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不长记性
铁蹄飞踏,是旁若无人的、嚣张的狂奔。 黑色的骏马,不停歇地奔跑至到桥边,马上的人才扯缰停下。 就在距离他数数十丈远的松林里,几匹同样体长颈高、腿健鬃长的白马,也跟着停下。 紧紧盯着他们一人一马,不眨一瞬。 “二堂主,”孟翰飞悄声问道:“再走,就要到辽国去了。” 辛霁紧紧盯着那道鸦青色的身影,沉思不语。 须臾,那人一扯马缰,驱马过桥。 “跟!” 辛霁当机立断。 一行四人亦步亦趋,丝毫不敢松懈。 及至他们抵达桥边,一个不慎,走在最前的马一个踉跄,那暗卫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原来,马儿被两边树干连着的一道细线绊倒。 “卑鄙!”孟翰飞忍不住骂道。 “嚓嚓嚓嚓……”一阵怪异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辛霁一惊,连忙对那跌倒的人吩咐:“快,快上马!” 瞬即,一阵烟雾自他们身后冒出。 “是‘震天雷’?”孟翰飞吓了一跳,脸色一白。 烟雾愈渐浓烈,却不见火光。 辛霁心下稍稍淡定:“不,不是‘震天雷’。” “那是什么?”孟翰飞问。 答案很快显现。 不到片刻,烟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是‘迷离夜’。”辛霁语气肯定:“上桥,追!” 四人纷纷策马在桥上奔驰。 却只来到桥的中间,一阵强烈刺鼻的硫磺味道迎面而来。 “糟糕!” 辛霁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他们一直恐惧的火光,此际自桥的那头闪现。 “‘震天雷’!”孟翰飞惊呼。 “快,回头!” 辛霁喊道。 未几,他又连忙改口:“不,不!” “二堂主?” “继续往前!” 这次,他无比果断。 继而带头向前奔驰,快马加鞭往彼岸去。 就在这一刻,他们身后那端的桥头,也闪起火光,而且越来越烈。 反而,前方的火光渐渐熄灭了。 ——“轰!轰!” 如雷鸣般彻天的声响,突如其来响起。 桥,震得马儿都几乎要侧倒在地。 众人用力甩马鞭,力求尽快脱险。 ——“轰!轰隆!” 又是一声响。 幸而,辛霁与孟翰飞已经抵达彼岸。 ——“轰!轰隆隆!” 在第三声雷鸣来到之时,定远桥轰然而塌。 千钧一发,另外两人也恰好赶到。 满目尘飞,分不清到底是定远桥的木屑,“迷离夜”的雾,抑或是“轰天雷”的烟灰。 “二堂主,”孟翰飞抹下一额头的冷汗,低头,望着地上不断延伸到北边的马蹄痕迹,惶惶问道:“我们如今是要到辽国去?” “不,”辛霁一抬手,否定道:“回头。” 其余三人看着漫天灰尘,默然不语。 桥都断了,如何回头? ——“噗通!” 清脆的入水声响起,继而是“哗哗”的划水声。 方才的爆炸,早已将沿桥的结冰的河床炸开一大片。 辛霁以身作则,给他们示范如何回到对岸。 …… 寒风凛凛吹过。 辛霁四人甩了甩一身的冰水,瑟瑟发抖。 “二堂主,”其中一个暗卫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辛霁不答,扯下最外面的袄子,冷得牙根发颤,他在桥附近搜寻了少顷,在一处干草丛里捡起一套鸦青色的袍服。 他将那袍服扔到那人的面前,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为什么!” 原来,那人趁他们躲避“震天雷”之际,也游水回来了。 孟翰飞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 他从前不是没遇到过棘手的目标。 但今次,真的是…… 这趟旅程,哪怕用“披荆斩棘”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就算是“九死一生”,都不过分。 多少次,差一点点就失手。 甚至,差一点点就死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竟还有如此心思慎密、心狠手辣的人。 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儿,待他再年长几岁,那还得了? 定是个大祸害! “二堂主,”孟翰飞嘴中发苦,叹息一声,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你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辛霁冷声吩咐。 三人点头,齐声领命。
约莫两三刻钟,方才被辛霁扯着衣领教训的暗卫,在不远处的松林里大声唤喊:“二堂主,二堂主!” 众人循声看去。 那人叫道:“二堂主,此处、此处有马蹄的印迹!” 辛霁并不着急过去,而是喊问道:“印迹是往什么方向?” “东边,正东的方向。”那人大声答道。 “好,”辛霁利落地翻身上马:“走,咱们往西。” “不、不是往正东方向?”另一个暗卫颤颤问道,刚刚水里的寒意此刻还未消退。 辛霁的马已经走远了十数丈,他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你们上了他那么多次当,还没有学聪明点么?” 语气里,满满是讽刺。 还有隐隐的恨意。 …… 已经坍塌了的定远桥的另一头。 往宋辽边境的方向。 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是俊俏清朗的少年。 鸦青色的衣衫,映衬得嘴角的笑意也有几分阴沉。 …… 黄昏。 宣德门的黄昏。 夕阳,自天边从晕黄,渐渐褪去色彩,慢慢地,只剩外边一缘浅浅的橘黄色。 与此同时,星辰闪烁,上弦月在天际悬挂。 不知不觉,天黑了。 “虞侍卫,”乐琳来到马车旁,笑着对虞茂才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对邵忠可以开一些玩笑,说说有趣的故事。 相反,对着不苟言笑的虞茂才,她禁不住地十分客气。 平日里,虞茂才大概与他点点头,然后就分道而行。 但今天,他却静静站住,欲言又止。 乐琳感到反常而奇怪,于是问道:“虞侍卫,你有事情要我帮忙?” 虞茂才忙不迭点头。 “是什么事情呢?” 乐琳更觉意外——遇到难题,邵忠通常会坦然请教,然而虞茂才的习惯是想尽办法自行解决。这也是两人之间,柴珏比较看重虞茂才的原因。 这次,是虞茂才第一次向乐琳求教。 “请问安国侯,”虞茂才红了红脸,低下头问道:“田七炖鸡怎么炖?” “啊?” 乐琳呆了呆:“田七炖鸡?” ……