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劈劈踢
“同一招把戏?” 司马光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自己上当了? 文彦博猛力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君实莫慌,聪慧如老夫,也曾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何况你呢!” 柴珏被他一言惊醒,心领神会。 王安石和司马光相视一看,茫然蹙眉,不知所云。 奇的是,乐琳也露出难寻要领的、迷惑的神色:“文少保,你胡言乱语说的什么?” “小子,莫要再装模作样。用一个更坏的结果,来衬托得目前的选择并不坏,呵呵,小聪明而已!” 文彦博说着,转头对司马光道:“他上次正是这般的做法,想让编辑部接受广告刊登,便诓骗我们说要休刊,还在连载里插入什么‘软广告’,害我一时糊涂,竟觉得比起这些,刊登广告也无不可……” “哈!原来如此!” 司马光恍然大悟,指着“乐琅”道:“小小年纪的人儿,好的你不学,净是学得一肚子坏水!” 乐琳冷哼一声:“文少保何苦以己度人?说实话,同一招数,我还真没打算用两次,太没创意了!要是我真的想以此逼司马大人就范,我定会说得严重些,嗯……” 她想了想,摊开手中的‘员工宿舍规划草图’,指着当中空白的地方道:“比方说,我要在这里盖上一间蒙学馆,只限不识字的人入读,免费!还有,员工里头,识字的人每月要抽十天去蒙学馆义务担任先生……” “好,继续,继续,说下去啊,”文彦博也来劲儿了:“我看你小子还能怎样胡诌!” “我还要在这边盖上两间医舍药铺!” 乐琳指向眼前一片荒芜的草地,不甘示弱道:“每人每月抽取一成的薪水作为‘医疗保障金’,但凡有病的员工不论薪酬高低都能免费去看病,药费没有上限,治好为止……” “停,停停停停!” 司马光叫止住“乐琅”,用力一抹额角的汗,呼了口气,对文彦博劝说道:“文大人,帮个忙,烦请你莫要火上添油。” 又对“乐琅”道:“安国侯,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来办吧——员工宿舍共用茅厕、共用灶房与澡室,推行‘住房累积金’计划,我没异议,你也没异议,达成共识,此事到此为止。” 他但求“乐琅”不要再天马行空地扩展就好。 “某认为,安国侯所说的蒙学馆与‘医疗保障金’,是颇有建树的想法,若能在全国推……” 王安石的话才开了个头, ——“文大人!你怎的也来这里了?”司马光为了阻止他借题发挥,高声问文彦博。 声音之大,盖过了王安石的声线不说,吼得站在他身侧的文彦博一阵耳鸣。 “啊……” 文彦博张口瞪目,停下揉着耳廓的手,这才想起正经事儿。 他一把拉过“乐琅”,硬拽着“他”往马车的方向去。 “怎么了?”乐琳讶然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文彦博边奔走,边说,又转头对那三人喊道:“你们也是,快!上车,上车!都上车!” 乐琳愣了愣。 这句对白……真是久违了呀。 …… 雨后。 清风微凉,骤雨濯洗过后,天空如蓝镜清澈。 庞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往宣德门的方向。 ——“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车窗外传来。 “恩师!” 庞籍掀开帘子,循声而望。 果然是姚宏逸。 叫停了马夫,庞籍往窗外问道:“怿工,何事?” 姚宏逸闻声,手忙脚乱地扯住马缰,想要停住。 然而,他并非武将,向来亦无骑射的爱好,马术生疏得很。加之身影略胖,勒马之际,不慎整个人朝右边一闪。 马儿被勒得疼痛,前蹄高扬,姚宏逸险些要堕马而下,只好伏身贴紧马首。 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庞籍叹息,不耐烦地摇头,对马夫说:“你下去,帮一帮姚大人。” 扰攘了好一会儿,姚宏逸才下得了马。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庞籍问他。 姚宏逸怔了一下。 要紧么? 他们在做的“年度财政预算”倒是不紧急的。 他轻轻摇头。 “那你匆匆地追来做甚?” “不紧急,却重要。弟子前日与刘阁老、文……” 庞籍打断他:“不紧急的话,等为师回来再说吧。” 说罢,放下车帘子,正要吩咐马夫继续赶路。 但话到了嘴边,庞籍忽而静默。 良久,他再掀起窗帘,目无表情地对姚宏逸道:“上来吧。” “唔?” 姚宏逸稍稍错愕。今日的恩师似乎满怀心事,而且……情绪飘忽。 “上来,边赶路边说吧。” 庞籍的语气,与其说是邀请,莫如说是命令。 …… 另一边厢,汴京的西南方,一辆马车正往城内的方向奔驰。 牵引的两匹马儿跑得十分吃力,因为车内严重“超载”——算上马夫,足足坐了六个人。 ——“到底是怎么了?” 乐琳看表情复杂、几番欲言又止的文彦博,耐性尽失,没好气地抱怨说:“急急忙忙把我们都拉上车,又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情,文少保是觉得我们几个太闲了,拿我们来寻开心的么?”
“老夫……老……那……那个……” 期期艾艾地,文彦博许久都说不完整一句。 他无奈地搔了搔脑袋,一脸尴尬。 柴珏与他相识久矣,晓得他的脾性与想法,猜测道:“少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向乐琅请教?” 文少保是拉不下面子来请教于“乐琅”吧? 柴珏看着文彦博的脸色愈发困窘,更确定自己的推测,微弯的唇,笑意更浓了些。 “说是请教,未免太过了,哪有先生向学生请教的?不过问个小问题而已。” 文彦博红着脸,抵死不认,声音却越说越小了。 乐琳看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起了玩心,仰起头,得意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先生向学生请教也无不妥啊。” 王安石与柴珏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 “达者?!” 文彦博却如同被老鼠咬了一口,仪态全无地尖叫起来:“你这考得一‘丁’七‘癸’的人,有何颜脸自称‘达者’!” 司马光应和道:“厚颜,厚颜啊!” “唔……” 乐琳轻抚下颌,笑说道:“我是不是‘达者’,确实见仁见智。不过……” 卖关子般顿了顿,她笑靥更深:“若是文少保承认是向我请教的话,那我这个‘达者’自当‘诲人不倦’;但若你是‘问个小问题’,这便是咨询,那我可要收取每个问题五十贯钱的‘咨询费’了。” “五十贯一个问题!”文彦博眉毛都气得要竖起来:“乐琅,你是疯了不成?” “少保嫌贵的话,只需承认是向我‘请教’即可,好声好气说一声:‘我文彦博有一事不解,烦请学生乐琅赐教’,那我便分文不取,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 “妄想!五十贯就五十贯!老夫出得起!” 文彦博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气冲冲道:“这劳什子的‘咨询费’,你从我的编辑月俸里扣吧。” “好!快人快语!问吧,什么问题?” 乐琳也懒得打趣他,直接问道。 “‘年度预算计划’要怎样……嗯……”文彦博斟酌一番,才选好用词:“该要怎样展示才好?” “啊?” “我们在做的那个‘年度预算计划’……若要说服官家、文武百官,必须要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方法才好,若是光靠计划书和口头表述,老夫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乐琳想了想,脱口道:“你需要一份PPT。” “劈劈踢?” 不单文彦博,众人也茫然不解。 又劈又踢的,是要打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