道你们姐妹两也不容易，可是，你jiejie上个月和这个月的钱都没有给我，今天讨债的又上门了，你悦悦姐还被威胁了，要是你们再不还钱，就把她和你jiejie一同抓走抵债，你们现在在外面躲着，可是，我们毕竟一家子在这边，没法躲啊，”熟悉的哭诉又一次上演。

    女子望着垂头看不清脸上表情的侄女，心里暗哼道：不声不响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之前那副蠢样子。

    她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轻轻一瞥门口即将进屋的儿子，再次开口道：“言言啊，你朗朗弟弟回来了，婶婶要给他准备晚饭了，之前几次都没联系到你jiejie，没办法才来打扰你，我知道你还小，但是你jiejie不是在外面工作一年多了么，这个工资每个月都发，所以这个每个月的债务让你jiejie记得按时还啊，不然——”

    话还未落，又暗暗啜泣了几声，丝毫不顾对面严言的反应，等到戏演的差不多了，女人说了几句寒暄客套的话边挂了通讯。

    反正这个小侄女就是个不懂得变通的锯嘴闷葫芦，人不仅蠢还听话，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至于那个大侄女，想到大侄女的样子，女人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哼声道：“反正也捏在手里，怎么也跑不掉的。”

    严言抬起一直低垂的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消失的画面，面无表情的脸上恨意转瞬即逝，手指无意识的拨弄了几下通讯表，脑中一个接一个的念头闪过。最终，恶劣的笑意爬上她的面庞，宛若来自深渊的恶魔。

    既然这么不识趣，赶着想死，也不能不成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