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北上中原

    要塞中没有什么装饰，一切都以简洁实用为主，金瑞带着两名长老进了议事厅，明途等人则在门外等候。

    厅里的声音很大，明途他们站在外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位长老，你们初来乍到，在下给两位介绍一下现在的战况”金瑞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说道，“魔族已经占了越州，正向秦州发起攻击。你们玄羽毛援军，需要化整为零，混编进我们人族部队当中。”

    夏长空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何？”

    “长老不要误会”金瑞见两人面色不悦，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防着你们，而是玄羽族多年不涉足中原，若是单独编队战斗，人生地不熟，更容易有危险。”

    夏长夜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们要保证，不得将我族之人当敢死队用，若是伤亡过大，我们一定要问个明白。”

    “那是当然”金瑞连连点头，“人族与妖族结盟，自然是同仇敌忾，不会干那些背后整人的龌龊事，二位长老和将士们尽可放心。”

    议事不一会儿便结束了，明途等人在外边排列好，一名人族将军走了出来，拿着他们的花名册依次点名。

    “夏小风！”

    “到！”明途使用的换天术易容，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对方想要发现的难度越来越高，现在他化妆成的少年模样，仙灵期大能只有凑到跟前，才能发现其破绽。

    “跟着要塞前的胧州城队，前往望京城！”那人看了看明途，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摆手让他走了。

    听到望京城，明途有些吃惊，那魔族居然攻势如此迅猛，要是攻陷望京城，那离京城也就几天时间，难怪人族会甘愿割地，也要请妖族出手相救。

    一路走出要塞，重新踏上了人族的土地，明途心里竟有几分亲切，仿佛自己接上了地气一般。

    不论修魔修妖多么成功，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人族。

    在要塞前有一队修士，约摸百余号人，明途走了过去，为首一个面相白净的年轻修士歪着脑袋看着他，“你就是玄羽族的人？”

    检验了明途的令牌，这人冲着懒散的队伍招了招手，“我们出发吧，齐了。”

    跟着小队，他们一路向背，在路上，明途看见了大量的难民。这些人面黄肌瘦、拖家带口，个个神情麻木，有的挎包、有的推车，排着松散的阵型，茫然地向着东方走去，寻找着没有战火的地方。在队伍的旁边，有些许多倒毙死亡的人，苍蝇在上边营营的嗡叫，野狗则为了抢一块人rou而撕打；更有许多人因病因饿无力继续，有的躺在地上，有的靠在树边，眼神里透露着绝望，默默等待死神的降临。

    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昏倒了，小孩从包裹里摔了出来磕破了头，他号啕大哭着，向着自己的母亲爬去，那女子眼神正在慢慢失去光泽。

    明途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他从队伍里走出，到了那妇女跟着，拿出路上买的灵力丹，给其喂下。

    仙人吃了灵力丹，可以增进修为、补充灵力，凡人吃了灵力丹，则可以治病祛魔，还能一个星期都不用吃饭。

    那女子重新缓过了神，看见了眼前的明途，却号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死了吧！”

    明途愣了，世人皆愿活，这女子却想死。

    “我的家人，全死了！”女子看着爬回怀中的孩子，不由得抱紧了，“我带着孩子，不知走了多少路，渴了喝河水，饿了吃草吃野果，野果没有吃树皮。老天爷要收我，我就解脱了，你为什么还要我回来遭这罪啊。”

    女子哭天抢地，怀里的孩子见自己的母亲这样，也大哭起来。

    人们被哭声吸引起来，发现明途给了女人一颗灵力丹后，纷纷围了上来。

    “仙人，给我一颗灵力丹吧”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老头离得近，赶过来也快，他瞪着两只浑浊的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明途。

    明途叹了口气，给了他一颗。

    “仙人，给我一颗吧！”

    “仙人，我三天都没有吃饭了，可怜可怜我吧。”

    “仙人，我家就我一个人了”

    不一会儿，一大片人围了上来，明途看着这些人的可以眼神，心里更是不忍，便把自己的灵力丹都发了出去。

    “没了，我真没了”明途摊开手说道，“祝你们好运。”

    后面赶来的人顿时愣住了，短暂地沉默后，人群中突然sao动起来。

    “哎，你怎么抢我的？”刚才拿到灵力丹的老头一脸惊恐，双手死死捂住，另外两个年轻人正用力地掰开他的手。

    “这是仙人给我的，你们也敢抢？！”老头还没来得及向明途求助，手里的灵力丹已经被其中一人抢走了。

    “老头，你吃了也只是多活两天，我家人还需要我”那年轻人一边说道，一边把灵力丹向自己嘴里放去。

    “呯！”年轻人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他张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一道血迹从头顶流下。

    原来是另一人手持铁锹给了他头上一下，那年轻人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灵力丹滴溜溜滚到一边。

    “我的……”老头赶紧向灵力丹爬去，然而，他的身影、他的话语立即被人群淹没了。

    这些人，哪个不是一路食不果腹，哪个不是饿了几天，看到了这灵力丹，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有了灵力丹，就能活命！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人们疯狂地向一颗小小的丹药涌来，其他拿到丹药的人那里也纷纷爆发了冲突。

    “我刚吃了，我已吃了！”一个中年人忙不迭向周围人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嘴，随即便感觉肚上一凉，一柄叉子已经叉进他的肚皮。

    “吃了也没事，没消化了就行！”拿着叉子的人麻木不仁的说道，然后他将叉子向上用力一抬，那中年人的肠子混着鲜血流了出来。

    人们爆发出一阵阵突叫，一些胆小的躲到一边，但更多饥饿的人，则冲了上来，在流出的肠胃中寻着灵力丹的残渣。

    流民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鲜血与叫骂声四溅，哭喊与拳脚声夹杂。明途则呆呆地站在中间，看着周围的人。

    他仿佛不认识这些人。不对，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人。

    在生存的拷问下，流民已经毫无底线可言，从人退化成只要有吃的就行的蛮荒野兽。

    若不是大梁国加强了普通仙人与各地衙门巡逻的力度，流民们恐怕早已崩溃，人吃人的惨剧也会上演。

    “都给我站好了！”外边一声滚雷般的怒喝，金瑞策马冲了进来，瞬间撞飞了几人，他一鞭抽了下去，又有几人脑袋开花，“若是有人再抢再闹，立杀无赦！”

    这一招虽然粗暴，却确实有效。虽然灵力弹可以续命，但那鞭子抽下来就连命都没有了。人们纷纷躲到一边，刚才哄乱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明途看着周围地上，这一场哄抢，地上又多了几十具尸体，那老头就在他附近不到十米的地方，死的时候头还向他这边看来，嘴角渗出了一道血迹，一只手向前伸着。那个女子和孩子也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身上全是脚印，显然是被哄抢的人群践踏而死。

    救人，反而成了杀人。

    几颗救人的灵力丹，反而起了杀人的导火索。

    金雷到了明途跟前，带着几分嘲讽又有几分无奈的语气说道，“你我都只是普通的修士，能救得几人？你若是个凡人，现在早被他们杀了。”说罢，他扭过头对着大部队厉声说道，“你们看好了。有多少东西，你们都救不了流民，反而只是起到反效果。我们需要的，就是尽快把魔族赶走，让这些人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到了晚上，部队露天夜营，明途在自己的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白天流民哄抢的一幕幕，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划过，尤其是那老头和女子的模样，更是让他无法忘记，内疚不已。

    “主人，你不必自责”魔童安慰明途道，“那老头和女子还有那孩子，我都观察了，他们身患重病，不是今天，明天也必死无疑。”

    “魔童，你觉得我今天做对了吗？”明途长叹一声，“我怎么感觉自己把那几十人害死的？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他们的冤魂飘来索命。”

    “这……不怪你”魔童小心地说道，生怕哪一句话说不对，给明途留下心里的伤痕，“你给他们灵力丹，那是出于仁心。要怪，只能怪战争，而凭你一人，是无能为力的。”

    明途长叹口气，虽然魔童无法完全说服他，但确实让他好受了一些，“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主宰一切，就可以让人人都幸福。现在看来，完全错了，一个人的强大，终究只是他个人的强大。强如长生无极，不也没有阻止战争的伤害吗？”

    “主人，心契大帝也参加过战争”魔童思索了一会，严肃地说道，“我把他对战争的感悟和你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